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见过文觉一次,但那样澹泊从容的神色却还是让如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文觉,文远?如月拿着怀表,指针一动不动,她低着头想:康熙知道文远,他们的交情必定在宫中,文觉是胤禛的人,那种年纪又能做到心腹级别的,势必跟孝懿仁皇后脱不了关系。都是宫中旧人又有很深渊源,文远是异士,文觉也定是高人,能突破结界探测到受困之人的方位,这个人很不简单。不过,即使如此也不能完全靠他来脱困,谁也不知道敌方有没有后手。游历江湖的经验告诉如月,求人永远不如靠己。

想到这里如月抬头问道:“四爷,您对结界了多少?”

胤禛刚才一直在观察如月,见她到了现在仍然镇定还是非常意外的,见她提问,胤禛便简单答道:“就是将时空隔开。”

“嗯。”

“我所说的不过是最简单的,若是高手便可以偷天换日,甚至是连接天地人三界。”

如月用揣测的目光看着胤禛,胤禛也没有回避,“那么您现在有法子突破出去吗?”

“既然是结界……而且是黄泉结界”他指着外面的风雪道:“那么这些真的有可能是幻像,但却是能置人于死地的幻像。”

“怎么说?能说详细点吗?”

“黄泉结是一种很难完成的结界,因为它需要布阵的人将地府黄泉的水作为结点,再用彼岸花为引子,除非能进入地府取得这两样东西否则是布不出来的。而且催动它也需要大精神来支持,若是你我合力,也不过能撑一个时辰。”

如月听了若有所思,李瑶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胤禛,好像完全不认识这个男人了。她印象里的四贝勒爷就是个专于政务不懂风情的男人,他除了养狗写字念念佛就没别的兴趣爱好了。可现在她发现自己一直以为的好像错了。李瑶看着胤禛和琅如月,突然有种他们是一路跟自己无关的感觉,可是现在发现这个有什么用呢,她揉着不知什么时候崴了脚踝,还有冻僵的脚趾,手心里都是伤,满耳除了风声就是听不懂的对话。这一定是噩梦,一定是!李瑶颤抖着默默流着眼泪,那边的对话清晰的传过来。

“好吧,不论对方是几人。定是高手,是你我很难抗衡的高手。但饶是他再厉害也不能永远撑下去,总有他扛不住的时候。”

“其次。只靠文觉是出不去的,除非能找到结心。”

“结心?”

“是这样的。”胤禛用手在雪地上画了个六芒星,“黄泉结就是按着这个阵布的,六个三角是结点,中间的就是结心。这里应该储满了黄泉水。阵法加上渡阴灵的水还有迷幻之花,自然是能无穷尽的招来妖邪恶灵。我想,之前见到的蝎子楼兰都不过是刚开始。”

“那怎么找结心?”

“用这个。”胤禛伸出他的左手,如月则伸出右手,一样的佛珠散发这乳白色的光晕。

如月将爆开的一粒佛珠转到前面。“四爷,您知道这里是什么东西?”

胤禛看着她,“文远没告诉过你?”

“呃,只说了一句,是个和尚朋友送的。”

“的确是。”胤禛顿了顿道:“一世章嘉呼图克图之物。里面是舍利。”

如月咦了声。“原来是舍利子,难怪这么厉害。但是用它怎么找?”

“自然是光华越盛处就是结点,因为那里的邪气最多。”

一直沉默的伍十弦道:“这样的气候难以行动。不若让属下去探探?”

“不行,这里变幻莫测,咱们四人还是不要分开的好。”

伍十弦诧异的看着摇头否定的如月,他想了想道:“但是待在这里也不是法子,总要去寻出路的。”

“出路要寻但不是让你孤军作战,伍大人可是我们最大的倚仗。要走就一起走。”

如月坚定的态度让伍十弦很为难,他看到李瑶神色呆滞的看着外面,又看到胤禛皱眉盯着六芒星。他沉吟道:“不知道这风雪什么时候会停。四爷和格格还好,属下就是怕侧福晋撑不住。”

如月嗯了声,伍十弦见她本一直冻的打颤,可这会儿的脸色好像好起来了,接着他又发现雪开始急速的消融!正感到惊奇,伍十弦突然觉得一阵眩晕,失重感让他下意识的就去扶旁边的石头,恶心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等睁开眼,他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周围除了残破的尸体,盘旋的乌鸦,砍断的旌旗,**臭味什么都没有,伍十弦努力稳下心神,他展目望去,这里竟是战场!再去看那些尸体,模样绝不同于人,他们要比人粗壮的多,而且这蜷曲的头发,石头样的盾牌,粗狂的眉骨,深陷的眼,从断掉的腿骨看,这么高放在现实就是长人了!还有那些战马,所谓的马更像是怪兽,长着利齿,形体巨大。半个时辰后伍十弦只觉得嘴里发苦,因为他找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其他三个人,除了尸体还是尸体,他纵身掠到旗杆上,随着腥风像片枯叶似地轻轻晃动着,腐臭的味道让这位身经百战的侍卫长快要疯了,他一次次的告诉自己这都是幻觉,可最后还是喊了起来:“四爷!!”

用内力喊出的声音传出去的很远,可是没有回应,伍十弦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刚才四人还在楼兰古城里避风雪,突然就到了这么战场,他们人去哪里了?!

一阵嘶吼从远处传来,这声音让伍十弦坚定的心都震了震,很快他就见到十来辆战车呼啸而来,拉车的是长着利齿的马,最前面那辆却是类似狮子那样的怪物,车上的人披盔戴甲,但是那脸就跟死去的那些人一样,他们的脸上有各种纹身,耳朵鼻翼和嘴唇上钉着饰物,领头那辆车上的怪人突然拉弓放箭,目标就是伍十弦的方向,带着火星的箭飞快的袭来,伍十弦大惊忙向旁掠去,他同时拔出剑,挥手削去,箭在空中被劈成了两半,怪人见状顿时吼叫起来,接着跟随他的人和怪兽一起喊了起来,这震天的声音让人听了心里就发憷。

伍十弦见车马将近,他也不逃向着首辆马车就冲了过去,擒贼先擒王,伍十弦这样打算着,未料刚接近马车,拉车的狮样怪兽突然头转向他,离得近了伍十弦才看到这东西竟然长着三只眼,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它竟冲着自己吐出火来,一大团火让他几乎避之不及,也是伍十弦轻功绝妙才躲开要害,但是手臂还是被燎到,他忍住剧痛剑光一起,直接划开了怪兽的两眼,凄厉的嘶喊震耳欲聋的响了起来,伍十弦此时已经掠到了五丈开外,但迎面就是另外的一匹战车向自己撞来,避无可避,伍十弦再次飞身而起,竟是倒抱着战马的脖子,等他闻到臭气,马嘴已经在眼前了,钢刀似的牙齿似要将他撕碎,电光火石间伍十弦单手揪住马的鬃毛,飞身而起的时候剑直接狠狠的从它张开的嘴拉过,血喷了出来,那马只哀鸣了一声就跪倒在地,同车的马收不住蹄子便被带倒,马车上的怪人却压根不管,他看到伍十弦在眼前竟然就扑了过去,两个人在马车翻倒前一起滚着摔倒在地上。

当伍十弦跟那人搏斗的时候,其他马车便将他们围住了,怪人们并不上前,只是在嘶喊助威。跟伍十弦搏斗的怪人并没有什么武技,有的却是难以抵抗的蛮力,力气之大伍十弦从未见过,被他圈住用内力也挣脱不开,他看到车上的怪人们都在挥着手里的武器哈哈大笑,伍十弦虽被箍得很痛但并不惊慌,他的锁骨术在此时起到了很好的效果,怪人惊异的发现手里的猎物突然像鱼一样的滑走了,紧接着他觉得咽喉一凉,最后看到的是战友们震惊而暴怒的表情。

伍十弦持剑而立,血从剑身上缓缓滑落,他能感到这十几个怪人的怒气,侍卫长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突围出去,要是出不去……他的表情严峻起来,不知道四爷能不能脱困。正在这时就听得有怪兽的嘶鸣,又有几辆战车从远处狂奔而来,伍十弦的心在往下沉,看来真的是凶多吉少,也许是在等同伴的缘故,围着伍十弦的怪人并没有展开攻击,他们反而是齐齐张望着战车来的方向,等到了近前能看清车上人时,地上的怪人们突然都执起了武器愤怒的嘶喊着,乱糟糟的爬上各自的战车,伍十弦瞪大了眼,他震惊的看到跑的最快的战车上的人竟然是琅如月和胤禛!

狂奔的马眼睛已经瞎了,上面还留着弩箭,驾车的琅如月的氅衣已经是破烂不堪,她的身上脸上都是血迹,长发飞扬,手握紧缰绳眼里没有半点畏惧,胤禛举着手臂,弩箭准确的射入到首领狮子仅剩的独眼上,他对伍十弦道:“阿弦,上车!!”

车向旋风似地在跑,后有追兵,上了车的伍十弦这才注意到胤禛的肩受了伤,血已经染湿了衣襟,“四爷!”伍十弦的声音因为颠簸变的有些颤,苍白着脸的胤禛道:“没事,小伤,她给我上过药了。”伍十弦看着那个她,如月背对着他们,正专心驾车。伍十弦看到躺在车厢里的李瑶,这位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身上都是血。“她没受伤,就是有太紧张了,需要安静。”

伍十弦没时间同情被安静下来的侧福晋,也没时间去问主子遇到了什么,能活着相聚就已经万幸了,而且现在该对付的该是紧追不舍的追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