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要去赴宴的那天,天气很冷,如月换上鸭绒加棉的底衣,烟紫绣秋海棠镶边的衬衣,袍子是绛色镶细边儿的简单样式,最外面是件鹅黄色缂丝对襟加薄棉背心,这些衣服的裁剪是甄氏亲自操刀的,微调了尺寸出来的效果却完全不同,有些圆润的身材立即显得挺拔纤细了许多,如月打好辫子甩到身后,在鬓角插了两朵新鲜的半开海棠,又把金锁扶正了。甄氏道:“姑娘家还是得打扮才好。我说你什么时候再把耳朵眼儿打了呢?”

如月摸了摸耳朵,两粒珍珠耳钉正好,不张扬也符合自己目前的少女气质,重回少女时代呀,她笑盈盈的看着镜中的甄氏道:“我才不把耳朵打成马蜂窝呢,一点也不美。嘻嘻,我觉得自己蛮好看的。日后还是得穿改过的衣服,多提人!”说着她转了一圈。

“瞧你臭美的。”甄氏笑道:“这回大约北京的名媛都会去,你可不能落了我的面子!而且要是见到马儿汉家的格格也别一味避让,将来的王妃又如何,想我那……”她看到如月戏谑的眼神脸一红道:“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快去吧!”

如月坐在马车上还在想甄氏居然会脸红,也难怪,凌柱做事还是很给力的嘛,竟然真的去给裕亲王求娶甄玉洁了!听说当时亲王很惊讶,还拍着凌柱的肩膀说:有胆气!你可知道你是第九个向本王提亲的,不过却是头一个亲自来的。甄氏在学西鲁克氏的话时笑的止不住,还得意道:他可是第九个!如月很为她高兴,第一步走的不错,希望好事尽快能成吧!

这次筵宴的来客居然出乎意料的少。皆是和朱赫交好的显贵之女,其中相识的只有扎琴和采薇二人,乌林和穆尓登额皆称有病未到。朱赫见了如月十分的热情,想来是因若迪的缘故,如月可没顺杆子上,再看朱赫看这一身穿戴都是时下最流行的官样式,还有这些宝石珠翠的,奢华极了。衬着正式的妆容她今日堪称艳丽已极。见左右有不少人围了过来,如月趁势把礼物拿了出来,香水一出谁与争锋!就连见多识广用惯了好东西的朱赫都被手里这不足两寸的水晶瓶子给震到了!再闻香味更是与众不同。

如月便开始介绍自家的新产品,“福晋,这是是用西洋秘法制作做的,中间也还用到了咱们古代制香的法子。所用原料多来自海外,得之不易!我觉得这玫瑰香型很合适您。所以就厚颜当做庆生礼物送来了,您可得笑纳啊。”

朱赫爱不释手道:“这么贵重的东西送我,那可真是托了格格的福气了。这味道我的确喜欢,和平日用的香果然不一样。”说着她打开香水瓶盖子凑到鼻下去闻。如月笑着道:“我家的香水呢得用这个法子感受香味。”说着她示意朱赫把香水点一些在手腕上,“香水这东西得和肌肤接触才是它真正的味道,您现在再闻闻是不是和刚才直接闻味道不同了呢?”

朱赫点点头。“这是何故?”

“只因每人身上的体味不同,和香水结合出的味道也不同。现在您闻到的是前香,过两个时辰后味道会有变化这便是中香,到了夜里便成了后香。您可以试试看。”

“好啊!这礼物我可太喜欢了!”

旁边有旁的人看着羡慕便纷纷向如月询问此物在哪里有卖的,如月解释这是自家做的,因为制作很难所以产量极小,只这一瓶别无其他。朱赫一听心里便十分高兴,谁都希望得到的独一份。

朱赫笑道:“虽然难做可也不是做不了。这生意要是能做起来可是相当有利可图呀。格格家若是缺钱制作,那就算上我一份好了,我正要有些闲钱用不上的。”

如月先是一怔,转念便明白她的意思了,这是要入股啊!没想到朱赫有这等眼光还能当机立断。她公开说了要参与那么谁敢跟她争这个生意?不过……

如月解释:“要是母亲把这个想开始做这个生意了,当然是需要支持的。就是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还弄不起来,得看能不能从海外大批的购得材料回来呢。”

“哦。原来这么麻烦。我也就是一说,到了那时再看吧。啊,这又是什么……咦,是拼图?”

“听说您喜欢这个,我就做了一副。这是五百块的单面拼图,您没事儿就当消遣了吧。”

“可真是好!月儿你做事儿可真贴心,这礼我收了!”听她已经换了称呼叫自己月儿,如月微窘了一下,正想问若迪的事儿,只见朱赫的眼神已经落到了长廊那里,她脸上忽然带着浓浓的笑意和深情,如月回首一看,见那里正路过一众男子,当中一人便是胤禩,他的身边赫然是个穿着鹤氅的中年道士,他一手持拂尘另一手捻着胡须,周围皆是朱赫的叔伯兄弟,他们都在听那道士说话。

朱赫立刻走了过去,见八福晋对那道士也颇为客气,众女都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如月他们只是远远的看着,竖着耳朵听其他人议论,有一个激动道:“咦,竟然在这里见到张道长啦。”

“什么道长?京师有名的道长多了,姓张的?这是哪一个?”

“这位道长很有名的,你们不晓得的吗。他俗家姓张名明德,道号巽元子。从小就在终南山修行,说他是仙家都不为过,看人面相判事祸福极为精准,只是他每月只卜卦三次,一日也只看三人,而且得是有缘之人才给看,即使如此多少人还是趋之若鹜,付千金也难求张大仙一卦呢。我也是久闻大名今日才得一见,果然是仙风道骨,哪里像是一百多岁的人。”

如月惊异的看着张道士,一百多岁!这是妖怪还是神仙!她转念一想这不都是骗人的幌子么,三十还是一百不都是自己说的,哪里有人证明?这时只见不晓得张道士跟朱赫说了什么,后者居然目光炯炯听得很是认真,一旁的人也频频点头。

扎琴好奇的问道:“他算命很厉害吗?那他这次来亲王府是来给谁算命的呢。八福晋么?”

采薇叹道:“不晓得啊,不过要是能受他指点一下该有多好!你不去问问么,说不定和仙长有缘?”

如月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扎琴摆手道:“我可不敢去问。”

他们在这里讨论,已然有胆大的过去想请张道士批命了,如月看着那道人换上不可一世清高样子不觉暗道果然好演技,可为什么觉得这个人的名字很熟悉呢,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张明德?她绞尽脑汁的回忆着,忽然想起陈嘉木收集的那些个清穿历史资料里有提到过此人,如月悚然一惊,看着山墙下被簇拥而立的胤禩以及那个露着高深莫测笑容的道士,她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祸起萧墙四个字。

“姐姐怎么发起呆来啦?”

如月回过神,就见扎琴小鹿似地眼睛睁得圆圆的,她爱怜的摸摸对方的头发道:“没什么。”

有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见到出名的算命师那些贵女们都跃跃欲试起来,说不定自己和他有缘能被批上一卦呢!他们中有人过去请张道士过来,朱赫居然没有拒绝,真的带着张明德来到了后花园,见胤禩进来,众女皆行礼,如月没有凑到跟前去,只是遥遥的见礼,采薇看了眼那边,纠结了半天绞着帕子如月问道:“妹妹,不过去问问,说不定有缘能被指点呢。”

如月摇头道:“人那么多,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想必我和张道长没那个缘分。”

采薇踟蹰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过去了,如月看着她的背影暗思这丫头果然真有事!又见那里一时没有完结的迹象,她便拉着扎琴绕到较远处的潭边看鱼去了。

“姐姐。”扎琴心不在焉的看了一会儿鱼小意道:“其实我也想去听听的。”

如月抄着手,风吹得她的脸冰凉凉的,她笑了笑:“那些人的话你还是不要听的好,都是些惊门术和神仙话,哪里有个正经,你不是也怕把心弄乱吗,何必自讨没趣?”

“惊门术和神仙话是什么?”

“嗯……”如月想想了道,“就是江湖中的一种说法,他们这等人惯会观察入微,能从仪表谈吐神色判断人的性格,也能套话,更能说些模棱两可的结论,等事情发生了,不论怎样都能解释的通。像你这样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定会被他们骗,即使骗了也还不知道,乖乖的给人家送钱,有的连人都会搭进去。你呀,还是不要去趟那浑水了。”

“啊,真的吗!那八福晋和采薇姐姐会不会也被骗?”

如月想起后来胤禩借神仙话上位却遭皇帝忌讳的事,不由长叹道:“唉,骗,有时是愿打愿挨的。有的人是需要谎言,有的人需要被骗,信的怎样都会信,不信的怎样都不会信。”

扎琴疑惑的想了半天也没搞清楚,她想起张明德的仙风道骨,有些不信的问:“可是,那么多人都信的,他们哪个不是聪明人呢,难道就这么会被人骗?”

“骗术也是分等级的,呃,分厉害和不厉害的。我估计这位张明德,呃,巽元子道长也是通些八卦周易之术的,而且很会说话,否则哪敢在京师混?但是若说他能通晓未来事,啧啧,那我可是不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