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九年入伏的时候雍亲王府的木兰堂里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之声,守在门外的非印抚着胸口的手终于落了下来,好消息出来:年侧福晋得子。非印松了口气,她立即差人去告知亲王,又开始准备庆贺事宜,自五十年耿乌林产弘昼之后,近十年来胤禛终于又有了一个儿子,这孩子出生的很和事宜,因为他的亲舅舅因能力非凡,在对葛尔丹部的战役中工作出色而得到了圣眷,这位四川总督兼巡抚很可能要被调任到更重要的位置上。这个时候他的亲妹得了个儿子说明什么,说明亲王宠爱有加,说明年家在亲王的心中地位很高!即使是性情变的疏离苛刻的福晋非印也不得不对年明月体贴照顾,细心关怀,生怕她不高兴引的年羹尧和胤禛之间出间隙,这年氏是个聪明女子,再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变得沉稳多了,喜怒不形于色,总是淡淡的客气着。非印并不喜欢假意的客套,不过她尽量不往心里去,福晋现在担心的新生儿看着未免有些太瘦弱了,这样子也不晓得能不能活的长久。不过这话非印是不会说出来的,她一个劲儿的夸赞孩子生得俊俏,说明月是个有大福的。

因为生产时失血过多脸色蜡黄的年明月躺在炕上,虽然暑气正旺,她还是觉得冷,见非印端详着孩子听这那些吉利话儿年明月只觉得有些倒胃口,她只想安静的休息。

“王爷公务繁忙,没能及时回来,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举行个盛大的筵宴,一定让小阿哥露脸!”

年明月笑了笑虚弱道:“多谢福晋。其实不必这样,王爷崇尚节俭,筵宴难免铺张浪费,不过是生了个孩子……”

“话不能这么说,要花钱的时候可得花,生个孩子在咱们府上就是顶要紧的大事!这件事你不必管了,我自有主意。”

年明月不言语了。过了会儿她又问道:“不知道如月妹妹身体怎么样了?”

非印拍着孩子的手顿了顿,冷笑一声道:“都过了四个月了自然是好了。不过王爷说了怕她过了病气给孩子就没让来。”

“我记得过年那阵见她病的可真重啊。大殓的东西都备上了,看弘历的样子真可怜,若能好便是最好不过了。毕竟在王爷心里如月妹妹最是要紧了。”

“又胡说,谁都知道王爷最疼爱的人是谁?琅如月啊……王爷是念旧的人,救命之恩是其一。二则不是有弘历在么。你别多心,这些日子王爷可没怎么去雨桐院,他的一颗心可都在你这里呢!”

年明月还是淡笑,看着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似地。非印并不想提这个人,就岔开话抡起了筵宴的安排。明月却没怎么听的进去,她在想外人不知道不足为奇。身为福晋您怎么能不知道王爷的心在哪里?这么多年再也没见过他有那么伤心,也就是十三爷和琅如月了吧,其他人?嘿,死了活着对他而言都是无所谓的。不,还有自己……要是自己死了。他一定会……愤怒?嗯,就是这种心情吧,因为没法子给二哥交待。二哥要是知道自己死了……想到这里年明月一阵心慌,她支起身子开始咳嗽。孩子因为声音惊醒过来,哇哇哭着。非印一时手忙脚乱,又是哄孩子又让人来伺候年氏。

当木兰堂乱成一团时。如月正侧卧在竹榻上翻着书在看,静谧的午后她看多了书有些困,闭上眼睡了过去,不知过了有多久她觉得脸上发痒,睁眼去看是胤禛。如月见他已经换了便装,正是夜未央时分。她坐起来对他笑,胤禛抚了抚她的头发问道:“睡了这么久夜里可怎么办?”

“睡不着的话就看看书,写写字。”

“不要人陪?”

“您不是要去木兰堂。”

“年明月身体不适的厉害,太医看过说得慢慢调理,要静养。”

他把静养两个字说的很重,如月感到耳边炙热的气息,她向后避了避,“孩子怎么样了,前一段日子听说病了。”

胤禛看着她,眼里黯了下,“还好。听说夜里还总是哭。”

如月一听他说‘听说’两个字心里微冷,她下一刻又想起得了弘历的那会儿,夜里孩子哭,他是亲自哄过的,想到这里微冷的心又变得热起来。这让如月有说不出矛盾感。她不是圣人,可也不是狠的下心的人,特别是在病好了后,有很多想法和以前不一样了。

“你以前没有那么在意的,为什么?”

如月岂会看不出他的不虞,但心里的结不解开她总不能放开心怀,过去这么久了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好了。明明是要死了,就像舍命救弘历一样,如月知道其中一定没那么简单,问过胤禛他总避而不谈。

“你好好休息吧。”胤禛起身要走,如月拉住他的袖子跪起来,又从后面搂住他。

“对不起。”她轻轻的说,“我就是害怕。”

“病好了还怕什么?”

如月的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她真的怕,时间不多了。康熙帝对胤祯的荣宠总让她担忧若现实和历史不同,他怎么办?他们怎么办?

胤禛覆上她的手,这么热的天气她的手是那么的凉,“这几日可有不舒服?”

“没有。”如月只觉得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他对自己那么好,好到觉得自己付出的好像太少。她察觉身体的康复和胤禛有关系,也就是猜测才让人那么恐惧,他会不会突然就离开了?

感到被搂紧了,胤禛执起她的手吻着,“什么事都别怕,我在你就会很安全。”如月的心柔软成了水,她终于哭了出来,“好好儿的怎么就哭了。”

胤禛回过身看着她,泪眼婆娑的人哽咽着不说话,他靠近了去吻那颤抖的唇,眼泪是咸的,唇是柔软的,她的眼睛噙着泪水,看着楚楚可怜的:“你不是小姑娘了,怎么反倒不若那时坚强?”

如月呛声笑了下又搂住他。眼泪都打湿了胤禛的领子,“病了那么久……你……我……就是觉得怕。觉得太美好的东西长久不了,我死过一次就更舍不得……舍不得你。”她终于说了出来,心里一松泛着索性不假掩饰的放开了哭。

胤禛从未透露过半句用密宗之法延命的事,他不觉让如月知道了能有什么好处,忐忑忧心焦虑这些情绪就都留给自己。现在她只要快乐就好了。如月的病一直躺到四月中方基本痊愈了,胤禛不管公务有多忙,木兰堂那里有多费心,他每日都会来看如月的情况。可见她对自己不想理睬的样子和生病时吐露真心的情状相差甚远,说心里不郁闷烦躁是假的,直到年明月生产他才把重点放在了木兰堂。今日他终于听到如月说的真心话了,难道是意识到什么了?这也不稀奇,她本来就是特别的人。见如月哭的伤心,胤禛心里说不清是爱怜还是感动,他忽然觉得自己也不过是个俗人。希望付出了会有回报,希望得到爱人同样深情感。他已经是不惑之年,却第一次在情感上那么的满足。真的爱一个人果然是既痛又甜,不能太近也不能太远,想揉到骨子里去又想捧在手上仔细的看。

胤禛已经有半年没有近如月的身了。他本是性情冷淡之人公务又占去了大半时间,对女人本没有那么大的热忱。可软香在怀又是深爱之人岂能无动于衷?当如月发现了对方起念,她立即退了开去,还是像以前那样红着脸带着羞,唇边有笑意眼里还有盈盈水光,胤禛偏偏最受不了她这样的表情,他的呼吸加重拽过如月亲吻起来。

里面的动静这么大,邱娘的老脸一红,忙不迭的退了出去。门外的暑气一下子袭来,漫天星子之下,张起麟对她笑了笑。邱娘正要说话,就见四阿哥从书房里出来了,他皱着眉不知什么原因的看上去有些不高兴。

“邱妈妈,张谙达。”弘历一向对礼节很讲究,这两个是常年伴在额涅身边的仆从所以更要尊敬。

“四阿哥您读完书了?”

“没有,看得眼睛有些酸,出来走走。额涅在吗?”弘历看了眼紧闭的门,这么热的天气,额涅总是让人开着的。

邱娘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张起麟面不改色道:“王爷来了,有要事和琅主子商议。”

弘历愣了愣,这时屋里传出了什么重东西倒地的声音,他愕然的睁大了眼,三双眼睛一碰,弘历的脸红了,他急急道:“呃……我回去看书了。”

见他脚下打绊的回到了厢房,邱娘松了口气,张起麟却是叹了口气,“四阿哥真是长大了。”

邱娘认同的嗯了声。

弘历回到了厢房他只觉得心跳的特别快,他本就早慧,男女的事又岂会不知。他无法面对的是父母这样的行为,夜可还不够深,至少自己还没睡呢!阿玛怎么能……额涅的病可是才好……呆坐了很久弘历的心还是跳的很快,隐隐的有不甘和愤怒。弘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是那个久不见踪迹的另一个在生气还是自己真的介意?有那么一瞬间好像自己不是自己了,突然的在某一日后有很多事不记得了,偶尔出现的情绪是自己不能理解的。到底是怎么了!!弘历近期最大的困扰就是弄不清楚自己出了什么问题。

从小最亲近的人是额涅,可为什么除了这份敬之外还多了些旁的,就是见不得她对其他人好,弘昼不行,十三叔不行,甚至是阿玛……弘历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疯的话怎么会在弘昼问到自己喜欢哪样的女人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额涅。他欲盖弥彰的说了几个要点:要美,要性子好,要读过书。弘昼这个笨蛋居然故作聪明的说:我知道了,一定是杉颜姐姐那样的美人是不是?(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