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进了大厅就见布置不类寻常酒馆,可能是为了凸显打擂台的架势,只见大厅正对门从一楼到二楼回廊处搭了个彩棚,上面放着一张长条琴案,案上有琴,想来就是那张唐琴“独幽”了,案旁一名韶龄女子含笑而立,其后是个可移动的碧纱橱,四周红绡垂落,依稀可见里面坐着个人(花月笑清风第一百三十三章朱雀内容)。再看四周一个个持扇男子不是仰着头探看,就是交头接耳,有的在打招呼显是见了熟人,有的故作清高做出一副遗世**的样子。如月看得好玩不由笑了,也许是许久没有人进来了,众人都看过来打量起新来的竞争对手。

此时如月忽见二楼有人对她挥手,原来竟是那个叫朱雀的素衣少年。如月也摇摇的拱了拱手,心里猜测怎么就上了二楼啦。正想着一个侍女打扮的姑娘过来,盈盈向她拜过,柔声道:“这位公子,按着规矩既然进来先请赋诗一首,若通过便可上二楼。”

如月道:“按什么律,压什么韵,可有立题?”

侍女道:“我家夫人为求好诗并未设律韵,只有要有别离之意。”

如月颔首,她略思索便有了,暗道好运!就让侍女拿过纸笔,另有小丫鬟捧来托盘,笔墨伺候。如月提笔便是洋洋洒洒的行草,那是她最擅长的。本没抱什么希望,也就不那么拘束了。

在场的众人见这少年甚是年幼,居然也敢来凑热闹,这些人都觉好笑,有的说酸语人不风流枉少年,有的嗤笑道也不知是谁家的纨绔,更有许多人等着看笑话。

见如月写好(花月笑清风133章节)。那侍女先是赞道:“仅看公子的字便有资格上楼。请。”

她这样一说,立即遭来一片反对声,仅有人起哄道:“我看简狄姑娘是看上人家了,这样竟就让过了,方才林夫子怎的就还要让你家夫人看过诗呢。”

还有人道:“就是说啊,刚才那个不也直接让那个俊俏公子上二楼啦。简狄姑娘你可不能这样啊。”

简狄正在看如月的诗,微微笑道:“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此二句各位觉得如何?”

闻言四下皆静。此间除了些猎奇的多金无才之人大多还都是文人,个个惊奇之余不禁暗自咀嚼这一妙句。但听二楼碧纱橱中那人道:“小公子大才,老身敢请拜闻全诗。”

如月被人瞩目,饶是她厚颜惯了也不禁脸红,心说要是多记住些名句自己定能成像李清照朱淑真这样的大家,可惜就那么几首还得在关键时候用,也不晓得一会儿能不能过关呢。她强撑着场面摇着扇子故作潇洒道:“见笑了。”简狄掩嘴一笑。又瞥了眼那把扇子方朗声念道: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岂是拈花难解脱,可怜飞絮太飘零,香巢乍结鸳鸯社,新句犹书翡翠屏,不为别离已肠断。泪痕也满旧衫青。”

这首诗是《花月痕》里杜采秋写给韩荷生的,因为当年题海时不时就会有首句的填空题,如月觉得好听,顺便就记住了全诗,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

楼上的妇人静默了半晌方叹息道:“好诗。以首句最佳。小公子请上楼。”

如月自得一笑摇着扇子迈着方步施施然就上了楼去,楼下文士是识货的,见少年出口不凡顿时收了轻视之心,暗自嘀咕这是谁家的儿郎竟似神童。

如月上了楼。但见二楼在座已有十来位,大都年逾四旬的样子,大叔们见又来了个少年,而且比方才也赢得满堂彩的素衣少年所作更出色都不禁面露尴尬,仿佛年龄是个巨大的嘲笑般(花月笑清风133章节)。但再看向独幽,每个人眼里又都放起了坚定的势在必得的光芒。

朱雀一见如月便起身向她拱了拱手赞道:“小兄弟当真高才。请这边坐。”

如月也不矫情。过去施施然对他抱了拳道:“敢问公子尊姓。还蒙阁下方才出手相助,甄嘉在此谢过了。”

“不客气。那是我哥哥遣人去照应的你,他见你在酒店给人布施,怕银子不够进来才让尹格去的。哦,原来你叫甄嘉。我叫朱雀,随兄长们来江南游历的。”

“原来如此。替我多谢令兄了。”如月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道,好蹩脚的假名,谁家父母没事儿会给儿子们起名叫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太傻了吧。看来真是出来玩的京师贵公子了。只是青龙观察力也太厉害了,日后可得小心,不可露白。

“怎么就你一人在二楼?其他人呢?”她笑眯眯的问道。

朱雀指了指楼下拐角处,“在那里呢。我哥哥只愿看热闹并未做诗,他不愿同我争。”

如月探头看了眼,果然见到另三个少年,因被青龙帮助她对这人好感直线上升,更觉得他在一班浮躁的人中更显风神如玉,再看旁边玄武瞪眼不甘的样子,白虎摸着鼻子无所谓的态度,如月便知道另两个定是作诗没被看上,想到此处她笑了。一旁的朱雀看着她满眼惊艳之色,反应过来才微有些脸红。此时但听简狄在楼下道:“香灭,时辰已到。二楼诸位有资格进入下一个考核。”

众人的胃口都被吊了起来,二楼众人但见琴旁那个女孩儿走了过来,她笑嘻嘻的问道:“且问诸位为何要得此琴?”

这个问题似乎太过简单,二楼的人们都很快回答了问题,几乎都是说自己如何酷爱音律,特别喜爱古琴云云,更有人说自己家中藏琴数把,这次是为收集而来,朱雀也是类似回答,只是又聪明的加了几句话:“亦是我母亲爱听古音,她身体有恙,作为儿子自然要百事孝为先,故此想得琴为母亲解除病痛(花月笑清风第一百三十三章朱雀内容)。”

夫人听了果然赞道:“难得你有如此孝心,看你也是通音律的,最善何器?可是古琴?”

朱雀道:“正是。”

夫人道:“既是如此可否奏一曲。”

朱雀道:“敢不从命。”

说罢,他径自来到花棚前,一个纵身便轻飘飘的落在琴前,撩袍盘腿而坐,先仔细看过了琴,再平心静气片刻,右手拨弹琴弦、左手按弦取音,袅袅琴音响起。如月不通音律却被朱雀这套动作惊住了,她想起了现世初遇傅山的场面,也是这般利落潇洒,如月情不自禁走的更近了些,扶着栏杆,盯着朱雀看了起来。楼下青龙已然注意到她的举动,见她痴迷的样子不禁翘了翘嘴角,似是在笑,眼里却是冷意。

曲终人静,好一会儿才又复正常,称赞之声四起,少年甚是得意。他看向碧纱橱,夫人没有说话。如月此刻方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她忙退后几步,使劲揉了揉脸。心里暗道这琴怕是归他了,这人看着年纪和济兰差不多,没想到古琴造诣如此了得,难道当下天才多到这个地步啦?曹颙善乐,朱雀也是如此,唉,对不住啦,郑老师,我再给你另觅礼物好了。如月在这里打起了退堂鼓,却听夫人道:“朱雀公子果然高手,这《猗兰操》当属妙曲。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只是,公子尚年幼未经坎坷,清雅自傲有而失意悲恸不足,心性未到,少年热烈,倒该去奏《凤求凰》合该更好些。”

朱雀一听微有尴尬,大约是没想到会被指出不足,他轻声解释道:“这是我……哥哥喜爱的曲子,平日奏的多了,就顺手而奏,他也从没对我说过,难道……”

夫人道:“令兄定是宠爱公子才不肯轻言不足。啊,那位小公子,你还未答我提的问题呢,怎么就要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