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月在车里想着那日分别时的种种,又见她如今的样子,眼泪止不住的流着,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恨这个时代(花月笑清风104章节)。出殡的队伍已经远去,街道又恢复了往日的熙熙攘攘。济兰轻声道:“好了,人也见过了,咱们该回府了。”宝络也在一旁劝说,如月放下帘子,怔怔看着济兰问道:“为什么她这样傻啊,当女儿伺候谭家就是了,何必把自己的幸福贴进去呢?”

济兰叹息:“这是女人的名节,过不了多久也会给她立贞洁牌坊了吧。对两家人来说,这是荣誉。何况有这件事儿在前,菱纱也不好再嫁了,即使再嫁也不一定能遇上这样的公婆。”

如月不甘心的拽着济兰的衣襟高声道:“哥哥也是这样想的吗?名节比什么都重要?若是我,没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就算背着骂名我也不会将自己这样委屈!”

济兰看着她:“若是妹妹遇到这样的事儿,我是绝不会让你走菱纱的路的。”

如月哇的一声哭了,她扑倒在济兰怀里,抽噎道:“我就知道你不会,可是对咱们府上人都得这样才行,宝络,流苏,珊瑚,甘草,谁都不行,还得让盘金银线好好待他们的媳妇……”

如月一路哭着说着些不着调的事儿,济兰只是温语应着,宝络在旁瞧着心里不觉升起异样的感觉。她暗里爱慕济兰许久可从未流露出半分,因为知道主仆有别,琅家规矩在上,世俗评论更是如山(花月笑清风第一百零四章阴影内容)。她和他是没有半点可能的,自己亦不愿越了规矩坏了他对自己的欣赏之意。可现在她发现济兰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若早知这样当初向他暗示了,是不是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呢,是不是他其实并不在乎门第和身份的差别?

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想法,济兰若有所思的看过来一眼,宝络忙别开了眼光。她垂头自省:好傻的想法啊。因为姑娘是大爷的妹子,他才会纵然的吧。放做其他人……她想到了离府的琉璃,还有被赶走的青霜,心里一寒。不敢再想下去。琅小山对自己的好涌上心头,他不是最爱之人却是最合适的,比起菱纱自己的确是很幸运。宝络在心里深深叹息了。

菱纱出府后如月颓丧了许久,一场阴婚让她惊悚不已。而私下里下人们对菱纱的行为表现出来的赞叹又让她心灰,这是个多么畸形的社会,女人的三从四德和贞洁真是比什么都重要吗?难怪世人对甄氏多有诽谤和轻视,对琅家也是瞧不上眼的。难怪当时甄氏曾警告自己婚姻难为。这世道是没有好人家愿意找个经商的女子的女儿做媳妇的,即使完美如济兰也是会被别人挑挑拣拣的,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如月一想到这些就郁闷气恼,可又无计可施!

终不能释怀的如月不经意就会想起当日种种,这日夜里,她又忧郁的在日记上画着出殡那日的情状。黑白灰的颜色,空洞的眼里没有眼泪,菱纱啊……

流苏给她端上来茶水,看到那画便忍不住问道:“姑娘,您画的真好,这个是菱纱姐姐吧?”她指着鬓边的白花,“那朵花是不是按姑娘教的法子折的?”

如月嗯了声,提笔写了两句话:向来相送人。各自还其家。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流苏不识字,就好奇问道:“姑娘写的是什么?”

宝络从楼梯那里过来,见到这一幕便叱责道:“怎么那么多话,还不快收拾好就退下!”流苏一向很怕宝络的严厉。什么话也不敢多说了,放下茶奁。悄声退下了。

如月搁下笔,看着宝络皱眉道:“怎么这么凶啊。她胆子小,我好不容易让她多说些话了,你这一吓估摸着又吓回去了(花月笑清风104章节)。”

宝络不以为意,她利索的点好熏香也不回身,收拾起香灰残渣,坦荡道:“奴婢是有意为之的。望月楼人是不少,顶的上的到没几个。菱纱本是好的,可惜走了,剩下人里能干的是纹锦,姑娘却看不上,绮霞轻浮,镶玉鲁莽,小的那几个话说的多事儿做的少,看来看去也就流苏这丫头还能一用,不说着点只怕良材变朽木了,被那几个带坏没规矩了。”

如月起身做着伸展运动道:“你倒是清楚我,怎么就说我看不上纹锦呢?能看出来?”

宝络回身掸了掸袖子上的灰道:“姑娘原先是想重用她来着,后来把她放到厨房去了。奴婢看,怕是知道以前那些事儿了心里膈应吧。”

如月放下手臂,奇道:“那事儿你也知道?”

宝络道:“怎么不知,那会儿奴婢虽才进府,可死了人那么大的事儿还是有所耳闻的。后来助珍珠姐姐接管了一阵子绣坊,之前的事儿哪有不知道的。”

如月拍额道:“是我没想周全,你怎么可能不清楚。也许是我多虑了,总疑心她会不端,或者纹锦没有那个心,再看看吧。对了,为何以母亲的谨慎会没撵她出府?或是另安排事做呢?母亲没细说,我猜想是别有隐情吧。”

宝络犹豫了一下道:“纹锦原是李府詹姨娘的远方亲戚,虽不走动,也是能叫一声姨母的。太太看在詹姨娘的面子上,不能撵人走。再说当年藿香死的那事也没个证据,拿到官府大堂上也是说不过去的。于是就这样闲置的留着她,只等她自己开口求离府或是求配人了。前两年也给说了亲的,结果在备嫁妆前那人就出了意外死了,后来再说亲人家忌讳,这么多年也只能在府里待着了。”

如月问道:“詹姨娘?是不是李煦李大人的侧室?”

宝络点了点头,如月奇道:“那位詹姨娘怎么不留她在李府?织造府那么大不多一个人吃饭吧?”

宝络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奴婢虽不晓得具体原因,但想来当初詹姨娘是因为什么原因不想留她的,似乎当时更纹锦来琅家还有一个男子,太太让他在药铺帮忙(花月笑清风104章节)。只是很快那男人就得病死了,听说是纹锦的叔叔,其中细节太太可能知道。太太若没给姑娘说,想来是不愿姑娘知道,所以我看您有了提防就没说什么,如今已遣了她去厨房就可以了,诚如您所说,再看看吧。”

“真是复杂。”如月叹了口气,看着宝络忙碌的身影,忽然想起当初说好过完年就给她完婚的,结果一事接一事,转眼都到初夏了,也不知这两人急不急,反正从行为神态上没瞧出来。真舍不得她走呀,有宝络在不知省了多少心。想到这里,如月就问道:“宝络,等你嫁了人还会在琅府做事吗?”

一提婚事,宝络难得显的局促起来,轻声道:“为何不做事呢?太太常说,女人除了将家里顾好,还应该有自己事业,上回太太找奴婢也谈了此事,她想让奴婢做选择,是做琅府的内院总管,接郑嬷嬷的班还是总领绣坊那些事儿。这会儿奴婢还没想好。”

如月一听就沮丧了,她闷声道:“唉,不管怎样,你都会离开我的。”

见姑娘的样子,宝络就笑了,直言不讳道:“姑娘在担忧什么呢,这些日子您管家管的甚是不错,哪里有需要奴婢做什么呢?余的没什么,姑娘您就是有时心软了些。心软放到咱们府上这样的安逸之家那叫宽厚,可要是放到旁人家的相争的深宅那就是人善被人欺了呢。”

如月挠头道:“嘿,这话儿我好久前就听你提过的,只是我这性子怕是难改了,不过我会注意的。”

宝络微微笑着,如月看她俏立灯下,红衫翠裙,芙蓉面柳叶眉,端的青春正在,风华正茂,不由拿过纸画了个速写,宝络知她善画也不惊异,只好奇的上前来看,一见便心喜不已,如月许诺待她成亲定会好好送她一幅画当贺礼,宝络听了就笑着谢了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