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坐在福来客栈对面的一家茶楼雅间里,她只把窗户开了一道缝隙,一炷香过去了她并没有发现那里有什么异常。十五块鸦片整齐的摆在眼前,她就着灯火仔细看着,这些花纹都是由一个模子印上去的,没有丝毫差别,看着它们如月觉得很不舒服,她把从阿才那里买来的鸦片拿出来对比,按着花纹的样子应该是从边角处掰下来的,但是这个就没有带给如月什么特别的感觉,难道是因为它太少了,符不完整所以失效了?如月想了想,用指甲挑下一个小渣滓尝了一下,很古怪的味道,她又从整块的上面也挑下来一点点尝了,是相同的味道,如月吐掉了口里的残余物又用茶水漱了口。到底哪里不一样呢?她叹了口气,事情的发展还真是出乎意料,看了眼窗外,对面一切正常。

可当如月转过头,她啊的惊叫出声,一个女人坐在她的对面,一个披着头发穿着艳丽又暴露的女人,她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了,可放在桌上的手却只像是十七八岁的姑娘般光滑柔嫩。她对如月笑了,“不是这样用的。”说着她把桌上的烟枪拿过来,把鸦片放进去,点着了之后放在口里狠狠的吸了一下。屋里顿时充满了甜香的烟,那些烟在空中变化着图形,皆是男女**的场景,如月只看了一眼就红了脸,那女人咯咯笑道:“这才是它的好处之一,最大的秘密不是在这,是在这里面。”她指着整块的鸦片道,“只看表面是看不出来的。”

如月疑惑的问:“什么意思。”

“打开来看看啊。”她用涂着鲜红指甲的手指敲了敲鸦片。

如月考虑了一下,拿过一整块从中间掰开来,里面没有什么东西,“仔细看。”那女人又抽了一口烟,如月尽量不去关注烟里的艳色无边,她仔细观察着掰开的鸦片,终于发现了女人要她看的东西。“头发?”

她连续又掰开了四个。里面都有头发,当她用手想揪出头发时手腕上的佛纹发出微弱的光。那女人惊叫一声退到了墙角的黑影里,如月没管她继续拉出这根头发,从长度来看分不清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她离得很近在看却越看越觉得眼花,突然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如月。”

如月回身去看。只见胤禛站在门口,他一脸的担忧向自己走过来,“你为什么走?这些日子我很想你。”如月直呆呆的看着他走近又拉住自己的手,温柔的眼睛里是满满的爱意。她觉得心跳的很厉害,这场景让她想起胤禛教自己刻章的时候,执手而教的暧昧。心也是跳的这么厉害的,当看到空中的烟形成的各种旖旎她羞窘的不知该怎么做才好,低下头又看到蜷缩在墙角的女子竟然在和那个球哥在做那件事,她看得又惊又羞,女人娇嗔的呻吟越来越响。如月想捂住耳朵可她抽不回手,胤禛拥住了她,他的唇蹭着自己的脸颊,轻柔的声音说:“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如月迷迷糊糊的嗯了声,她觉得内心深处就是这样想。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她抱着他说:“你会一直爱我吗?”

“我会的。”他的承诺很坚定。如月从来没有这样的欣喜的感觉。她对这承诺深信不疑,她对自己的爱也深信不疑。

突然一阵剧烈的晃动,接着灼热的气浪涌了进来,空中的烟瞬间消散,墙角的女人和男人也消失了,如月猛然就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居然抱着伍十弦,他们俩同时松开了手,尴尬的互视着。又是一声爆炸,伍十弦护着如月重新倒在地上,如月仰着脸看着那个离自己很近的男人,她越过他的肩看到火光映着窗纸,外面的人在高喊着“着火了。”凌乱的奔跑和车轱辘碾压石板的声音此起彼伏,“着火了。”如月重复了一句,她闻到更加浓郁的甜香,是鸦片……这个念头只晃了一下,如月就忘了自己在哪里,在她上面的人是胤禛,他压住她的手腕,低头吻了下去,这是个很缠绵的吻,让如月的心都融化了,她在这一刻觉得什么都比不过爱情,为了爱让她做什么都可以,于是她的回应和对方一样的热烈,以至于她忽略掉了手腕上的疼痛。

窗外的火在燃烧,已经蔓延到茶楼了,杯水车薪的水桶根本就解决不了什么,人们舍弃了财物开始逃命,火烧到了如月的雅间,又很快烧到了桌子上,那些鸦片膏在火里开始融化,包括里面的头发。伍十弦和如月几乎是同时清醒过来,当发现是唇齿纠缠的时候,他们都看到了对方的惊愕,旋即伍十弦就立刻起身,如月还躺在地上发怔,她摸着嘴唇回想着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伍十弦一把拉她起来,“火烧到这里了,快走!”

如月茫然的被伍十弦拉着从窗户跃了出去,人们只顾着逃命哪里还顾得上有人从二楼往下跳,在奔逃人流里伍十弦一直紧紧拉着如月的手,他一点也不像表面上那样镇定,方才的事已经扰乱了他的心,伍十弦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却一点抵抗力也没有,到后来连心也屈从了,如果不是这场火会一定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幸亏及时回过了神,幸亏吗?难道不是甘之若饴?

分心的侍卫长没有察觉到离他们不远处的屋脊上站着一个蒙面男子,露在外面的眼盯着人群里的伍十弦,他冷哼了一声,自语道:“原来是你。”他毫不迟疑的把背着的弓拿了下来,从箭囊里取出了箭,搭弓拉箭对准的正是伍十弦的后心。烈火中他毫不掩饰杀气,那气息似乎都能让火退避三舍,手指一动箭飞了出去,它巧妙的避开了其他人直击伍十弦。

在奔逃中如月终于恢复了冷静,她知道刚才的一切一定是鸦片引发的幻觉,可为什么正好就是伍十弦呢?这实在是太尴尬了。如月的余光看到一个孩子没拉住母亲的衣襟摔倒了,后面的人就要踩上来,如月叫了声当心就挣开伍十弦的手回身去拉那孩子,伍十弦也跟着变了方向,也就是这一变他感到了杀机,甚至看到了一道光擦身而过,肋下火辣辣的痛,前方有人惨叫,他下意识的就矮身,在第二道光到之前他已经跃起躲到了板车后面,“如月!”他喊了声。如月忙把孩子交给他的母亲后立即也跃到伍十弦身边。

“是谁?”

“不知道。”

伍十弦把压着伤处的手松开,他拔出了剑,如月见到他手上的血吓了一大跳,她忙低头审视起来,发现是左肋受了擦伤后这才松了口气,她也拔出了匕首,“那人怎么不射箭了?”

“两击不中,自然是不会再用这法子杀人了。而且……”他看了眼守着尸体嚎啕大哭的男子,如月这才发现有人死了,死者是个女子,她已经身首分离了,她的丈夫抱着人头在哭,那箭有大半已经没入了石板地里,如月震惊,自语道:“这是人射出的箭吗?!”

伍十弦哼了声,如月又问:“怎么办?”

这时的路上已经来了许多逆向而行的水车,还有不少官兵,“先混进去。”说着侍卫长又一次拉住如月进了人群中。因为入了夜各城门都关了,逃命的人们被官兵聚集在一起安置在离火灾现场稍远的地方,伍十弦和如月就混在这些人里。

“就这么等吗?”黑暗中如月悄声问。

“他们既然已经发现了必然会在城外等着,现在这里反倒是安全的。”

“你把信送出去了吗?”

“嗯。”

“那就好,四爷什么时候会收到信。”

“如无意外会在十日后。”

“十日!来的及吗?”

“先安全脱身再说。”

“怎么做?”

伍十弦用行动给了如月解释,他上前去和士兵说话,那士兵去叫来了他们的队长,半个时辰后如月就到了府衙,这里是泉州知府的官邸。“这么说你们是来秘查泉州买卖鸦片一事的?”在确认了伍十弦的身份后,泉州知府陆安神色凝重。

“陆大人清楚这件事吗?”

“我并不十分清楚……”知府焦急的搓着手来回走着,“从来没有人举报过这件事,我甚至没有察觉,这场火真的是因为你们查出了端倪才被人放的?纵火可不是小罪啊。你们知道具体是谁做的吗?”

“不知。”

“那么他们的据点在什么地方?”

“醉仙楼。”

“醉仙楼?!昨日那里出了命案,主事的老鸨死了,我刚受理了这案子,也让人去查了,那里没查到鸦片啊。”

“那就要靠知府大人来详查了,现在我们要出城回京向皇上禀报此事,我怕沿途会被伏击还请大人派人护送。”

“当然当然。那么伍大人准备什么时候走?”

“事不迟疑,就现在。”

“这么急,好吧,我去准备。”陆知府遣人照应伍十弦和如月,自己亲自去布置了。

“真要回京?”安静中如月问了句,伍十弦没有回身他抬头看着房中的匾额“宁静致远”。

“阿弦?”

伍十弦回身看着她,这是他们自茶楼之后第一次对视,侍卫长走到近前,俯身在如月耳边低语道:“不。南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