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的林笑给母亲请了安便过去要扶起哥哥,却听甄氏喝道:“你也给我跪下!!”林笑吓的一哆嗦,不知所措的立在当下。她到底没养成对着活人下跪的习惯,一吓之下只是睁大着眼站在那里,济兰忙道:“母亲,是儿子的错,莫要责怪妹妹。”

甄氏怒极反笑指着济兰道:“现在知道袒护妹妹了,早干嘛去了,你若真疼她就不能生出这些事儿!我道你一直是个懂事的,怎么也变得不守规矩了?!自己不务正业和江湖人胡闹还累得妹妹,可真能耐啊。她可是你亲妹妹,出了事怎么办?被人认出来怎么办?你还让她嫁不嫁人了?嗯?!”

济兰不辩解垂头跪着,甄氏继续道:“我的好儿子真真好大的名头,什么千叶双刀,什么以一敌三,在路上喝个茶都能听到琅家公子在揽月楼大展威风的消息,还动刀子杀人来着,绿林好汉做的很有趣啊?!啧啧,不得了了,你!”

林笑回过神来忙去劝,“母亲,气大伤身,这事儿不怪哥哥,是我,是女儿硬让哥哥带我出去的。”

甄氏又指着她道:“闭嘴!你还敢说!看看你哪里像个大家小姐,分明就是个不懂规矩的野丫头,平日在家任你放肆也罢了,这会子居然敢扮成男装出去玩?!嗯?!早知今日当年就不该生你,生了不如就扔了,省的自己找罪受!”

她越想越恨,起身过来举掌想打,林笑条件反射的伸臂去挡,拉扯间甄氏看到女儿的胳膊,心里一惊,失声道:“怎么回事?!”

林笑心思转的极快,就势扑到甄氏怀里哭道:“母亲,是女儿错了,你打我吧,这事儿和哥哥没关系,是我强让他带我出去玩的,哪里想到会遇到坏人,要不是哥哥,女儿就被打死了。娘啊~”她哭着在甄氏的怀里撒起娇来,间隙还偷偷对济兰眨了眨眼。

“你啊,你啊!真是我命里的克星!这伤有没有让大夫来看过?”

见甄氏表情放缓,她扬起小脸泪光盈盈道:“我这伤可疼了,怕被您知道哪里敢让大夫看……母亲别让哥哥跪着了,他,他伤得可重了。”

甄氏瞪着她,气的磨牙,到底还是软了态度爱怜的摸摸女儿的头发,放缓了语气道:“你道我不晓得你哥哥是个什么主儿,看着温良实则一动手就上头,还能有旁人欺负他的时候?好好一个大少爷不做又不愿接手生意,成日介的想去做什么将军侠客的。麒哥儿,你怎么就那么爱打打杀杀的?和那些江湖人纠缠不清算什么事儿啊,这回被打也是活该,打死了权当我没养你这个儿子!豆儿,别替他说好话了,就让他好好跪着反省!”

“母亲!哥哥他……”

还没等她说话,就听济兰咳嗽起来,越咳越厉害,林笑知他伤得厉害,怕这样跪着会加重伤情,忙过去扶他,只见济兰脸色惨白眼神迷离,整个人摇摇欲坠,吓得她叫道:

“哥哥不好了!!”

这句话唬的甄氏脸色也变了,她和郑嬷嬷扶着济兰起来,将他搀扶到**躺好,郑嬷嬷一脸心疼的在旁劝着,甄氏听得心烦意乱,见儿子的样子眼泪差点没下来,她强自镇定道:

“还不快去叫大夫!”

郑嬷嬷得了令速速离去了,甄氏坐在床边,抚着儿子的脸心疼道:“怎么就这样不让人省心呢?这是伤在哪里了?”

济兰强笑道:“让母亲担忧了,儿子没事,伤得不重。”

见儿子又咳嗽起来,甄氏也不叫人自己赶紧着去倒水,林笑过来看着虚弱的少年心里感同身受的疼,她眼圈红了,还没待眼泪流下来却看到济兰对她微微一笑,也眨了眨眼,她一愣随即便明白,心一宽含泪抿着嘴笑了。

很快大夫就来了,还是上次见过的刘文林,诊断之下济兰自然是真的有伤。刘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要好生休养,甄氏哪里再有怀疑,自是好汤好饭温柔以对,只是罚他们禁足,不得出府。最后还是盘金银线菱纱一干从犯被替主子受了罚,扣了例银,打了板子。林笑暗叹封建等级制度之不平,她私下从攒的梯己钱里给了菱纱二两银子,但这小丫鬟死活不要,再给竟哭了。林笑无法只得免了她一切工作,让她将养着。至于盘金银线他们,活血化瘀的伤药不用她操心,林笑让大厨房给他们哥俩开了小灶,聊表了心意。

济兰那里,也是他年少,身体强健,所习内功心法独特,恢复的很快,待淤血排尽人就好了个七八成。只是甄氏始终不让他下床,连课业也免了,这样倒弄得济兰终日颇为无趣,还好林笑总来看望他能陪着说个话儿,雪竹得了空也会来,倒也不寂寞。

经过揽月楼事件,林笑暗自反省:这是生活不是小说,一个二十岁的人已然在做米虫又没什么自立能力,那就多为这个家想想,至少要做到不添乱吧。她暗下决心明面儿上怎么也要达到大家闺秀的程度,于是暂时收了骑马仗剑走江湖的野望,收了心好好儿的做起了琅豆儿。众人见林笑内敛了性子,言谈举止文雅了许多都甚是奇怪,菱纱下来也和宝络说起过,那小丫鬟说怕是姑娘被吓到了呢。宝络不言语,她想起了甄氏得知此事后的态度,心里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这一日,林笑又提着汤水去看望哥哥,她没让丫鬟通传,只让鸦九陪着进了里屋,挑帘进来,只见济兰单穿着一裹圆,身上披着外衣半坐在**看书,林笑眼神好,看得清楚那书是《孙子兵法》,鸦九轻轻喊了声:

“大爷,姑娘来了。”

济兰这才抬头,见到妹妹便微笑起来,林笑笑嘻嘻的打趣他道:

“琅大将军,好用功。”

济兰一笑问道:“今儿来的到早,很闲?那午饭就在这里用吧。”

林笑脱了披风递给鸦九道:“手伤了,都让我休息呢,其实早就好了。”

宝络把食盒放到桌上,插话道:“姑娘的性子大爷还不清楚?哪里有闲的时候,这不偷偷下了厨给大爷熬了汤呢。”

济兰讶异道:“妹妹做的?”

林笑颇不好意思道:“其实不算是我做的,只是帮了个手,还是杜嬷嬷做的多。嗯,这可是广东那里地道的用老火汤煨出来药膳,今儿上午就在灶上炖着了,可香着呢。哥哥你尝尝?”

济兰看宝络从食盒里拿出了四菜一汤,都是精巧的菜色,笋菇腐皮卷、金陵三草、野鸡瓜齑、面筋豆腐,饭是碧粳米做的,这些都是济兰平素爱吃的,他心里一暖道:

“妹妹,劳你费心了。”

鸦九笑道:“姑娘真真是个慧心的,我那个表舅母昨儿还给我说,没见过姑娘这样有孝心又对下人和气的主子呢,上回按着姑娘所说做的面真是好吃,又津道又爽口,做法也不难,难为姑娘怎么想到的。”

林笑只是笑也不接话,心里暗道:那可是正宗关中面皮哦,要是有油泼辣子就更好了!

刚落座便有丫鬟传太太来看望大爷了,林笑心里咯噔一下,自从那日甄氏发火后她便觉着当家人的情绪不对,看自己的眼神也古古怪怪的,于是总有那么点怕见到她。当林笑见到了恢复丽人打扮的女皇带着一干随扈驾临,她不自觉的就装起了纯,小意的吃饭小意的说话,很有大家闺秀的做派,她并没有错过甄氏见到自己在这里时的讶异,以及看到满桌饭菜时的微妙表情。不过,貌似甄氏心情不错,今日她对林笑还是很和颜悦色的,只是在最后发了话:

“豆姐儿,筷子使得挺好的,看来手大好了。那么明日便继续修女红吧,旁的一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