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明月的居所因为种植了许多的木兰树,所以下面的人都称这里为木兰堂。本来这里是个安静的所在,可这次如月却觉得和平日不同。门口竟然是由辛九守着,还有一干的暗卫,院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日头西斜,从这个方向正好能看到如血的夕阳。如月心里顿生不好的念头,去看辛九,侍卫长对她行了礼,侧开身让出一条路来,王常贵在外等着并不进去。如月的忐忑之感更甚,她进去后还是见不到一个人,东儿和西梦都不在,嬷嬷们也不见踪迹,院子里的树在风声里发出沙沙的声响,海棠开着,蔷薇爬满了墙壁。如月在门口稳了稳心神开口道:“王爷。”

里面没有声音,只有脚步声过来,掀开帘子的是苏培盛,他也满身满脸的汗还有极度的不安。“琅格格请进。”

如月一进屋就先看到昏暗的正屋没有人,再往东次间去就看到年明月正跪在地上,她的身后有人正在伏案书写什么,如月定睛去看认得此人正是府邸常用的大夫张进,再走了两步,她就见到了胤禛。雍亲王靠坐在寝室的炕上,脸色惨白,如月进来了他的眼才从年明月身上移开。

“过来。”他的神色极严峻,语气是不庸置疑的命令。

如月轻轻走了过去,胤禛示意她坐在旁边,然后握住她的手。这是胤禛第一次当众握如月的手,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他现在需要心法。气息流转中,如月不能分心,她能感到胤禛的气息现在乱成了什么样子!

半晌后胤禛才松开手,如月也抽回了手,立在一旁。胤禛看着年明月道:“你起来。”

年明月哽咽道:“妾身不敢。”

“我让你起来!”这语气可是不善的很了,年明月只好扶着地慢慢站起来。那边张进已经写好了方子,胤禛过目后对他道:“还请张先生这几日留在府邸。”

张进不自主的颤抖了一下,他还没说话,胤禛就道:“你放心。过几日自然让你回去。你家里人本王会通知到。”

大夫应了,苏培盛引着他退了下去。胤禛重新把目光落回到年明月身上。忽然就换了温柔之色道:“这件事委屈你了。”

年明月诚惶诚恐道:“都是妾身的错,不敢说委屈。”

“嗯。就知道你是懂事的。哦,你的丫鬟和嬷嬷我已经遣人送走了,你要么在府邸里重新选几个人伺候,若不可心就让年大人送几个来吧。”

这些话的语气很柔和。年明月却像是被人打了脸似地惊恐的看着胤禛,如月的心也跳快了。到底是犯了什么事儿了?送走人一向都不是什么好事儿……她正想着,就听隐隐约约的传来哭声,如月不敢去探看。而那两个人则还在对视。年明月低下了头道:“一切全凭王爷做主。”

哭声戛然而止,院子又恢复了诡异的安静。知了忙碌的叫着,胤禛扶着几案起身。如月上前扶住了他。

胤禛看着年明月道:“这几日伺候的人少了,天气又热,你就不必请安了。按制我会过来的。也忙了半天了,你服了药就休息吧。”

“王爷!”年明月带着哭音的重新跪了下来。“这件事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不知道会出那样的事,我真的不知道!都是三阿哥强迫的!!”

“嗯。我知道。所以你才会没有事。起来吧。本就身子不好,再加重了可怎么办?”说着他竟去搀扶,年明月不知所措的被扶了起来。

胤禛对她笑了笑就在如月的搀扶下出了门。屋里是沤热不通风,屋外也是沤热,吹来的都是热风。见主子出来,辛九回禀道:“王爷。方才李侧福晋要求觐见,属下让人给送回去了。”

如月觉得胤禛扶住自己的手用了力,他的脸色也早就没有了温柔,只剩下阴霾,“那些人呢?”

“都处置了。和粪车一道送出了城,不会留下痕迹,壬十四做这事一向很可靠。”

胤禛嗯了声,“对外就说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得痢疾死了。年侧福晋近日在生病,要好生静养,外人不得打扰。”

“属下明白。”

胤禛看着如月,如月正垂着眼眸安静的在听。“去竹苑。”他下的命令让如月很吃惊,“四爷,您不休息一下。”

“事情没完,怎么能休息。走吧。”

一路无话,三人来到了竹苑,但见门口跪着李瑶和弘时。女人已经哭的失了形,而三阿哥则叩头在地,虽看不见脸,只从还在出血手背,沾满尘土的衣服就能看出绝对也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李瑶一见胤禛立即跪着前行,道:“王爷,王爷,您就饶了隆庆吧。他只是一时糊涂!他还小,请您就饶了他吧。”胤禛抽出被她拽住的袍子冷笑道:“什么的娘才会生出什么样的儿子!你就是个**的女人,所以你儿子才是这么不知廉耻,乱了纲常的东西!”他骂着,李瑶也不反驳就是叩首请求原谅,如月听着这些侮辱性的话也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难道弘时竟真的做出什么……如月看着伏地不起,肩膀耸动的少年,心里不晓得是个什么感受。上次就该去提醒他的,可是出了那么多事,自己的心全都放在了弘历和胤禛身上,就这么忽略了过去,一直骂着的胤禛忽就住了口,捂着心口急促的喘着气,如月知他是太激动了,忙十指相扣用心法平息乱开的内息。

等胤禛好点了,他松开如月的手,指着李瑶道:“我不想见到你,更不想见到这个逆子,滚滚滚。”弘时不动,李瑶只是坐在地上大哭。

胤禛不再看他们,他对如月道:“我要静一静,你先回去。”

如月回到雨桐院就见厢房的灯亮着,她进去果见儿子在看书。“额涅。”弘历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别总看书了。”刚刚见识了那一场闹剧,如月顿时觉得自家儿子可爱无比,她一把抱起他,亲了亲脸道:“今晚跟额涅睡好不好?”

弘历皱着眉摸着脸吃惊道:“阿玛不准,儿子也觉得自己大了不应该再像小孩子……”

“你当你多大?再大也是我的乖元寿。”

弘历呆了呆。又不好意思的嗯了声,“是了。方才阿玛叫额涅去可有什么事儿么?方才耿额娘来找,儿子觉得她脸色可不好看了。”

“是你阿玛不舒服。”如月笑着岔过去道:“现在没事儿了。”

看到弘历若有所思的样子,如月捏着他的鼻子道:“别想了,回屋咱们说说话。”

弘历苦着脸道:“额涅能放我下来么?”

第二日的饭桌上只见到了乌林,正主子们都不在。如月和乌林心照不宣的安静吃完了早饭,也没有聚各自回了屋。再之后非印身体好了,连年明月都开始晨省昏定了,她身边亦没有了东儿和西梦。而是换成了千喜和时晴两个大丫鬟,还有那个叫李良的小太监也销声匿迹了,如月一直都没有再见到李瑶和弘时。李瑶从那日后就病着。如月早早就得了胤禛的警告不得去探望,而弘时,胤禛却是连提都没有提过,他对儿子的重心一下就从弘时放到了弘历和弘昼身上,开始为他们严格挑选着哈哈珠子太监和伴读。过了没多久。有传闻说雍亲王开始为长子弘时挑选福晋了,本来是要在这年的选秀中直接指婚的,但是因为康熙帝和皇太后同时生病,五十六年的选秀就被取消了。榜上有名的杉颜终于暂时不用进宫了,而花钱就能搞定宫女的选拔。所以如月顿时松了口气。

可一直绷着弦儿的是胤禛,家里的丑事让他心痛欲绝。同时朝堂之上也在有着惊心的变故。入秋后康熙的身体愈发不好,也许是感到了紧迫,帝王又一次在养心殿召开建储会议,参加的人员还是跟前几次一样有皇子有大臣,这次他把李光地都从福建招了回来,人都是那些人,所以康熙帝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尴尬的沉默里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出来表明心意。胤禛自然是随大流的也同样不发一言,和暗递眼色的人不同,他眼观眼鼻观鼻,镇定淡然的如同这些年一直扮演的出世之人一样高洁,康熙帝看到这样的情况也没有强求,只说第二日再议。而这时有皇子出列上了奏折,竟然是意料之外的人,似乎连胤禩都十分的意外,当他的皇父正看着奏折,跪着的胤禟用玩世不恭的眼神扫了眼诸人,在遇到胤禩的目光时他竟还笑了笑。

“这就是你要说的?”

康熙帝的脸色那是相当的不好看,胤禟应道:“儿臣所言句句属实。”

康熙帝瞪着他大笑起来,突然他又止了笑,呵斥道:“你以为自己是谁?!”说着他就把奏折扔了下来。“明日你不必来了!”说着帝王就不在看他。

胤禟无所谓的叩首谢恩,他爬过去捡起折子起身,一脸的淡然好像并没有被责骂。康熙帝似是很疲累的样子,他不再说什么,就让众人离去了。

当夜胤禛就从暗线那里得到了消息,原来胤禟上陈的是一封自荐奏折,九贝勒满篇说的都是祥瑞,这个祥瑞就是他自己,胤禟用了很大的篇幅说自己出生时如何太阳入怀,如何北斗神降。说幼时患耳疮听到巨响后整个殿梁全是甲神,说自己通财神能充实国库……胤禛几乎不能相信这是个皇子能做出来荒唐事,胤禩不知道么?还是说胤禟是真的觉得自己可以自立山头了?这只是个比较拙劣的试探,几乎所有有野心的皇子都会请命师测算,很快坊间就会有各种祥瑞传言,但是胤禟绝对是独一个公开说的人。第二日胤禟奉旨没有来,讨论继续没有结果。直到五十六年的十一月,康熙帝将皇子及满汉大臣等召至乾清宫东暖阁,宣布了遗诏。(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