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如月激动的喊了出来,但济兰似是没有听到,他目不斜视的走过众人,来到山包前。就那么看着,神色极为肃穆。济兰没有移开过眼,他把包裹放好,慢慢打开,里面赫然是两个人头!可能是因为时间过长,人头已经有**的迹象,突然出现这么两个东西实在是骇人已极!

三人里最镇定是胤禛,他仔细看了下人头心里一懔!不好的预感让他脱口问道:“姚梦龙!你杀了姚梦龙?”

济兰没有回答,他直望着山石道:“顾大哥,姚家的人多时间也太紧我不能都杀了。不过姚梦龙死了,还有姚原,你最恨的两个人死了。他们死前可是害怕的很呢,跪在地上求我,哪里像是江南第一巨富的模样。你看,你恨了那么多年的人也不过就是如此。”济兰是笑着说的,清风吹来,四下无声,这一笑凄楚诡异却又是那么美,让人不敢正视。他又看了一会儿跪下来低语道:“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江南出来,你一定等的不耐烦了吧。”说着便流出了眼泪:“这么多年来你为我做的事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在江宁,在京师……在青海那个救我的人是你吧?为什么避而不见呢?因为知道我绝情,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应允的……可是像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这样做。今生琅济兰不能报答,若有来世不论你是谁我是谁,必定与你一起共度。”说罢他叩首下去,只是这低头便没有再起来。

如月被哥哥惊世骇俗的话惊的呆住了。同样惊呆了的还有胤祥。他像傻了似地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胤禛伸手触了济兰的鼻息,慢慢抬头道:“如月,你哥哥……”

“没有!没有!”如月喊着冲了过来。她摸了鼻息,又放在脖颈处,接着又去听心跳。胤禛拉住她。“心脉断了。”

“不!没有!”如月把济兰扶正了,运用心法去激发心跳,她试了又试却一点用都没有。“你也试!四爷,你也试一试,我们两个一起来!”

“如月。”

“求你了,求你了!”如月扶着济兰喊着,胤禛没有再劝。他盘腿坐好手推在济兰的背后开始运用心法,如月双手抵在胸口,二人皆尽了全力,可是一切都不能挽回了。

胤禛收了功法,济兰倒了下去。他的披风展开,不晓得伤处有多少,袍子尽是血迹!如月大哭,胤禛却在飞快的想着江南姚家现在该是个什么情景,借这次机会大约真的可以扳倒他们!琅济兰,太可惜了。胤禛暗叹着低头去看,还那么年轻呢。胤祥也走了过来,他单薄的身影就像要被风吹去似地,脸如白纸。神色恍惚。胤禛看着就觉得不对,“十三。”胤祥跪坐在地上,完全没有听见似地盯着济兰。

这时只听有歌声传来,苍老嘶哑的声音是带着笑音唱的:我笑那李老聃,五千言的道德,我笑那释迦佛。五千卷的文字,干惹得那些道士们去打云锣,和尚们去敲,木鱼,生出无穷活计。又笑那孔子得老头儿,你絮絮叨叨,说什么道学文章也,平白地把好些活人都弄死。往往往,还有一笑。我笑那天上的玉皇,地下的阎王,与那古往今来的万岁,你戴着天平冠,穿着衮龙袍,这俗套儿生出什么好意思。你自去想一想,苦也么苦,痴也么痴,著什么来由,干碌碌大家喧嚷嚷的无休息。去去去,这一笑,笑得那天也愁,地也愁,神也愁,鬼也愁……这正是胤禛当年写的表明心迹的一首乱词,忽然被人在此时此地唱出来显得是那么奇怪,侍卫们看到主子的手势立即做好了防御。

伴着歌声有一人飘然而至,这是个穿着烂道袍的老者,也不见他拔足狂奔,人却飞快的来到了这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六七岁的小道童,生的眉清目秀的很是可爱,就这么个小人儿竟能跟的上老道,实在是诡异之极。

离得近了胤禛只觉得此人面善,隔着侍卫,那老道嘿嘿笑道:“雍亲王,好久不见了。”

“你是谁?”

老道叹道:“能写出这样离世的曲子,现在却问我是谁。看来究竟是时机未到啊。”他挥了挥袖子,侍卫们皆静止不动了,再去看如月胤祥也是不动,如月落下的眼泪还凝在半空中。胤禛大骇,呵斥道:“你这妖道,施的什么妖法,想做什么!”

“妖道?咳咳……做什么,自然是带他走啊。”道士说着指了下济兰又叹口气环视四周道:“那么大的怨气,你怨,我难道不怨,好好儿的就到这里来,为了啥,还不是为了你们这群不省心的。”

胤禛不知他在跟谁说话,见他面露戚容道:“本大仙也真没见过你这么执着的,有执著心的,入情障的哪一个能成大道?罢了罢了,已然如此了就随你们去吧。你现在不宜久留人间,地府那趟你需得去受,枉死者数百,怎么也得有交待。”山涧的风呼啸着而来,道士捏了个诀,把这些人都笼住了,“听到了,发什么脾气,我是仙,不是魔。她的罪业你想替着还就还吧,只要你能应付的了地下那伙人。放心,放心,她我带走了,你们总有再见时。”

那风似是留恋般的绕着济兰飞舞,胤禛依稀能看到似是个人形,“顾云?”他自问了声,道士听到了就摇头,“非也,非也。顾云已死,这是个上了三生石却不肯归位的幽魂罢了。”他手指一弹,人形消失了,暴戾的感觉也跟着没有了。“时辰到了,我得琅济兰走了。”

胤禛呵斥道:“琅济兰已经死了,你带他走是何道理?”

“死了?谁说的?”

“你……”胤禛的话说不出来了,他竟然看到死去的济兰站了起来,低头正在看如月和胤祥!“琅济兰。你不是死了吗?!”

胤禛手腕上的佛纹没有异常,他不是鬼魂当然也一定不是活人,方才胤禛亲手验过的,经脉都断了。气息完全凝固,分明就是死了,这会儿的他又是什么!

济兰抬头看着胤禛。他的神色很古怪,还是那张脸,却没有了往日的感觉。琅济兰叹了口气作揖道:“还请您多加照拂吾妹。”他的举止也有说不出的怪异,胤禛打量着他,始终不能信眼前看到的:“你要去哪里?”

济兰没有回答,而是再次看向了如月和胤祥,一直不说话的小童忽然道:“师尊。咱们走了花迟怎么办啊。”

“她有她的缘法。”老道咳嗽了一声,又斜觑着胤禛道:“虽然险的很,变数又未可知,但是……”他故意的压低声音用神秘的语气道:“不是还有他么。怎么也不会不管的吧。”

小童的脸一抽搐,老道嘿嘿笑了两声道:“走啦。走啦。全是些臭皮囊,看着就不舒服。”

小童很以为然的点着头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竟是一脸哀怨。济兰举步前行,胤禛下意识的就去抓,这么近的距离居然没有抓住,济兰也不回头,他就这么来到了老道身边,见礼道:“道尊。”

“嘿嘿。别那么多礼啦。你现在要去哪里?”

“我……”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蹙眉不语。

“行了。先跟我走吧,等元息恢复,归了元再说其他的。”

说罢老道拔下头上的荆木发钗,凭空一划,一道裂纹出现,宛若某种洞穴的样子。济兰就这么走了进去。“琅济兰!”胤禛在身后喊,道士对他做了个鬼脸道:“后会有期。”在洞口还未完全封闭前,老道忽探出头道:“本仙的鼻子一向很灵,这个时空满是地府的硫磺气,还有那么一丝大劫的味儿,你要当心啊。”

洞口消失了,封印同时消失了。所有人都能动了,那滴泪水溅落在尘土上,琅济兰的失踪自然是引起了一阵混乱,胤禛回头看到两张惊慌失措的脸,他已经有了决定:“济兰没有死。”

只这一句话就让如月和胤祥惊住了,“怎么回事?”如月拉着胤禛催问。

“济兰是受了重伤,心脉也断了。可是……方才的道士救了他。”

“那个老道?他是什么人?”胤祥也急着问。

胤禛咳嗽了一声道:“我不知道他的来历,但他确实是有大本事的。封了你们的意识后用法术救活了济兰,但是条件是跟他去修行。”

如月不能相信胤禛的话,但她确实看到了老道,而且胤禛没有欺骗自己的理由,何况哥哥能活着,不论以哪种方式活着都是很好的。

“为什么四哥能看到?”胤祥疑惑的问道,“有什么是不能让我们知道的?”

胤禛叹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济兰没有死就是万幸,现在最要紧却是江南姚家的事。姚梦龙和姚原死了,那边还不晓得还死了多少人,又会牵连多少人。此事绝不会就此善了。”

果然如胤禛担心的,姚家掌门人被刺一案很快就由地方官员上报到朝廷。事情的经过也因此被如月所知。事发地点是雅苑,这是苏州有名的一间妓馆,当日姚梦龙邀请好友在此筵宴,宴会到了一半,妓馆中一名绝色女子开始舞剑,如此佳丽在座诸人居然都没有见过,因为实在太美他们都看直了眼,姚梦龙最是喜爱美色,唤来老鸨要求得此女,后者却很是吃惊,说并不认得,原来该献舞的应该是蜻蜓,不是这个人。警觉的姚梦龙直觉不对,正要离席,忽件一物被掷到桌上,血淋淋的正是长子的人头!接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醒来已经是在荒郊野外一座孤坟前,那个舞剑的女子提着酒壶正祭酒。她是那么的美,不过在这种地方,又是满身血不像仙子倒是女鬼了,姚梦龙不愧是姚家掌事的 他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开口就是千两黄金,万贯家财,只要能放了自己,又赌咒绝不会计较姚原的事,说儿子如何不得自己的心,死就死了。

但是那女子好像没有听到,从角落里提溜出另一人,正是被五花大绑塞住了口的姚原,瞪着父亲的眼尽是不可置信。女子上过了香,叩过了首道:“夫人,我替顾大哥给您磕头了。大仇今日虽不得全报,但元凶死了您会稍微高兴一些的吧,将来必会有人抄了姚家请您放心!”女装而男子的声音冷静又可怖。他没有停留的上前一刀就砍掉了姚原的头,血喷的到处都是,姚梦龙从没有那么害怕过,他一句求饶的话都说不出,这一生他能富可敌国不晓得害了多少人结了多少仇,即使是死他也想做个明白鬼,于是直瞪瞪的问了句:“这埋的人是谁?”

血腥气和刀光中,他听红衣的男子道:“伊莉丝。”姚梦龙脑中最后闪现的是西域女子妖娆的容颜,她用生硬的汉话畏怯的娇柔道:“老爷,您会一直喜欢我吗?”(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