第112章 木棒勇士

宋孝先敬酒不吃,何苦可就要上罚酒了。宋孝先一时不愿意投降,何苦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王八蛋要去投曾化龙,那可就必须得弄死了。眼下曾化龙麾下兵微将寡,都是活爹级别的存在,若是在给他聚拢出几千兵马,那可就更难搞了。

张金波回来不到两刻,何苦大军便开始了对平度城的进攻,一轮排炮过去,平度州的城门楼子便成了废墟。这里不得不表扬一下威远将军炮,这种大口径臼炮,虽然射程有限,但威力当真是不小。即便是装填黑火药爆破弹,威力也是极为惊人,平度的城门楼子能干净利索的起飞,威远将军炮可谓是居功至伟。

面对何苦如此猛烈的炮火,宋孝先可不敢抵挡,他们都是响马出身,守城步战也不是他们的特长啊!何苦以火炮轰击平度东门,宋孝先一溜烟的便跑去了西门,带着五百兄弟打开城门便开始狂奔。

山东响马贼都是马户出身,骑术精湛不亚于蒙古骑兵,所以他们最大的优势便是往来冲突。宋孝先想的很美,他避开了何苦东门外的主力,找个薄弱点冲出去,根本没人拦得住他们。官军围剿不急,他们就继续逍遥快活,若是逼的紧了,他就去胶州投靠曾化龙,未见得就比何苦的官小了。

然而冲出西门之后,宋孝先就傻了,他们的战马跑的很快,可是何苦大军的围城方式与其他官军大不相同。好像是土拨鼠转世的何苦,特别喜欢让部下们挖土,然后的战线附近便有了许许多多的壕沟。何苦大军才到一天,这些壕沟都不太深,但是绊倒战马却是足够了。简易的鹿角、拒马,更是摆的到处都是,宋孝先和一众响马,不得不降低了自己的马速。

响马们纵马狂奔时,何苦的部队一直是静悄悄的,好像张金波真的说话管用,这些官兵要放宋孝先一马一样。可当响马们的速度一慢下来,无数的枪管便对准了他们,噼里啪啦的开始了射击。双方的距离尚远,七甲步枪根本打不了那么远,这种有一枪没一枪的打法,完全是为了吓唬马,毕竟绝大多数的马还是没见过火枪的。

“硬冲,张大哥给打过招呼了,这些官兵不会真打!”西城指挥的赵括用枪声吓唬马,是为了消耗马的体力,为骑兵冲锋做准备,然而宋孝先误会了。

响马的骑术还真是不错,即便战马已经出现了惊叫、暴跳,他们还是很快控制住了战马,然后一往无前的冲向了乡勇们。张金波已经打了招呼,对方不会真的往自己身上打,他们自然是个个勇猛。而且就算没有张金波给他们让路,他们也不是很害怕,对方都是火铳兵,完全没有长枪手,他们这些骑兵冲散他们,还不和玩一样。

“我去,这帮小子找死啊!三段齐射,预备!”赵括差点惊掉了下巴,不过还是很快下令给这些来自杀的朋友,准备好了华美的谢幕。

“嘭嘭……”三轮齐射只打了一轮,响马们便完了,他们没有清军那么好的组织性,也没有良好的指挥,所以遭到迎头痛击之后,他们自己陷入了混乱。

响马的前锋被排枪打的人仰马翻,第二队却因为刹车不灵,直接撞在了前锋留下的人马尸体上,把自己给摔了个人仰马翻。第三队好一些,还有回头的余地,可是他们急忙勒马,却造成了最后一队与他们的追尾。赵括只打了一轮齐射,然后响马们便自己玩起来了,自相践踏甚是凄惨。

宋孝先是个拿主意的头目,但是他的指挥水平几乎没有,混乱之中,响马们也知道该听谁的,只是一个劲的乱撞,然后便是越撞越乱。火枪打死的响马不足五十人,他们自己踩死、挤死的自己人,却足足一百余人。

“莱州左千户第三、第五、第七百户,出击!”赵括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命令出动了自己的近战兵。

何苦组建的部队建制精细,但也有一个毛病,那就是都没有番号。何苦起家的老底子都是熟人,所以大家都是按照人名称呼,规模小、人头熟的时候没什么,这规模一大可就麻烦了。新兵谁也不认识谁,对于将领也不熟悉,在叫人名可就找不着人了。杨威的莱州孤悬于外,新兵最多,这个麻烦也最大。中间被竭泽而渔的抽调了一次兵力,这个问题就更突出了,所以杨威给部队起了番号。三个千户分成了左中右,下面的十个百户,便是一二三四的排列。

杨威的这个办法,也给何苦提了醒,部队的番号的确该梳理一下了。不过眼下抢地盘是最重要的,授予番号这个事,也就只能往后推了。眼下有番号的部队,都莱州来的,其老人还都是凑合混着。

这种局面,也导致了一个后果,那就是部队频繁调整之后,莱州的三个千户出战率最高。将领和部队都不是特别熟悉,,除了自己的嫡系部队之外,张口便能叫出来的就是莱州的三个千户,自然什么任务都派他们去干。

大伙儿之所以这么干,图的就是一个方便,但却很不好,因为莱州三千户是大军中装备最差的。何苦有的是黄金、白银,江南的商路又畅通,登州的工厂也已经投产,这部队的装备肯定是没话说,各部都是重甲、火枪,但是不包括莱州三千户。

当初从莱州抽调出来的三千人马,现在也换上了火枪,穿上了重甲,但是莱州本土人马,却一直都和流寇起义军差不多。杨家有钱,能给大伙儿提供粮饷,但是铠甲和武器,他们可弄不出来,毕竟没地方买去。所以莱州各部一直是在用何苦招远送来的武器,都是何苦主力汰换下来的冷兵器,铠甲和火器少的可怜。除了中军千户有三百杆七甲步枪,其他各部全是冷兵器。左千户最惨,不仅没有火器,连冷兵器都不够,有六成的人拿着农具、木棒在作战。

种种原因凑到一起,宋孝先便看到了很神奇的一幕。装备了大量火炮,人手一杆火枪,盔甲鲜明的官军大阵,突然打开了一个缺口,然后数百破衣烂衫,手持木棒的家伙儿便冲了出来。这些家伙儿装备虽差,却是极为的勇猛,无论人马,抡起棒子就打啊!

“杨公,这莱州如此艰难,你怎么早不和我说啊!登州那边马上便会有新的军械送来,先给莱州三千户的弟兄们换上吧!杨公,这段日子,苦了你了!”何苦与杨威等将领前来观战,见识了木棒勇士的同时,何苦也是老脸一红。

“指挥大人扫荡诸方不易,处处艰难皆胜莱州,不到万不得已,学生不敢再给指挥大人添麻烦!”杨威很是疼人,他特别体谅何苦的不容易,即便是阿巴泰来吓唬人的时候,他也没向何苦求过援兵。

“杨公,高义如故啊!”何苦更加感慨,他的核心嫡系,也未必有杨威这么善解人意。

何苦与杨威客套的时候,宋孝先的五百响马已经全军覆灭。除了被火枪击毙和被踩踏死的百多人之外,还有足足三百多响马健在,不过个个鼻青脸肿。他们不像是在战场上被俘了,倒像是刚刚打群架打输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