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明月从宫里回来后就生了病,心病。她已经受够了每次进宫遭受到的一切,嘲讽嫉妒,每句话里都有的恶意暗示,为什么要自己承受这一切呢?!福晋只会说请忍受,忍受,她已经忍受了七年,那苍白的高丽纸,那些觊觎的视线,都说自己得宠,专宠于雍亲王,可谁知道自己的寂寞,虚与委蛇的应付一个不爱的男人,每天期许的是间隔时间愈发长的来信。胤禛十分想要孩子,于是她在失去了海澜后就开始喝起了褐色的补药,不苦甚至有些甜味,每次年明月都会慢慢的品尝,一点点的如同饮毒酒般喝着,她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支持自己不崩溃掉。

弘时娶亲搬了出去,年明月总算松了口气,她真的恨极了暗处那双盯着自己的眼,那些无谓的情意是那么恶心,以至于会做噩梦。他走了,自己又可以去花园了,胤禛很体贴,他在花园里种满了自己喜欢的花卉,连布局都根据自己的意思做了改变,太像少时的居所,只差个缀满了花的亭,在那里她曾第一次直面自己的感情,可是年明月不敢提出来增设,她怕自己控制不住露出马脚。

一切都在平淡里度过,这两年雍亲王的事务更繁忙,似乎康熙帝对他开始重视了,这是个好兆头,因为年家跟他是在一条船上的,果然不久年明月就听说二哥又升职了。可就在这个时候琅如月提升了侧福晋,这是个什么样的信号呢?年明月很是记得在御花园里琅如月和胤祯在一起的模样,这让她想起海澜满月那个宴会上,她同胤祥站在一起窃窃私语,这两个男人是对头,可他们的眼神里有着刻意隐藏的感情。年明月幻想着住在雨桐院里的女人也许像自己一样为了某种目的嫁给了完全不爱的男人,但琅如月从来没有过悲伤,至少她没有见过,那个女人是个安静的存在,可她能感到在安静之下的波澜。因为没有男人会用那种眼神去看一个平庸到安静的女人,而琅如月在看胤禛时的样子。年明月又觉得自己也许想错了。

看穿了的年明月开始嫉妒,嫉妒这个女人所拥有的正是二哥要求自己的,爱情和儿子。他需要胤禛的力量来获得权力,胤禛需要他的力量来获得帝位。这是世界再也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这一点,两个男人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她是不同于那些无知女子的,她甚至比很多男子更聪明。但是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守在所爱之人身边呢,为什么琅如月就可以?她何德何能有此幸事?

这些事让本就心结郁积的年侧福晋心情糟糕极了,可很快她治愈心病的良药来了。年羹尧要返京了,他被受命为此次西北战事的粮草押运总管。

喜悦的年明月在知道这个消息后激动不已,她对着镜子看自己。这样黯淡的脸色二哥能喜欢吗?还有这有些肿的眼睛,是不是太瘦了点?年明月怎么看都觉得自己的样子糟透了,而更糟糕的是她在这个时候居然怀孕了!

为了能去见二哥,她没有告诉胤禛,当一切就绪回到年府的年明月在第一眼见到了年羹尧时。她再也忍不住的上前抱着他大哭起来。

待哭了半晌,她才注意到旁边还站着兄长的嫡妻和侧室们,他们正用惊异的眼神看自己,一时间年明月尴尬极了,年羹尧却笑着捏她的鼻子道:“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也就是一年没见而已么。哦,你呀。再哭的话旁人还以为是亲王待你不好呢。”

见他打圆场,年明月拭去眼泪,破涕而笑道:“怎么会,亲王不知有多疼惜我呢。我就是想哥哥了。”

年羹尧点点头拉着她的手道:“进屋说话。”

他们都没有理会那些女子,新的旧的的侧室们都在看觉罗氏,嫡妻淡淡笑了一下,“都散了吧。爷和小姑多日不见自然有很多话要说,我们在了怕是不便。”

新纳的妾室是第一次来到京师,也是第一次见到年明月,她这会儿了才回过神道:“姐姐,小姑生的好美啊。难怪而二爷说牡丹楼的花魁姿色平平呢,这么一看真的是天女下凡!谁在跟前都忒俗了!”

觉罗氏看了眼还在晃动的珠帘没有说话,侧室周氏进年府有十年了,她暗叹一声招呼着诸女退了下去,回见觉罗氏看着珠帘的幽幽眼神她提醒道:“福晋,走了。”

觉罗氏嗯了声,慢慢走下了楼梯。

年明月回娘家的第二日,天色刚擦黑从竹苑的书房就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苏培盛的心咯噔一下,过了一会儿辛九从里面出来,看脸色也不大好,浓浓的药味儿传了出来,二人飞快的对视了一下,又都回避了目光。

过了大约一刻钟胤禛出来了,脚不停留的向前而去,苏培盛躬身跟着走,太监心里暗自揣测主子怕是收到不好的消息了,已经很久没见动怒至此了!他是没有资格去问原因的,但苏培盛十分担心胤禛的身体,不按时吃药这病怎么能好?不过当他看到主子前往的方向,苏培盛松了口气。

胤禛一进雨桐院就听到从正屋里传来的笑声,昏暗的天色,院子里暗香浮动,淡月挂在屋檐,屋里亮着灯,暖暖的黄色晃着人影,胤禛听的分明那是如月的笑,这时他才记起弘历今日回来了,难怪她这么开心。不过好像每次来她都是开心的,听到笑声胤禛焦躁烦闷的情绪纾解了少许,一想起密报上刺目的文字他就觉得心悸的难受,苏培盛见他脚下虚浮,忙去扶着,胤禛甩开他的手向屋里走去。

胤禛进来的时候如月正笑得直不起身,连画笔都拿不住了。弘历被打扮成西方王子,泡泡袖束腰的上衣,巨剑披风,男孩无奈的站在那里听母亲说什么亚瑟王梅林巫师。看到亲王突然进来屋里的笑戛然而止,邱娘的脸被生生憋回去的笑弄的扭曲,弘历不知道该把身子往哪里藏,如月放下笔,脱了画衣让马佳氏把东西都收了。

她端正了表情上前行礼,“四爷。”

弘历换了衣服都觉得行礼便的怪怪的。“给阿玛请安。”

“这是在闹什么?”

如月见胤禛的表情就知道他心情不好,于是忙示意这些人速速撤退。胤禛冷眼看着径自走到寝室的炕上坐了下来。

如月端着茶水进来见胤禛望着烛火出神,小意道:“这是怎么了?”

“怎么没要回来你的袖弩?”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如月愣在那里,她放下茶奁道:“什么袖弩?”

胤禛目不转睛的盯着如月的脸,如月则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你的月杀呢?”

“不是在弘历那里吗?哦。我忘了要回来了。月杀怎么了,您要用?”

胤禛没说话,如月被他看得实在是怪异,“我去问弘历要回来。”说着她起身要走。胤禛一把拉住她就势又将如月压在炕上,两个人脸对脸,很近也很暧昧。如月的表情从惊愕变的平和,她只把头抬起了一点唇就触到对方的唇上,干燥而凉,她轻轻的吻着,胤禛的呼吸变的粗重起来他一把拽住如月的头发把她的脸往上。这个吻不同方才的,如月气息不匀道:“四爷……元寿还没睡……我……”

“不是你先引诱的我吗?你不想?”胤禛吻着她的耳朵,手探进她的衣服里,用力握住最柔软的地方,如月呻吟出口。“痛。”

胤禛低声问道:“你会离开我吗?”

如月已经觉得他今日不对了,这样的举动这样的话。出什么事了吗?她的身体已经被勾起了火,望着胤禛的眼变的湿润极了,就像含着眼泪似地,“我不会的。”

“就算为了弘历也不会吗?”

提到儿子让如月怔了怔,也就是这一停顿,胤禛冷声道:“女人总是会为了儿子舍弃所有的吧?”

如月脱口道:“弘历会有自己的人生,我只能陪他一段路……我……剩下的人生只想与你一起。”

胤禛的表情有所舒缓,他把头埋在她颈窝里,“我不想你离开,永远都不想。你若背弃,我……”

“我不会的。”如月截断了话,托起他的脸,这双晶莹清澈的眼里流露出来的是坚定和爱慕。

胤禛慢慢放松了下来,他的眼里变幻着太多感情,看得如月有些心惊。“胤禛,我爱你。”她大着胆子这么说,直呼其名的叫法只有在情浓失控的时候才会出现,而‘爱’这个字更不是能直率出口的。胤禛渐渐有了笑意,“月儿。”他轻轻的温柔的吐出这个词儿,就像对着稀世的珍宝那般轻柔。

如月移了眼神红着脸,胤禛的心突然又不舒服起来,他直起身深呼吸了几次都不能平息,如月看出不对也坐起来,立即把手放在胤禛的胸口,“心法不管用。我在吃药。”

“吃药能管用还会难受吗?!”见他的脸色不好看如月心里着急,语气也急躁起来。方才旖旎的气氛全被紧张代替了,她的气息进入胤禛的体内,果然觉得胸腔那里有滞涩,这个层次的功力无法突破,反被吞噬起来。

胤禛推开她的手,“是文觉配的药,还是有用的,就是不能动气。苏培盛,去拿药。”他喊了声,太监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四爷你在为我生气?”

胤禛摇摇头,“不,是我没想到七年了都没有改变一个人。”

一提七年,如月立即想到了年明月,她昨日不是回娘家去了,难道是在那里出什么事儿了?

“在你这里我不想提那些腌臜的事。”胤禛勉强说着话,如月掩住他的口,扶着他躺下。正服侍着,门外响起弘历的声音,“额涅,是不是阿玛生病了?儿子能进来么?”

胤禛对如月点点头,如月这才扬声道:“进来吧。”

弘历已然换了衣服,他一进来见到这样的情景显然吃了一惊,“阿玛?您怎么了?”

“没事。”胤禛的声音很轻,他对儿子招了招手,弘历从阴暗处走到近前,胤禛仔细看着他,男孩生的很俊秀,年纪虽小已能看出将来容貌定然不俗,宫里有这样的闲话是说弘字辈阿哥里形貌最佳的除了弘皙就是弘历,都说外甥像舅,将来不晓得怎么样的招人。胤禛听到只当过耳风,现下这样仔细的去看真的觉得如此,“这些日在宫里怎么样?”

“回阿玛的话,很好。”弘历顿了顿道:“皇玛法说我很好。”

“是吗。”胤禛笑了一下,“我一向教育你们的是隐忍内敛,即使现下你得了殊荣,要记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张扬炫耀的……我还没有见过哪个能笑到最后的。”

弘历觉得父亲的话别有所指,可他尚不能完全明白,“儿子知道了。我没有再跟兄弟们起争执,对弘暟也没有。不过,从那次后他好像也不爱生事了。”

“嗯。他没有你这么好的额涅却有个聪明的阿玛。在这节骨眼上当然不会再生出事端来的。下次见了,记住要回自己的东西。”

弘历哪里会不知道父亲的意思,只觉望过来眼光甚是犀利,他的心不安起来,轻轻应过后胤禛凝视着他又道:“你和你二十叔走的太近了。”

弘历不言语,如月看了下胤禛沉下来的脸,立刻接话道:“元寿,你要多照应一下天申,他是弟弟,有些时候又淘气的很,别总惹事让你阿玛生气,还会让你耿姨伤心。”

“儿子知道,会看好弟弟的。阿玛,我……会减少和二十叔见面,但是我还是想跟他做朋友。他人品不错,读书多,对儿子也很好。”

“他是汉妃的儿子。”

这句话一出不仅弘历吃惊,连如月也讶然,“我不想你走多余的路,”胤禛的手抚着着胸口,他喘息了一下,有些艰难的道:“胤祎并不得汗阿玛的欢心,你与他走的近有害无利。”

“若为利往,儿子又跟那些人有什么不一样。阿玛不是也最讨厌那样的人吗,您和十三叔……”

“元寿!”这次不等胤禛开口如月便拦了话,“不要说了!做儿子的就得听阿玛的话!”她背对着胤禛对着弘历使着眼色。

“让他说!”胤禛坐了起来,他直视着儿子,想要听这七岁的男孩敢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结果弘历低头应道,“父命莫不敢从。”说完又行了一礼,直把如月和胤禛看得面面相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