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就嫁人了,就像林笑从没想过自己会穿越一样,当一大早起来精心梳妆打扮盖上盖头的过程中,如月的头一直都是晕沉沉的。之前早就学习过的礼数基本忘记了,只能任人摆布的行着一套套的礼节。红盖头之下的如月能听到很多人在说话,其中最大声的是缦缨,此刻他正哈哈笑着不知道是和谁在说话,很是聒噪。此刻的如月很饿,十分的饿!虽然早上起来时吃了些,可现在因为紧张消耗过多又开始饿了,还没等她让流苏去偷拿吃食就听门外一阵喧闹。甄氏在她耳边悄声说:“闺女,车轿都准备好了,该走了。”

如月的心一紧,她拉住甄氏的手,感到母亲手上的温度突然的就十分眷恋这种感觉。甄氏催促道:“好了,到时候了。可不能误了吉时。该说的都说了,下来就看你自己了。自己要照顾好自己。”说到后来她的声音有些抖,如月的眼眶一热,眼泪涌了上来,“我走了,您也要照顾好自己啊。”如月说着跪下向她行了叩首大礼:“母亲,请您多多保重!”

甄氏半晌没说话,里外都很闹如月不知道她是否哭了,是否满脸不舍,她拜完便起身一旁的珍珠和流苏扶着新娘向外走去。只等坐上了轿唢呐喜庆热闹的声音响起来她从分离的悲伤中回过神来,隔着盖头向外看去什么都看不清,只能看到自己被涂了丹蔻的手,繁重的首饰,还有水红色的绣鞋。车在石板路上平稳行驶着,没走多远就又停下来。她听到有人喊道:“对面的可是琅家的礼车呀,我们是四贝勒府来迎亲的呢。”

这边济兰道:“正是琅家的礼车。”外面的人稍稍问候了几句喜庆话,车帘就被打开了,济兰跳到车上俯身对如月道:“妹妹,该走了。”

“哥。”如月想把头盖揭开看清楚自家兄长,济兰却制住了她,“别揭开,中途揭盖头可不吉利。走吧。会常见到的。放心。”如月嗯了声,济兰就手将她抱起来。亮光让如月一阵心跳,即使看不见也能感到被无数的目光注视着,她靠在兄长的胸前感到他胸口的起伏,心里的酸楚不舍再起!

济兰低声耳语道:“别难过,你要好好儿的,记住我教你的话。”说完他已停了脚步。纵身就轻盈的跳到了四贝勒府的迎亲彩车上,安置好妹妹,抚了抚她的头,叮嘱道:“你有我和娘,有难处就跟我们说。”如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下了来,她不能言语只是重重的点头。

当到了四贝勒府邸如月的眼泪还没有干。停下的车轿和轿外的喧哗让她意识到现在不能再意味的难过,要面对正在眼前!很快轿帘再次被打开,陌生的女声道:“格格请下车。”说着一只手递了过来,如月扶着那手踏着备好的马兀下了车,她能看到的只有一小块土地,上面堆满了红色的爆竹碎屑,喧闹的人声里她被牵着来到天地桌前面北而立,在司仪的吆喝里开始参拜北斗。如月看不到胤禛。但她知道现在离自己最近的那人就是他,三拜之后她又被红绸牵着来到院中,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一处院落前停下,这时就听一群人在喊,“新郎揭盖头!”

“四哥。快点嘛!”

“就是,快让我们看新娘!”

如月顿时心慌起来。她是被告知过满人娶亲风俗同汉人的不一样,可没想到真的当众要被揭盖头了竟会如此紧张!黑色的马鞭伸了过来。如月屏住了呼吸,下一刻一片大亮,几个时辰不见天日,这猛然被正午的烈日这么一照她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下意识的就像用手去扶帐门,没想就被人握住了手,她站稳了眯着眼定睛去看,眼前站着的正是胤禛!

如月对胤禛的印象不是太湖时的狼狈,就是船上的青衣素服,还有就是在永和宫时的冷峻倔强,总之他始终是仪容整洁一丝不苟的。现在这位大清四皇子却不同平时,他穿着喜服,戴着礼帽,一身的繁重,肩上落着炮仗的碎屑,被红色衬得气色格外好,不再那么清冷难近,而此刻这人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阳光落在黑瞋瞋的眼里闪着温和的光。看着这样的胤禛,如月不知怎么就对他笑了,七分是意外三分是问候式的打招呼,见对方皱眉,她才想起自己现下的处境,便立即收了笑佯作害羞的半低下头。

周围一阵赞美声,不外乎是对容貌的夸赞之类的。“来。拿好。”胤禛的声音听上去出奇的柔和,一反往日做派,如月想起交易,立即收了心神暗道这人的戏演的可真好,于是就接过他递过来的两尊锡壶,一入手就觉得甚重,只好全力以赴的抱紧,接着胤禛就引着她跨过了院门门槛上放着的马鞍和火盆。等进了院子,如月才见这里十分狭小,只独一间口袋房,台下放着口缸,稀疏的种着些花树,待进到里面只觉阴凉的很,屋里挤了不少人看穿着打扮不是大丫鬟就是嬷嬷们,他们笑着道贺,将如月和胤禛引到卧室。

按着规矩如月抱着瓶子朝西坐在炕上,这一床的花生枣子桂圆栗子。当中放着一把带流苏的玉如意。窗外窸窸窣窣的挤着人,隔着不怎么隔音的纸能听到窃窃的笑声,如月看了眼一脸淡定坐在身侧的那人,不晓得此刻他在想什么呢!却听一个嬷嬷笑道:“格格时间不早了,该开脸啦。”说着就上前来,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端妆奁的丫鬟,赫然是几年前陪弘晖爬墙头的那个囧脸丫头!此刻她正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新入府的格格,大约是觉得眼熟吧两道往下的粗眉皱了起来,一副思考的模样。

那个嬷嬷拿过一根细红绳开始为如月开脸,轻微的痛感从额头到下巴,她闭着眼忍受着,只听那嬷嬷道:“哎呦,格格真是好皮肤呢!”如月睁眼看去,那嬷嬷正慈善的对着自己笑。

“这是谢嬷嬷,是我的乳母。”胤禛开口介绍道。

如月忙道:“谢嬷嬷,我初来乍到,往后还请您多指教。”

谢嬷嬷道:“指教哪里敢当,一看您就是柔顺乖觉的姑娘,不用老奴说过些日子您就会适应啦。好了,哎呦,这样貌多齐整呀。”谢嬷嬷不知真假的称赞着,如月装作害羞的侧过了头。

胤禛问道:“正午了吧。”

“还有会儿呢,外面在布置,爷,您就和格格稍作休息吧。”说着便躬着身退下去了,一时间屋里的人瞬间就都跟着退了出去,不大的屋里只剩下新婚的二人。如月摸着脸打量起屋子,这个二手房重新糊了棚,雪白的纸泛着淡淡的味道,陈旧的家什,和自家带来的各种柜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陈列之物也不是多显贵,没有安置地龙,这里的地基看着就矮了许多,春季的缘故炉子并没有出现,不仅没有生火炉子连熏香炉子也没有,这屋子实打实的简朴呢!如月回忆着进门时所见,这里大概有五间屋子,明堂,书房,卧室,下人房,装得满满的!四皇子节俭之名从这里可见一斑,如月想着就听胤禛道:“祭礼完了,你先休息一下,夜里定少不得闹腾。”

如月看着他,吃惊道:“夜里?我也出去应酬吗?”

“我想礼数规矩方嬷嬷该教你了吧。”

见对方的语气不善,如月眨着眼道:“可我是格格,格格进府本不应该这么热闹的吧。”

胤禛冷声道:“你也知道自己是格格的身份,陪嫁却不按格格的礼数走,又是为何。”

如月摸着胸口的铜镜道:“就是因为身份低,嫁的不明不白的,我母亲怕我吃亏这才想用银子为我撑腰么。不过我想这一院子的人可不是因为我的陪嫁多才来的吧。”

胤禛哼了一声,不去理她,如月却从袖子里拿出个东西递了过去道:“贝勒爷,这是烟荷包,听说这也是礼数,我就做了一个。”

胤禛也不接就着她的手看去,这是个八宝荷包,灰蓝缎面上绣着两茎兰草,碧绿的叶百色花,暗红的如意流苏,隐隐有暗香盈鼻,“什么意思?”

“就是礼数的意思,就当是没成亲的时候送的,免得露马脚。”

看着装傻的如月,胤禛冷笑道:“有事就说,不用来这套。”

如月憨笑道:“您真是聪明人,我没啥事儿,就是咱们所作一切都是做戏是不是呢?”被胤禛盯着看可不是件有趣的事,如月终于撑不住的先移开了视线,低头道:“您不要就算了,不过……”话还没说完,胤禛就把荷包拿过去了。

“东西嘛我先收下了,不过到底如何我还得想。”

不等如月问话儿,谢嬷嬷又进来,“贝勒爷,格格,吉时到了。”

于是下来二人就又一次来到屋外祝吉,繁琐的祝吉礼毕,新人又一次回到了洞房,还是由谢嬷嬷将合卺酒倒好端了过来,胤禛坦然的拿过酒杯自饮了一口,如月却是满心尴尬的吃了口酒,互换了杯子后,她又别别扭扭的将剩下的酒喝了,谢嬷嬷又端过子孙饽饽和长寿面,这下子如月可高兴了,她早就饿坏了,出手就是两个饽饽,吃完了却见众人都掩嘴在笑,弄得她大窘,去偷看胤禛,这人正斯文的吃着面,仿佛并没有看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