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明月进府的第二日就是四阿哥弘历一岁的生日,如月按制晨省昏定,在正屋没有见到新任的侧福晋年氏,因为弘昼发热乌林昨夜没有过去,她问婚礼情状,非印笑道:“你是没有见到这位明月妹妹,真真是我见犹怜,那个容貌啊,我瞧着也就是当年的钮钴禄曼珠能比了。方才王爷遣人传过话,说她身子不适今日就不请安了。不过呢,总会见的。”她笑看着如月,“妹妹昨儿怎么没来?”

如月看着她也笑,“福晋忙,没瞧见我,我也过去了,只是没敢往近处去,那套首饰和水粉就是我当时送的礼。女人总是怕比的,特别是有了孩子的去跟人家姑娘站一处,什么都差了一截呢。说起钮钴禄曼珠,当年我也总避着她,谁在边上都是陪衬。”

三个女人都愣了愣,他们似是没有想到如月这么说,非印只觉她是在暗讽自己颜色衰败,这脸色可就不善了,她收了笑道:“你这是在说自己嫉妒?还有,你在暗示明月妹子会和曼珠一样的下场?”

场内立刻可怕的安静,如月不以为意,“您多虑了,能讨爷的欢心是年侧福晋有这个实力,那就配的起这份荣宠。现下我么只想着带好四阿哥就可以了。至于说年侧福晋的将来,一定是非常的好,哪里是曼珠能比的,我真心望年侧福晋好好儿的,多为王爷生孩子吧。”

非印看着她,如月回视着她,半晌非印才微微笑道:“既然这么说,那就走着瞧吧。”

如月回到雨桐院后就见到了伊尔木,这丫头再过半个月就要嫁了,现下怎么都看不出她的高兴和期盼,阴沉的样子实在不像个新嫁娘。

“来啦?”如月招呼着她,眼睛却看着被玉烟扶着学走路的弘历。

“嗯。今儿不是元寿的生日么,你不准备过了,我还准备了礼物呢。”

“你记得呀?”

“当然。”

“怎么还是这副样子。我不是说了要高兴点吗,你可是要做嫡福晋的人了。现在这样子哪里像啦,笑一笑。”

“我的事儿自然是想通了,都被你说教了这么久了能想不通么?我是在担心你,昨儿我可是见过那个年明月的,确实美的很。我这辈子还从没有见过谁有她那样的形容举止的,娇弱若春花,眼含秋水,我见了心都颤了颤。我那个弟弟,嘿,直接都看傻了。还问我她是不是神仙姐姐。这第一日请安的事就都免了,啧,真厉害。你怎么办啊。”

如月反问道:“你说我该怎么办?”

伊尔木瞪着漫不经心的她,“我也想了半天,不知道。闹吧。阿玛从不吃这一套,哭吧,我看你不如年明月会哭。好像只能像现在这样。”

“那不就是了。”

“你是不是又要说女人没有了男人也能活之类的话?”

“正解。若是以前啊……我就……”如月望着那株梧桐,微微笑了笑,伊尔木追问道:“你会怎么样?”

“不告诉你!再说了。你阿玛我是了解的。所以除了吃醋外,我并没有气到要去杀人。”

“吃醋?你就这样吃醋?我以为至少要去给年明月个下马威吧。”

“为什么要给年明月下马威。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能进府邸?”

“难道不是指婚……是阿玛和她……都不是?”

“好了,别猜了。总之是有各种原因的,其实要怨恨的不应该是她,她也就是个女人。”

“那你是在恨我阿玛了?”

“没有恨,就是……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如月。”

“没规矩!叫我格格。”

“好吧,格格,你这样倒让人更害怕,不若去责罚一下奴才或是砸些东西,这样悄没声儿的我怎么都在替我阿玛害怕呢。”

正说着那边弘历摔倒了,趴在地上挣扎着起来,玉烟去扶,如月一动不动的看着,脸上都是宠爱之色。

“啊,你不管啊。元寿摔了呢。”

“学走路怎么会不摔?他重心低,痛感又不强,这地上都是草,没事的。”

“你这个当额涅的实在是心太大了。”

“要是闺女就不这样了,当我儿子就得这样。哦,你的礼物呢,快拿来!”

伊尔木瞧着她,这位的样子哪里像二十六的人,又哪里像内宅怨妇,这精气神就是十六岁的自己也比不上,她再次领教了琅如月的强悍,这次是心理上的,怎么样都一定要像她那样活着!可是再过十几日就不能每天见到她了,将来谁会这么教导自己呢?如此想着的伊尔木突然抱住了如月,“我会很想你的。”

“傻丫头,你可以写信。还有省亲的机会。你很坚强,就是有的时候太直太冷了些,这点很像你阿玛,嗯,对男人呢……”如月顿了顿,伊尔木扑哧笑了,“说的你多有经验似地,不过也就是能讨我阿玛的欢心罢了,要知道他和大部分男的不一样,你跟大部分女子也不一样,就因为这个你们才能处到一起。”

如月愣怔的看着她,“说的你很有经验似地,你还未出阁呢!”

“没出阁怎么啦?只看看福晋,我额涅,你,耿格格就能知道一些,串门子的时候再听其他格格福晋什么的一说,自然就什么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啦?”接话的是乌林,她抱着弘昼一道来了。说起来雍亲王连得两子,按制最少有一个是该让福晋代养的,但是出了弘晖和弘昀的事,非印自己是不好再提的,而胤禛也没有说这个话,乌林最怕的就是孩子被人抱去代养,不论是福晋还是侧福晋她都不愿,已经担惊受怕了很久,知道胤禛的脾气,他每次来的时候又都不敢直接说,还就是如月帮了她这个忙,本以为如月会在暗中记恨那件事的,但经过此事后乌林对她是感激非常。他们的感情本就深厚,现在有都有了年龄相仿的孩子。私下更有谈论的事情,这来往也就密切了许多。

年明月进府乌林很担心如月受不了。她意外这突然的指婚,也意外胤禛的表现,那么隆重的婚宴一点都不亚于嫡福晋的规格,也就是年明月没有穿大红喜服罢了。而且今天早上的事更说明胤禛对此女的另眼相看。这样的话,如月怎么办呢?虽然得宠但平日总是低调内敛的如月在面对福晋的挑衅居然说出了那样的话。这可不像她的作风,还是有心结了,虽然面上做的那么潇洒。要不怎么连弘历一周岁的筵宴都没有提?

乌林来到雨桐院本以为会看到卸下面具的如月,没想到却看到双眼含泪的伊尔木。这个冷性儿的姑娘也就是对着如月能有这么多变的感情外露,她想起当初进府伊尔木的样子,这转眼连她都马上要嫁人了。时间真的过的太快了!

乌林来了伊尔木就不好意再和如月亲热,也不愿把太多的感情展现出来。如月笑着道:“都来了,咱们就开宴好了。不过是小宴,你们可别嫌弃,都是我自己弄得。”

菜品是早就准备好的。这也是如月为什么昨晚没有去看年明月的原因,所有人都去准备办婚事谁还有时间去弄自己儿子的生日?你娶你的美人儿,我为我的儿子,如月就是这么想的,她知道自己有多生气。可真的在面子上又抹不下脸去质问胤禛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她?不就是她有个厉害的哥哥吗,不就是你能用的上就要用婚事拴住他么。也许胤禛知道自己知道。但是引而不发,态度太恶劣,即使指婚的消息传到了府邸后,他竟然还那么坦然!甚至这一个月都不来雨桐院了!要全心全力招呼这位矜贵的大小姐吗?是怕自己一哭二闹三上吊?那么他也太小看自己了!如月决定对他们的事报以冷眼旁观的态度,她知道和这个年明月终会对上的,胤禛也迟早会给自己一个交代。那么就坐等那一刻的到来吧。如月的预想很正确,就在筵宴刚开始没多久胤禛非印和年明月就一起来了。

这是如月第一次细看年明月,顿时就想到了现世看过的雍正十二美人图,大约就是这个样子,典型的古代美女,真正的弱柳扶风,娇小纤细,旗装一穿勾勒出细而又细的腰身,非印曾说她可以和曼珠相比,此言不差,但他们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十六岁,含苞待放的年纪,眼神纯洁无辜极了,就那么好奇的看着自己,略带矜持和骄傲一瞬也不瞬的看着。

如月收回了目光,直视着胤禛,雍亲王很精神么,没有半点愧疚之感,那边的非印不用看也知道怀着个看好戏的心。如月率先行礼,恭敬的问候了几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你这是在做什么?”胤禛淡淡的问道。

如月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只觉得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是多么的刺心,非印接话道:“爷,这还用说吗,我看如月妹妹是在给四阿哥过生日啊。我真是糊涂了,怎么就把这件事忘了?如月你也是的,为什么不提醒一下我,昨儿晚上一定累坏了吧,厨房连个帮手都没有。早知道,我就拨人过去了。”

如月洒然一笑道:“福晋,不是我不说,是开不了这个口啊。一则昨日是王爷和年侧福晋大喜的日子,怎么好为了这事影响整个婚礼呢。二则不过就是弘历的一岁生日,这么小的孩子懂什么呀,过与不过都是无所谓,我们几个聚聚也就是了。三则有段时日没有自己动手做饭菜了,手就发痒了。倒是我忘了规矩昨儿没去拜见年侧福晋,还望您不要介意。昨儿犯错,今儿又失礼了,本该我去向您请安的,还劳您亲自过来,实在是……”说着她屈膝行了礼道:“请您见谅。”

年明月脸一红,娇怯怯道:“没有的事,我怎么会介意呢。这就是两位阿哥吧。真真好样貌,将来一定大有作为。”说着她就扶起了如月,如月谢过后也不阻止年明月去逗孩子,只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但听非印道:“明月妹子真是好性子,还那么喜欢孩子,要不就让她来养一个,也好托托如月和乌林的福气,早点给王爷开枝散叶啊。”

乌林的脸色顿时变了,她抱紧了弘昼紧张的看着胤禛,年明月吃惊的回头去看胤禛,所有人都在等雍亲王开口,胤禛看着如月问道:“你觉得呢?”

如月别过脸去看他,风轻云淡的说:“年侧福晋才进府,年纪还很小,经验上有缺失……”她说到这里非印就冷笑起来,刚要开口反驳,就听如月继续道:“不论弘历还是弘昼都太小,夜里常会啼哭,起夜折腾吃奶生病是少不得的,咱们的屋子隔音又不好,要是王爷不怕扰了兴致,年侧福晋不怕坏了清梦,倒也无所谓。我看年侧福晋的体质不强,这要是睡不好影响了身体,再去要自己的孩子只怕会有障碍,如果年侧福晋觉得自己可以,那我也……”

“好了。”胤禛倒还是淡淡的,其他人的脸都彻底青了,“非印,这件事就不用提了,四阿哥,五阿哥还是由琅氏和耿氏自己带吧。”

非印不甘的应了,年明月偷偷观察着如月,她已经移开了眼去看儿子了,胤禛只是在走的时候看了她一眼,很奇怪的一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