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穿越到清朝的第二天上午,亲历了一场内务清理,不血腥但很残酷。作为穿越者的她在网络小说和影视剧看多的情况下原以为会免疫,可当联想展开她后怕了——他们之后怎么办?书里被主子舍弃的下人大都只能是个死!这些人呢,又会有什么好结局?或死或潦倒?旁观者和局中人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她稍平静下来的心不可避免的又波澜起伏起来。封建社会里下等人的生命是草芥,虽然他们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人,但人生若只能由一个或几个人来决定,管你聪明灵巧还是机关算尽,只要主子不痛快了,那么一切就完了,这种感觉绝对很痛苦!而且这只是个开始!

头脑一片混乱的林笑随着甄氏稀里糊涂的去祠堂的供桌前拜了祖宗牌位,香烟缭绕中,她茫然的跪下磕着头,耳边是甄氏低声的诉说,林笑没心思去听这位说什么也没在意供桌上那三个牌位上写的是什么,她只是沉浸在自小世界里:幸而,自己穿越成的是个富家小姐,幸而没穿成璎珞或连嬷嬷这样的下等女子,幸而没有深陷青楼为贞操夜夜恐慌,幸而没穿成街边为生计辛劳还有个文盲老公的中年妇女,幸而没出生在农村是七八个娃的娘,或者诡异的成了个男人一生为成不成亲郁闷。

庆幸了半天的林笑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卑鄙很可笑,有种屈膝于命运的感觉,因为那就等于她没有国人最称赞的东西:风骨和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淡定。好吧,她承认自己没有那些个华丽丽的东西,自己是小人物,是随遇而安的人,甚至粗线条到觉得早上的汤饭很好吃,她也终于也承认自己是没有多少智慧和勇气的人。如今的情况随波逐流很容易,抗争?从何抗争?二百多年后的民国才开始有了娜拉们,三百年后的当今妇女还是弱势群体,不知再过多少年中国才能再出个武则天。在这个封建礼教家庭里抗争?还是和康熙王朝抗争?算了吧。在这个世界里只要是女人注定都过的不会多快乐,三纲五常,对于女人而言就是个监狱。自己将和生活在这里的所有女人一样,是个囚徒,唯一不同的是,她这个外来的囚徒灵魂却是百年之后的。不管有多么幸运,现在和将来都会排斥很多东西,也许终其一生都格格不入,特别是没了自由和平等还会有快乐吗?

终于从阴暗的房里出来了,这个穿越时空的外来者身后是一群面带敬畏的女人,她们正用卑微的步子小心的跟着她们的主人。天空从这江南民居紧凑建筑的院子里看过去显得那么小,林笑年轻的心一点也不像秋的天那么澄澈,她深吸一口气心灰地想:好吧,我认命。只是,以后我会变成甄玉洁这样的女人吗?在这里能淡定摆平一切的代价该会有多么恐怖!如果真那样了,她将不会再是林笑而是琅豆儿了,这才是真正的恐怖!

处理完内务的甄氏带着小女儿往后面去了,她携着那只微凉的小手,浅笑在阳光里显得很暖。林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琅府这位有雷霆手段的美貌寡妇此刻容光焕发,眼下淡淡的黑晕也像是某种妆容似地为这张脸添了神采。刚才的事也许是她早就想做的吧,今天如愿以偿了。那么我这个做女儿的是否也该从容呢?即使是伪装出来的,也是她愿意看到的吧。

“豆姐儿,我们去看你哥哥,可好?”美人和蔼的问着女儿。

林笑稳了稳心神,灿然一笑道:“好。”

甄氏住的楼后面也是个二层楼,两幢楼的二楼有回廊连接,这就是南方常有的跑马楼。楼之间的天井狭小,若打开窗户能很清楚地看到对面,两处楼的东西两排各有个三开的厢房,后面那个楼正是济兰的住所。一行人没走两步早有丫鬟上来回话说大爷去景园了。

“飞星和流采可是陪着过去了?”

“回太太,正是呢。可要奴婢去传大爷回来?”说话这人身量微丰,肤白眉淡,容长脸,五官寻常,唯一双眼湛若秋水。她穿着件缺襟湖蓝缎夹衣,配了条丁香色的细褶裙,腰间系着红巾子还挂着个包花绣佛手纹香囊,靠的近了隐约闻得到香气,

“不用,我这就过去,今儿的午饭我们要在姨太太那里用,你去给厨房说做的素淡些,上回你那个远亲做的燕窝冬茸羹吃着还觉得不错,没那么腻,以后就让她去上房的灶间吧。”那丫鬟忙谢了恩,甄氏又笑道:“豆儿,这是鸦九,是你大哥屋里的丫鬟。可还记得?

林笑装着害羞的样子腼腆道:“不记得名字了,不过还记得姐姐的样貌,姐姐的眼睛真好看呢。”这显是琅济兰屋里的大丫鬟,为了将来多说点好话也没什么的,虽然对比自己小的人说着奉承话实在是太呕了!她陷于装纯的自我厌恶中,脸不由得红了,在旁人看来还真像那么回事。

甄氏笑道:“你不记得她的名字也没错,也就是你那个哥哥才起的出这样的怪名字。”

“昨儿就听说姑娘大好了。”鸦九恭谦道,“大爷一回来就细说这事呢,我们都说这事儿奇的很,怕是有佛祖仙家照看着。如今看姑娘精气神儿十足,眉眼灵动举止娴雅,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模样,这可是我们琅府的吉兆!太太您可放了心呀。”

“我的儿子是个嘴笨的,倒有你这个仔细俐齿的丫头,这可是他的福气。行了,你去做你的事吧。”甄氏举步方走又停了下来道:“华铤的病可好些了?”

“还是那个样子,一直在用着药呢,没见好也没见不好,起身就头晕,只能躺着,饭也进的少,只能喝些汤水,原来的那些衣裳如今穿的都嫌大,着实可怜。这会儿让穗儿看着呢,赵嬷嬷也过去了。”

“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明儿刘大夫给姨太太瞧病,就一起都看了吧。”

“是。”

交待完事,离了济兰的住处,甄氏带着林笑继续向后走去。他们走过一个穿堂,就是一幢三层的楼,最高处的小亭飞檐翘角,秀丽别致,四面有窗,不大的院子里种着一架紫藤,一角种了几株月季和芭蕉。甄氏道:“这是望月楼,整个江宁府也不过十来家有这么高的楼,当初买这院子有一半原因就是为了这楼。你日后就住在此处。”

“啊?!”

“可喜欢?”

林笑惊得说不话来。见女儿惊异,甄氏笑道:“中秋前就让人给你收拾出来,谁家那么大的姑娘还和娘一起住呢,给你拨两个丫头,再请个西席给你教书,这针黹女红到有现成的人……”

“母亲!”

见林笑又转成的目瞪口呆的样子,甄氏朗声笑道:“我的儿,咱们琅府的大小姐可得有大小姐的样子,这些东西可都得给我尽快补上了。”

说着话他们穿过东厢旁的侧门,过了备弄,又是一落院子。甄氏介绍道:“咱们府上也就是这住所不太讲规矩,谁让是我这女人当家呢,怎么方便怎么来吧。你看,这里四进的房子,都住着些下人。再往东走有个三进院子,是你姨娘住的,她素来喜静,那个院子又离园子近,就给她住去了。我们不去找她,先去看你哥哥。”

他们沿着甬道朝南走去,在进了第一个圆门后就是一溜蜿蜒起伏的沿墙游廊,林笑展目望去只见一池碧波,半池的荷花正开着,沿岸的芦苇长的极盛,崖峦叠翠,池水相应,小山幽壑,势若天成。有山有柳有花,有楼有亭有桥,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好一派美不胜收的秋景!

远远地林笑看到一位少年正在小亭里面练拳,对岸还有射圃,林笑看得清楚那人正是济兰。她紧走了几步,到近处仔细看去:只见琅济兰穿了件纯白丝绸有提花暗纹的圆领长衫,腰里紧紧系着条湖色长腰带,袍角掖了上去,露出打了绑腿的石青色裤子,脚穿青缎千层靴,整个人干净利落。亭外站着两个丫鬟,穿粉的抱剑,着红的捧衣,想来就是飞星流采。林笑不懂武,只觉得济兰的动作流畅有力,拳拳带风,招招含威。不是胸口碎大石般的没有美感,也不是现代武侠电影里飞来飞去挥手就爆炸的夸张,直叫她看得目不暇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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