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顶事后两日如月得知四福晋流产的消息,初听之下竟呆了半晌。她知道历史上的这位主子好像就弘晖一个儿子,而且这孩子没多大就得病夭亡了,书中也没细说之后她还经历过这些事,大约皇家只会把生下来的孩子记录在册吧。如月也和四福晋有几次接触,又想起弘晖坐在墙头和大家说话时的可爱模样,如月心里五味杂陈,最终除了哀伤就只能是一声叹息了。这就是作为穿越者的悲哀,明明知道又无力挽回,可就算能挽回自己能怎么做呢?经此事她又想起曹颙,不知道留下的奎宁,聊天中的暗示会不会对他有帮助。

如月本想通过习字让纷乱的心平静下来,但过了一刻钟不到她就停下手里的笔,字写的已经不能看了。如月出了门进了后院散心,正是风扬起,漫天的飞花,她看着又开始伤春悲秋。她自嘲的喃喃自语道:“自身难保还替古人担心,真是。”想到这里她扬眉一笑,脱下外衣,在院中跑了二十圈热身,微出汗后在兵器架上拿过一把剑,做了个起势,挽了个剑花便使起了文先生教她的落英剑法。

如月对这套剑法已经相当熟稔,内力尚欠动作倒称的上是一气呵成,越练她便越心无旁骛,不自主的气息就在经络里顺畅的流动起来,几处有闭塞的地方逐渐通畅了,当到最后气息聚拢到丹田处,暖烘烘的热意涌出,练功的疲惫消失只剩下舒畅,如月不禁长吟一声将最后两式做到了极致,她纵起腾空踢腿,回身翻越如行云流水般舒展。若济兰见到一定会称赞。如月落下收了势,愣了愣又开心的笑了。第二层心法总算是领悟了,这就是说可以按着步骤走下一步了。如月正想着,从外面跑进来镶玉,这姑娘的脸色都变,急道:“姑娘,快些来,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如月并不陌生。现在她见过礼后就谦卑的立着,并不坐,对于讷敏她始终是有些畏惧心的。讷敏打量着琅家的格格又转脸对甄氏道:“格格真是乖巧的紧。我不过是太后身边的奴才,不必如此拘礼。我来此间的目的想来琅宜人和格格都该知晓吧。”

甄氏赔笑道:“也不过是一知半解的明白,若说是选秀,可怎么也没见有什么通告?”

讷敏温和道:“贵府和别家不同,名字已然在都统衙门处记录过了。这次我来也是奉了太后的懿旨。来看看格格。毕竟不足三个月,宫里的规矩繁复,还是要学的,要知道做错事定是要受罚的,我想您也不愿格格遭那个罪吧。”

甄氏看了眼垂首的女儿接话道:“可又怎敢劳驾姑姑亲来?太后那里岂不是少了人照应,这样做真真折杀我们了。您看要不换个……”

“不瞒您说。我也愿意来此,好师傅也想带个好学生么。格格聪慧想来举一必会反三的,何况她的书画不用再学,身体好人懂事,除了规矩就是得把满语学好了。听说格格连洋话也是会的,我想学满语也定会学的很快。哦,好像琅侍卫现下的满语就说的不错,简单的些的都会。有兄如此妹妹定不会差的。书我已带来了。格格?”

如月上前接过称了谢,端庄道:“讷敏姑姑您费心了,如月定不负您的希望,一定好好学在宫里不犯错儿,伺候好贵人们。”

讷敏意外的看了看她。转念一想便以为在情理之中,心里感叹不过一年这孩子学的可真快。就是不晓得到这里来做的对不对,太后似是有所察觉却允了。皇上那里,当她想到玄烨意味深长的眼神,心中就是一寒。

甄氏见讷敏盯着如月看,神色有些不同往日,心里暗道不好,莫不是她知道上面是什么意思?但很快这位宁寿宫的掌事宫女就道:“嗯,就从今日开始吧。我不会每日都来,但凡我来之日就会检验格格所学,满语这块儿,我教着,格格呢也最好去跟琅侍卫学,还有你的朋友,啊,我记得耿金德的家的大格格满语说的很好的。”

见讷敏忽然提到乌林如月有些诧异,她竟知道?自家的事还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吗?还是说她跟耿家有交情。可这些想法也就是在脑中一过,因为讷敏已经说了就从现在开始教授。如是,甄氏迅速的布置好地方让他们方便学习,然后就带着下人们退下了。讷敏是个严苛的人,幸而如月学的快,二人一来二去的,两个时辰里教的人满意,学的人领悟也颇多。讷敏也正如她方才所说真的不在这里住,教完就走。待恭送走了掌事宫女,如月才倒在**彻底放松起来,刚才的弦绷得太紧,身心具疲,由此可以想象将来若是遇到正主得是多仔细才行呢。所以,还是按着既定目标前进吧。想到目标,如月突然就跳了起来,啊,必须抓紧时间去头锦儿胡同!

话说自从上回在宁寿宫得到海图的消息,如月第一时间就去头锦儿胡同寻到了路易和帕布罗。二人见到琅如月来做客自然非常欢喜,可一听她要借阅海图,这脸色就古怪起来。路易扭捏道图可以在这里看,抄录也是可以的,不过……他给了帕布罗一个眼色,后者解释说这些图他们已卖给了好几个客户,旁人也是要来抄录的。如月闻言哪里有不明白的,她黑线的想商人都是一个德性吗?不过路易和帕布罗还是挺给救命恩人面子,只收了一半的钱,但如月又岂是小气之人,她将自家产的特色物品带给二人,说是回赠。两个洋人一见到胭脂水粉香水的小样,还有样子独特的女子内衣,眼睛顿时睁圆了,爱不释手的东看细看,声称一定要和这些东西的主家做生意。如月就咧嘴笑了,她做出可爱的表情道:嗯,有句老话说的好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些东西都是我家的。想做生意吗。给你们一级代理权,就从你们的法国和西班牙开始吧。

再说回那些海图。路易所私绘的海图太多,又画的事无巨细的,大约是想日后可以单独前来才这样仔细的。如月生怕绘错了,每一副都是临摹的极认真又反复核对过才作罢,所以抄录的很慢。讷敏来的这日如月想着第二层心法已成,就等济兰回来再进行指导,左右无事她给甄氏说了句有要紧事便什么也不解释的跑了。待到天都黑了她总算把所有的图都抄录完毕带了回来。喜滋滋的琅家大小姐一回家就见到济兰的马,今儿不该在的呀,她疑惑的进了大门。

正房里的甄氏和济兰正在叙话,见如月进来,他们互相看了眼,济兰道:“今日不在家练功去哪里了?”如月得瑟道:“哥,第二层心法我练好了呢。就在上午。”

济兰上前搭上妹子的手腕。点头道:“不错。可今日宁寿宫来过了人,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还外出去?”

甄氏也摇头斥责道:“真不晓得这孩子的心是怎么长的,宽到这个地步,讷敏是什么人,那可是老太后身边的人。听说以前还是伺候皇后的贴身宫女呢。你哥哥一听说讷敏来了,他急的跟什么似地,紧赶慢赶的回来,还见不到你。讷敏受命来此教你规矩可见上面对你的重视,结果你倒好,人家前脚走你后脚就跑出去玩了,让我说你什么好,问你还不回我话竟说做正经事去了。你现在不好好想想下步该怎么办。还出去玩!”

如月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挠头解释道:“我真的去做正事了,你们不是说完美的退路不好想吗,我又不想一辈子躲着忍着,因缘巧合的让我想到了一个可行的法子。”说着她便把卷好的图纸从背后拿了出来。

当甄氏和济兰打开看过后都呆了。甄氏倒吸一口气道:“要是我没看错,这是海图?南洋的。不,还有欧洲的?!”她突然发觉自己说漏嘴了。忙改口道:“呃,你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如月大致将事情讲了,她目光灼灼的看着甄氏,又用手指着图纸道:“如果避无可避,过几年还留我在那里我就走这条路呀。你们觉得呢?”

屋里一片寂静,半晌忐忑的如月才听到甄氏的声音,她低声道:“此路艰险,非万不得已不可行。”

济兰却道:“也不是不可行,只是先暂时将它作为最后的法子好了。不过,妹妹,”他严肃道:“朝廷管理海图管的很严,这个东西需要收好了。除了我们三人决不能有旁人知道,那两个洋人可靠吗?”

如月笃定道:“商人一行是唯利是图,他们将图卖给了不少人,已是犯了法自然会求自保,不会向外人透漏这个消息的。嗯,而且我也以利相诱,他们要把咱们家的生意做到海外去,他们可是跟我们是同一阵营的,而且,商人的流动性大,不会在一地久待。”

见济兰和甄氏都皱眉不语,如月叹道:“就算我想的法子有漏洞,那也是求生而已嘛。其实去伺候贵人伺候个几年是无妨的,我又不急着嫁人,可就是怕和母亲说的一样,一进去就出不来了,毕竟他们对我的态度太怪异。”

甄氏也叹息道:“行了,眼见这日子愈发近了,我心里很是忐忑。闺女儿,”她拉过如月拥在怀里,“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又费了万般心思才得到的宝贝儿,我断不会让你出事的。”

如月心中感动,又看到济兰在看自己,亦是疼惜之色,她不觉眼圈泛红:“这段日子劳你们费心了,我……其实我想的是,要是迫不得已走到最后一步,若你们愿意,我们可以一起走的。”

甄氏道:“你呀,就别管我们啦,只要知道你安全我就放心了,再说,这里还有我的生意,我的……你哥哥不是还想着要做将军呢吗,哪里说走就可以走的。啊,是了,不知何故今日讷敏怎么会提到乌林的?”这话她是看着济兰说的,后者很是意外。他想了想才道:“也许她认识耿家的谁吧。”

“就这样?”甄氏始终不能放心,其实她是在担忧儿子的婚事,本来以为耿家是上三旗内务府的包衣奴才,论容貌乌林不是最好的,性子也豪放,并不适合做宫女或女官,但今日被讷敏提了这么一下她的心就开始万般猜测起来,即使没成皇家的女人这做宫女也得待到二十五岁呢,十年啊,儿子等的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