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分的熙攘在济兰的警觉后变得刻意起来,不论是农人还是商贾,他们的表情似乎都有不对。济兰吹了声呼哨又将铜版放在桌上,“十三爷,走了。”

胤祥也觉察出不对,他没有多问亦站了起来。济兰看到几桌外的蓝衣人转过脸来,那张脸没有什么异常,容貌端正的中年男子,只是表情僵硬,一双没有神彩的眼直直的看过来,他看得正是胤祥。此时本该出现的暗卫没有出来,济兰知道一定是出事了。这里不是皇城,但还是北京!谁这么大胆敢在这里出手杀皇子?!

扶着胤祥刚上了马,济兰就感到背后有人来袭,他极快的拔出苍刃,回手就挡住了,来袭的果然是蓝衣人,自己抵住的果然是判官笔,银色的分量极重造型特别的判官笔。那人的脸近在咫尺,没有焦距的眼睛盯着的还是胤祥,他另一外一边的判官笔直接捅了过去,济兰揉身上前,手掌一挡,那笔竟就抵在掌心不能更进一步。蓝衣人也没有吃惊,他继续攻击胤祥,济兰又哪能容他得逞。苍刃一出与判官笔又硬碰了两次,对方的兵刃有了些微的豁口。

此事周围已经乱了起来,或夺路而逃的,或躲藏起来的,乱成一团,有不少人在跑的过程冲突然就吐了血,倒地抽搐起来。胤祥瞧着大惊,“有毒!”他喊了声也拔出了剑来,此时忽听有尖锐的竹笛声,蓝衣人跳出圈外,脚一点又飘向远处。

济兰暗道不好。他翻身上马揽住胤祥纵马就走,马跃出十米只见无数的箭簇如雨般落了下来,茶棚瞬间被击垮,留在那里的马被钉在了地上。而他们的马身也被射到了一箭,马儿吃痛顿时乱奔起来,济兰控制着马往前挥手挡着第二波飞来的箭簇。饶是他武功超群也被射中,胤祥被济兰压低护在身下,他这会儿被马颠的侧了过来,能很清楚的看到好友的右肩被箭射穿,也能很清楚的看到这条路已经是死伤无数,青翠的田野里隐隐绰绰的正是黑色的弩弓。

济兰全神贯注的调动起感官,几波射击之后有了短暂的空隙。十里赏烟霞终于有了施放的机会,大约是因为没有想到济兰会有所准备,持弓弩的人急速的后退散去,济兰趁机打马往东而去,“你伤的如何?”胤祥坐正身子焦急的问道。

“小伤。十三爷坐好了!”

马因为受伤。跑的疯癫且快,土路上扬起了一串黄尘,再往前走是一段石子路,再过两个村落就能进城,济兰不知道援兵什么时候回来,他亦不知道对方还有没有杀招。只有尽快的离开这里,颠簸里他想起妹妹上巳节回家时忧虑的话:我心神不宁又开始做噩梦,夜里时能见到孤魂野鬼,莫不是又要出什么事端。如月的话济兰记在心上。否则他不会在随意的一次出游中还会带上苍刃和十里赏烟霞,但是好像还是带的少了,如果去的是远一些的地方,如过这次自己没有跟来,十三爷只怕就危险的很了。

石子路的两边种着郁郁的竹子,那里的阳光被挡住了。形成一道两三里的阴影路段。黄尘里济兰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行人了,这很不正常,他眼尖的看到在下面的河湾里有刀剑的残片,阳光照在上面射出刺眼的光,这是跟随自己的暗卫还是后来的?济兰不得而知,加紧了小心的他在一进入阴影地时突然就毛骨悚然起来,这样的感觉他只在青海遇强敌包围之时才有过,那时面对的是千人的军队,现在又会是什么?

济兰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原本什么都没有的路上眨眼的功夫就多了个人,一个全身被黑色裹住的人,他的眼竟然发出绿色的光,同样是绿色的还有他的手。“那是什么!”胤祥惊疑的问,济兰的心一沉。他立即想起来妹妹提过的在文山时的遭遇,她说她遇到了一个鬼,一个有着绿手的鬼,当时去剿毒的众人没有一人是对手,不知原因的那人似乎是要避开九仙府的掌门,所以最后撤走了,如果不是那样后果绝不是中了噬心蛊那么简单!

济兰知道即使到了八年后的今天,龙渊的蛊毒也并没有完全解开!想到此处济兰当机立断,“不要停!我稍后跟过来。”说着他执刀跃起,从胤祥的上方掠出。

胤祥大惊道:“济兰!”

“快走!”他没有回头,刀光夹杂着杀气直击绿手人。

苍刃是何等的锋锐,济兰在武功上更是天赋异禀,这些年他虽仕途坎坷,但在习武上却没有一日是倦怠的,时至今日他的功夫早就超越了当年,这一击不仅突然又是用尽了八成的内力,即使强如绿手人也不得不全力而对,而这一对,二人便纠缠上了,胤祥借机驾马冲了过去,他回头望去,济兰正专注对敌,表情严肃之极。胤祥一咬牙马不停顿的继续往前冲去,他虽深受鹤膝风之害,但在刘文林的照料下已然恢复的不错,骑术本就上佳的他在搏命之时也发挥到了极致,一路狂奔而去转瞬就不见了踪迹。

济兰和绿手人的内力之搏也在几瞬之后就中断了,济兰忍住涌到咽喉的血,吞了下去。此刻他已经对敌手有了更多的了解,深不可测,出道江湖济兰没有遇到过比此人更厉害的了!他必须全力以赴,否则任何一个失误都会失去了性命!

“你是个有趣的人。”绿手人平淡的语气完全不像有趣的样子。

“你是谁?为什么要刺杀十三阿哥。”

“收了东西自然要做事。”

“是谁指使你来的?”

“我想是地狱的里的使者吧。”他咭咭的笑了起来,“你的内功很有趣,上次我没有弄明白为什么蛊毒不起作用。现在倒是可以很好的用你来试试为什么了。”他说着扬起了手,碧绿色手,厚而白的指甲在泛着幽幽的光,济兰的心跳的那么快。要稳要稳。他这么给自己说。

胤祥策马飞奔,他已经跑出去了很远,此时已有过往的来人。城门就在不远处!实在忍不住他回头去看,因为道路弯曲,又有群山和农地,竹林处已经完全看不到了。胤祥这个时候已经能猜出济兰为什么让自己先走,那个人太厉害,他在拖延自己逃跑的时间。想清楚的胤祥心很乱,他觉得就这样独自离去实在不像朋友所为。可是就自己的功夫只怕是完全起不上用途的,反而是拖了济兰的后腿,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要去搬救兵,这只是一瞬的想法,胤祥一咬牙就拨转了马头。

距胤祥十来丈远的地方突兀的站着蓝衣人。他的样子太过奇怪,来往的人都避着走,惊惧偷偷扫一眼就匆匆离去。胤祥一惊,他沉下心仗剑立马,严阵以待。蓝衣人执笔飞身过来,银光划过一道弧线,带着杀气而至。胤祥突然拨马头纵马侧身而过,他现在不是要胜而是要跑,蓝衣人似是没有想到目标会跑。不过这速度对他而言不算什么,第二笔刺过去后胤祥这次不得不来挡了,一挡之后他的虎口被震的生痛,身子晃了晃,靠着一口真气才没被震下去。

不得正常行走让十三皇子不能习武不辍,早年修的武功大都只剩下了架子。蓝衣人那是何等高手又岂会错失这个机会,银光再闪胤祥被刺中肋骨,跌落马下,痛彻心扉的胤祥捂着伤狼狈至极,满身的尘土混着鲜血,想着无法可逃的他准备受死,回头去看,蓝衣人居然停了下来,判官笔上还滴着血,但他目不斜视的看着胤祥方才还站着的地方,好像没有看到目标已经移动了。胤祥此时哪里还有时间去管蓝衣人为何如此,他再次翻身上马急急的往城里掠去。

黄尘中蓝衣人一动不动的站立着。被方才的打斗吓的躲起来的来往之人都不敢上前,他们偷偷窥视着这个奇怪的男人。很久过去,有孩子好奇的扔过去手里的半个馒头,眼见打在那个杀人者的身上吓的当妈的立刻抱着儿子重新躲在树后面,那个男人任凭馒头砸在腿上毫不移动,终于有胆大一些的农户操着锄头悄悄靠近,在背后戳了戳,没反应,农人索性跑到前面又戳了戳,还是没有反应。他冲着树后的人们喊道:“真的不动了!快,有绳子的来,捆了去见官!”

于是真的有人拿着绳子来了,怕此人反击那捆的真是层层叠叠,有挑夫贡献了扁担,就这么把蓝衣倒挂着抬了起来,吆喝着就往城里而去。扔馒头的孩子看那判官笔好玩就去拿,他也有**岁了,居然双手拿不动,一旁有个壮汉一手一个很是费了些力气这才拿了起来,严肃的对孩子道:“这可是证物,得交到衙门去呢!看看这血!啧啧,可不敢胡乱拿去玩,哎呦妈也,这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重!”

这伙人抬着人抱着凶器的就晃到了西城门,领头的农人还正跟看门士兵说情况,就见一骑黑马飞驰向西,马上一个黑黝黝的小伙子,压低了身纵马疾驰的样子甚是矫健,这些人等烟尘过去正好再说话,又有一纵快马驰过,皆是护军。每个人脸上都行色匆匆。

“这是咋了?”

“不知道啊。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他们还在议论就见又一队兵马涌着出去了,这回连看门士兵都看愣了,“咦,怎么参领大人也去了?”

如月从午睡中猛然惊醒,她额上都是汗,弘历早就醒了,正自己在炕上翻着额涅做的图书在看,一见如月醒了,孩子就笑了,叫了声额涅后继续看书。如月坐在**发怔,她看着儿子心思全在方才的噩梦里,她又一次梦到了那株大树,古装的女子死在那里,因为极美,死的模样并不吓人,漆黑浓密的头发如海藻似地铺在地上,青衣男人跪在她的面前,他在说话,如月听不清,等走到跟前,男人抬起了头。这人生了副胤禛的样貌,却又不是胤禛,那张脸上有奇妙的光晕,他只看了如月一眼便又低下头。如月也去看死去的女人,她慢慢的开始分解,就像拼图一样,但远比拼图血腥,皮肉筋骨和血……如月恐惧已极,就是在这春光里也不能去除这份回想的恐惧。

哇!难听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如月回头去看窗外,一只乌鸦落在打开的窗台上,黑溜溜的小眼正看着她,它抖着羽毛忽然扑棱棱的又飞走了。如月攥着胸口的衣襟,很不好的预感又出现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