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胤禛争执后的第二日如月借口不舒服没有去请安,这样做是她从进府以来的第一次,以前不论心情怎么样都会去应付,可现在她觉得没有应付的必要了,何况真的很不舒服。心病难医,还会让身体配合着各种不适,她发着低烧昏昏沉沉的躺在**。乌林来时,就见邱娘抱着弘历在外屋玩,她也把孩子交给了浮石,自己则去探看好友。

如月见她来了就撑着坐起来,乌林见她的样子就知道传言是真的,“怎么回事,在宫里的时候还好着呢么。”

如月笑了笑,岔开话道:“你怎么没回去。”

“今日要回的,改到明天了,我担心你。”

“我的身体你还不知道,睡一觉就好了。你就别管我了,回吧,去看看家人,让你带天申吗?”

乌林摇头,如月叹息道:“都怪我,要不是上次的事,也不会定出这样的规矩。”

“哪里关你的事啦。你……不回去?”

“不回了,回了定会让我娘担心,我不想。”

“那就跟我说说。到底和王爷怎么了?方才吃饭前传话说你不来,我看王爷的脸色就不好看了,本以为他是气恼你不懂规矩,结果福晋说了几句,他反倒生气了,说你生病,她这个福晋不知关心,居然还口出恶语,年氏去劝,王爷没理会,饭都没有吃就走了。”

如月听着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可能是他心情不好,他们不小心撞到了。”

“王爷心情不好谁都能看出来。那他又是为谁心情不好的?你呀,平日是个那么直爽洒脱的性子,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如月被人看穿尴尬道,“你说什么呢。”

“别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说一句吧。王爷从来都不可能只是某一个人的,将来也不会。”乌林淡笑道,“我知道你是怎么希望的。以前你就说过的,没想到你会一直这么想。”

如月不语,乌林继续道:“专宠谁都想要,我也想过的,不过很快就不这么想了。那个时候我怀着第一个孩子,王爷对我很好,我也很高兴。是真的高兴,一半因为孩子,一半因为被人呵护,后来孩子没有了,不是因为我的原因。我的孩子成了替他死的……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吧,恨,嫉妒,杀人的心都有了。更可悲的是,孩子没有了他对我也淡了,看着他去其他人的屋子,那心里的滋味……都说女人如衣服,真的就是那样。你和王爷这么些年……不知怎么回事你们都总是藏着掖着不想让人看到,可我能看出来你爱他。他也爱你,你们是一路人,是真心的爱,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至少在有年明月的时候他还在顾虑你。如果是其他人,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你曾赞过的那几个男人哪一个是只守着一人的,就算是你哥哥。最后也纳了鸦九不是吗?”

“乌林!你别这么说,我哥哥……扎琴走了好久了,他这样做……”如月想起了十年前的兰若寺,她就说不出话了。

“回家去看看吧。别让他们挂念你,也和福晋去好好谈谈。”

乌林的话让如月不知如何是好,她觉得乌林是在责备自己,可是错的真是自己吗?在去向非印告假省亲的时候,福晋不加掩饰的用厌恶的神色看着如月,故意打量着她道:“看你的精神还不错么,病这么快就好了?”如月沉默应对,非印最终只说了句别又惹事了,早点回来。从准备到出门,如月没有再见到胤禛,这个时候他大约在考量是该陪非印回娘家还是陪年明月去见她二哥吧。回娘家的路上,如月什么也没有去想,就靠着车壁看着随着车子颠簸时不时掀开的帘子,昏黄的天地有如她的内心。待到了府门外一下车就见到了熟人,多年不见的赵缦缨正在门口和管家说话,两人彼此一见都愣了,继而又都疾步上前,缦缨单膝跪下行礼,“姑娘。”

“小缨!”如月忙扶起他,二人搭着手哈哈笑了,“好久没见你了,怎么回来了。”

缦缨早已经不是当年的男孩,他身材魁伟,眼睛很亮,笑起来爽快又带着点狡狯,如月能感到他身上带着煞气,这小子手上定是见过血的。

“姑娘,您可真是消息不灵通,我两年前就跟着大爷做事啦。”

“啊!我可没听说……啊!”

当她往门口跑去,缦缨在后面笑着喊,“姑娘,你怎么还怎么心急。大爷已经调回京任职了,不走啦。”

琅济兰此时正抱着杉颜和凌柱说话,甄玉洁和鸦九在旁边听着,见如月跑进来,几个人都怔住,如月叫了声哥哥,眼泪就下来了。济兰放开女儿起身过来,甄玉洁也过来,看到哭的一塌糊涂的如月两人就开始安慰,本来再见是件高兴的事儿,心里装满了悲伤的如月却越劝越难过,她只觉得到最后还是家里人靠得住,只有他们是真心的永远不会变的爱自己。

女儿这样的哭可是把当娘的吓住了,上次惊心一别之后,女儿除了失忆没其他事儿,胤禛也亲自来解释过,说是什么盗贼,但她却不怎么信,之后见她已经是在年中,那会儿还没选秀呢,看着如月挺开心的,再见就是选秀之后,她先听说那个年氏很美貌,后来又听说亲王很宠爱她,甄玉洁第一反应的就是不知道女儿怎么样了,见也见不到,写信问了如月只说没事,还和以前一样,可能一样吗?生了孩子的二十六岁的女人和青春貌美的十六岁少女,这能一样吗!这会儿再见她哭的样子,甄玉洁顿时明白了,自己没白担心,该发生的事终究是发生了。那该怎么劝呢。没嫁的时候他们就议论过这个年氏,当时女儿还说好想见见,不晓得是怎么样的闭月羞花。

甄玉洁含泪看着女儿,济兰也在看着妹妹。他虽然才回京可知道的事却不少,这段时间他见过了十三阿哥也拜见了雍亲王,昔日一干好友也见了遍。所以妹妹的情况大致他都了解,也能明白她为何如此伤心,劝而无用就笑道:“两年没见,妹妹怎么就成了爱哭鬼了?四爷还说会和你一起回来的呢,怎么就你一个?”

如月抽泣的看着他,有些疑惑。济兰解释道:“四爷为了我调回的事颇为费心,有不少人阻着。不过终于回来了。年前我就见过四爷了,他可是说会来的。可是有事耽搁了?”

如月擦着眼泪,仍旧很疑惑,“你年前回来我怎么不知道?”

“大概是四爷想给你个惊喜。他说这个礼你一定喜欢。”

如月茫然的摇头,“他一直没说过。哥,你回京后做什么呢?”

“先跟着四爷做事吧。”

“啊……为什么不跟着十三爷了?”

济兰没解释只是笑了笑,“这是四爷和十三爷商定过的。这样最好。”

如月哦了声就不再说话了,济兰和甄玉洁互视一眼都松了口气,“姑姑。”杉颜凑过来好奇的问道:“您要是不哭了就跟我玩呀。”

如月尴尬,鸦九拉了一下她,摇了摇头,“格格,大人要说话呢。咱们等会儿再玩儿。”杉颜眼珠子一转道:“我知道啦,姑姑一定是跟姑父闹别扭了,嘻嘻。”

“别胡说!”鸦九吓了一跳忙去制止。

“跟谁学的这么说话?”

被阿玛一训,杉颜一伸舌头道:“上次塔娜的额涅就是这样子哭着跑过来的,然后她还……”鸦九忙捂住淘气女孩的嘴,黑着脸拉着她出去了。

“塔娜?是不是明辉的大格格?”济兰皱眉问道。

甄玉洁嗯了声。岔开话道:“不哭了我们就坐下来好好儿说会儿话。啊,老爷,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凌柱咳嗽一声,摸着扳指有些尴尬道:“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饭菜准备的怎么样了……呃,再看一下曼珏。”

甄玉洁瞪了他一眼,“去看她去就嘛,难道我会阻着你?”

凌柱讪讪笑了下,急匆匆的出去了。

“怎么,赵侧福晋的病还没好?”

“是啊,咳的厉害,刘大夫说不大好,也就是这一年的事儿了。在一起这么久对她我也没有恨,倒是像多个家人,平日总那么担心怕事,曼珏倒是被她教的不错,李佳氏也不错,就是一直没孩子,今年再没有就要纳妾了。”

甄玉洁叹息着一侧头就见如月正用湿漉漉的眼出神的看自己,“怎么了,你。”

“娘,你真的没恨过赵侧福晋?”

“恨她干嘛!你阿玛对她是有一份责任的,何况还有曼珏在呢,我可没那么绝情。”

“这么多年,阿玛就没有想再娶?”

“他敢!”甄玉洁眉毛一挑,带着笑音道:“他这个人没旁的好,就是这一点,专情。要不我能嫁他?”

如月嗯了声,济兰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今儿你还得回去是不,咱们得紧着时间说话。”

“不。今儿我不回。就住这儿。”

甄玉洁和济兰互相看了看,当娘的小意道:“闺女,别说你在使性子啊。可是跟王爷有关?你俩吵架了?”

如月嘿嘿干笑了两声:“别问了,我就是不回了,哥哥在这儿,那么多年没见我多待几日不会有人说的,咱们有好多话要说呢,走吧!”

如月真的不打算当日就回,因为她开始怀疑是不是恨错胤禛了,把济兰什么时候能调回来是她唯一在胤禛面前表示过担忧的事,但如月很自觉没有去求过,因为她知道济兰突然调到青海,和胤祥被冷遇几乎是同时发生的,不难猜一定是十三爷得罪了皇帝,哥哥是连带被罚。过去四年了十三爷还是这样的处境,哥哥调回应该很难。如月确实没有想过胤禛能帮这个忙,而且还做成了!这么长时间里胤禛一句都没有提过……仔细想这里面多少有为了自己的原因吧,难道他说的是真的?可明明对年明月那么好,对自己那么糟糕……如月在没想明白前不打算回去,哪怕将来被罚,她必须在不受表象影响的情况下仔细的想清楚,然后就是永远的信任或者彻底的分道扬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