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一直在下雨,五日后天光终于放晴,在起了薄雾的清晨玉烟送完了早点在回灶间的路上遇上正在散步的钱太医,大难不死的钱贵见了这位雍亲王近前的贴身侍女自然是态度亲和,寒暄几句后,有些尴尬的开口问道:“请问,今日能出园了吗?”玉烟早有准备的回话道:“昨儿琅格格略感风寒,这会儿还在休息,王爷的意思是再等等。”

钱贵呆了呆,踟蹰着不晓得怎么开口,玉烟微笑解释道:“钱太医,出园不在这几日,您的情况已经给您府里的家人通报过了,他们都很安心,都说让您好好休养呢。”

钱贵唯唯诺诺的应了,玉烟走后这位上了年纪的太医才叹了口气,都说雍亲王如何严谨讲究规矩,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啊,压着不让自己向万岁爷回复真实情况,究竟为何他又怎么会不晓得,风寒……这么热的天气,琅主子那么好的身体,哪有什么风寒。再礼佛,再是居士,亲王也还是个人,一个男人。想到能猜测到的场景钱贵苦笑着摇头,看来要见小孙子还得等了。只希望不要太长时间啊,今日依旧无聊,只好再去钓鱼了。

玉烟收拾好厨房,一出来就遇到了苏培盛,这位苦着脸的太监正蹲在墙角,“苏公公,您这是作甚?”

“爷那里用不到咱家,咱家这不是没事做么。”

玉烟笑道:“累了这么久,不是正好可以休息。”

“咱家是劳苦命,不去伺候人一闲下来就不晓的做什么好。只好在这里看蚂蚁搬家咯。”玉烟笑了,苏培盛凝神看着忙碌的蚂蚁,突然也笑了起来,玉烟问道:“您这又高兴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边觉得咱们爷这样做很奇怪,不合规矩,说的不好听,隐瞒病情可是欺君的罪名。可一边又觉得很是高兴。”玉烟也嗯了声,她听苏培盛继续道:“要是一直这样。清闲归清闲,也挺不错的。”玉烟没有说话,她看着来来回回不断行走的蚂蚁,暗道生在帝王家,哪里会有真正的清闲。他们这几个是暂时得了几日闲暇。可外面这会儿怕又是风起云涌了……护送十三爷从塞外回来他就一直在外守护着,要是见到琅格格的情状会如何想?阿弦,你真是个傻的。玉烟背过身,她不想让苏培盛看到自己的样子。阳光透过薄雾晃到眼,酸楚的心情谁也不会了解,她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在荒芜的心里种下爱的种子,再由它腐烂在土里。

如月睡着了,这几日的过分行为是她从没有想过的,认识了这么久都好像是才遇到了对方那么迫切的需要着彼此,以至于都没有怎么出过这间房子。昨日又是‘过分’的一天。她终于感到疲累,几乎都没有去注意听他事后在说什么,立即就进入了梦乡,一夜无梦早上醒来,天还没有放亮。她觉得身上黏腻的难受就想悄悄的去烧水,可还是惊动了玉烟。在伺候着自己洗浴的时候。如月简直都不好意思去看她,玉烟一向是很安静的,也很知情识趣,这让如月稍微好过了些。

当他们一起回到屋子,胤禛也已经起来了,看到他如月的脸还是红了,虽然这些日子他们已经是相当熟悉。如月请过安忙去梳理头发,玉烟刚拿起梳子,胤禛就接过了手,他轻轻替她梳着头发,玉烟退了出去。如月看着梳妆镜里的那只手,心里除了快乐什么也装不下了,她闭着眼很享受的接受着胤禛的温柔,很快这享受就被加了其他情绪,他低头凑到如月耳边低语道:“你的味道真好闻。”

如月一听这样的语气和暗哑的声音就知道他想怎么样,先是眼睛上的吻,然后是不安分的手伸进了衣襟里,如月喘着气断断续续道:“我才洗过,你……不要……”

“你说不要的时候多数是假的。”胤禛这样说。事实也如这句话,这一次他们连地方都没有挪,就在梳妆镜前的椅子上,如月从镜子里看到她自己的模样,这还是自己吗?实在是……没等往下想,如月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忍不住的叫声和椅子吱吱呀呀的晃动声里她觉得自己已经融化在这欢情里了。

欢情的代价就是更加疲惫。好梦留人睡,如月实在不愿意醒,可是背上的痒实在难耐,她拨拉了一下后面试图弄开让自己睡不好的东西,手被挡开了,胤禛的声音传过来,“别动。”

“在做什么?”她懒懒的问,一点都不想睁开眼。

“画画。”

他的声音真性感啊,如月打了个呵欠,背上的痒让她终于受不了的叹了口气,回头去看却是吓了一跳,随便披着一件褂子的胤禛手里拿笔,正在给自己背上涂抹,“啊!你干嘛?”

“如你所见。”胤禛微微笑了,“你的肤色实在很适合这样的红色。”

如月彻底醒了,不可置信的问:“你在我背上画画?”说着起身想看,胤禛按住她道:“等等,还没有好。”

如月啊了声,被强迫着重新倒下的她无措又惊讶,自己的背有伤痕,很不好看,**胤禛吻那里时,她还拒绝来着,烧伤和刀伤交织在一起的背总被他称赞,说很美,如月一直想大约是他的感激之词,虽然胤禛最喜欢的姿势是直面自己的背,吻着,抚摸着……想到那些事她的脸红了,连带着皮肤也泛起了淡淡的粉,毛笔刷过敏感的地方让她起了颤栗,“还没有好?”如月自己听到这样的声音都吓了一跳,甜软的就像在撒娇。

“就快好了。”胤禛的声音也不那么稳定。为了不影响画作,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如月忍了好一会儿的痒终于等来一句“好了”。

“你画的什么?”如月一边问一边急着起身去照镜子,梳妆镜很小,她把头发捋到前面比来比去,只能看到局部的画样,虽然看不全但她知道除了背,腰和肩都有绘画,红色的莲花盛开在烧伤的地方,如月看的呆了。十分震惊于这样的想法和效果,太像纹身了。而且是视觉效果很好的彩色纹身。“我一直觉得那里像一朵花,”胤禛走过来,如月看到他的手在背上虚着比划着,“本想只画这一朵画的,可是后来忍不住越画越多。”

如月扭着身看他。胤禛还在欣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他喃喃道:“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你是个艺术家。”如月微笑着说,继而又狡黠道:“我也是。”说着她就用手指点了下胤禛的胸口。“来而不往非礼也。”

胤禛握住她的手,他的眼睛开始转移,如月啊了声。忙去用另一只手去挡,可她还是慢了,结果是她趁着间隙喘着气推他:“画会花的。”

胤禛用一只手困住她,另一只手搓揉着她的腰,“可以再画。”

她不死心的说:“床会弄脏的。”

“所以就不去**。”他轻轻咬着她的耳垂。往下是脖子,然后停在胸口。

如月站不住靠在了桌子上,胤禛放开了她的手,却又抬起她的腿,“我们这样……不合规矩……”

“你在给我说规矩?”胤禛惩罚的加重了力量。如月的胸口一痛,又痛又刺激的感觉让她叫了声。“规矩就是你该听我的话。”

缠绵悱恻,月上中天,如月静静地在听窗外的虫鸣,半开的窗吹进来的风吹动着帷幕,她一点都没有睡意,这是在绮春园最后一个夜晚,如月实在是舍不得睡,这些日子沉迷在快乐和**中让她忘了现实是有多么的残酷,太子复立,胤禛成为了雍亲王,没有了钮钴禄氏,命运是否还会向正确的方向发展?或者因为干预的人,不,是神的干预而因此改变?赵玄坛说这里不归他管,那言外之意就是这里已经不是三千界红尘地,那是它是什么?自己的前世不是林笑那又是谁,胤禛呢?那个用陌生眼神看着自己的胤禛是谁?黄泉结界、罂粟事件和这次与黑虎签下血盟的是同一伙人吗?

“睡不着?”胤禛翻了个身,如月知道他也一直没有睡着。“在想什么?”

“在想以后。”

胤禛抚着她的头发,当发觉如月的身体很凉就揽住她,“以后会很艰难。”

“再也没有这样的清闲时刻了。”如月小小的叹息了一声,在绮春园居然能收到飞鸽传书,这实在是……果然胤禛在看过消息后就让安排明日出园的事了,他当时的脸色已经说明了问题,大约是朝政或者兄弟们有了动作。

“你怕吗?”

如月转过去看着他,只有些微亮光的屋里,她只能大约看出胤禛脸上的轮廓,如月伸出手掌贴在他的脸上,“有你在就不怕。”胤禛握住她的手,支起身子吻了如月的额头又吻了吻她的眼睛,胤禛重新躺下贴近如月半搂着她,至此他们再也没有说话,如月窝在他的怀里,扔下顾虑安心沉睡了。

出园对于闲钓了数日鱼的钱贵自然是大好消息,早已康复的太医在复职后就急匆匆的回府去见家人了。而对于胤禛来说,他要面对的则是复杂的局势,太子复立后只保持了几个月的平静,京师先是经历了上千人死亡的瘟疫,然后就是太子的异动,四处是眼线的毓庆宫里太子的一举一动都会在第一时间传出去,所以胤禛听完宫里传出的密报,他就知道胤礽没有听自己的劝说,他把步军统领托合齐,兵部尚书耿额,刑部尚书齐世武集合在身边,再三密会,所谓何事不言而喻,兵权对他来说是一种保全,可是对于帝王来说一定不会这么想!面对着书房里亟不可待要见自己的幕僚们,胤禛只是安静的听着并不发表意见。总领这些人而来的戴铎察言观色,这若放在以前主子一定会急着进宫去见太子,可这次他这样的反应……难道是?他一阵激动立刻打破沉默道:“王爷,这次是个机会,您可以彻底脱离太子,拥兵自重这绝不是好兆头,万岁爷现在虽然没有发作,但他一定是忌讳的,依着太子爷的性子万一被那群武夫给撺掇起来,结果可想而知。”

胤禛看也没有看戴铎而是拿起另一份奏报,他边看边道:“经过此次大劫,本王更加觉得修身养心的重要,从明日起我将去柏林寺修行,这些事以后就以奏报的形式交给我便是了,你们不用来了,看你们一个个精神不济的样子,该好好休息了。”

众人被这么一说都呆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主子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想再说又即刻被阻止了,胤禛叹道:“你们是没有经历过死而复生的事,所以无法体会我的心情,养病期间我也再三自省,发现过往做错之事甚多,颇需要用佛法洗涤内心,这样才可以得到安宁。你们无须再言,都退下吧。”

幕僚们心中惊疑却又不敢在进言,戴铎走时回头去看,见胤禛还在看刚才那份奏报,他认得那是监视十四贝子府邸的那路细作奏陈的,戴铎暗道难道是觉察出旁的什么了?不过是去求见陈万策不得。这里有何含义?他闷着头往外走,没注意有人在暗处看自己。

如月从假山后转出来,她手里提着食盒,原来这人是戴铎,如月看着貌不惊人的男人疾步前行,暗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大名鼎鼎的年羹尧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