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正房内,甄氏坐在上首,一脸倦意(花月笑清风第一百章去世内容)。郑嬷嬷珍珠分立两侧,济兰侧坐在下首椅子上,身子靠在椅背上,显得疲惫不堪,鸦九担忧的始终注视着他。如月坐在济兰对面,她一会儿看看哥哥,一会儿看看母亲,宝络立在她旁边。一时屋内静极了,自鸣钟的滴答声一下下撞在众人的心头。

半晌甄氏才阴沉着脸道:“这么说,是姓觉罗的和白家携私报复了?”

济兰道:“他们是一路,报复的是我,另外,还少不了宁家。”

甄氏眉毛一抖,“仁心堂?他们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就为了上回那事?怎么也是个大户,医者仁心怎好做出如此恶毒之事?你又是凭何推断的?官家可有接手此案?”

济兰道:“此事,宁家长辈似是不晓。儿子夜潜宁家亲眼看到宁金彪质问宁采青此事,宁采青亲口认的,只是他未料到一把火会殃及整条街。此事甚大,知府衙门已经过问,母亲既然已经回来,怕衙门的人回来询问的。”

甄氏和如月一听夜潜宁家四字就愣了,甄氏端着茶盏的手硬是停住了半天,知道儿子的本事却未料他这般胆大,又见他额上出汗脸色苍白,本想质问的话全咽回去了。

“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受伤了?可让大夫瞧过了?”

济兰低头道:“儿子的伤不打紧,只是姨娘因我而伤,儿子难逃其咎。”

甄氏道:“若知今日,当初会屈从姓觉罗的吗?”见济兰不说话,她又道:“若知今日,我该将济事堂拱手相让吗?难道我等退缩。他们就会网开一面?遇恶则强,这不是你我的错,真要恨不是恨自己而是该恨罪魁祸首!”

济兰神色大动,他看向母亲,脸颊微红,眼里有激动之色,但到底没说话(花月笑清风第一百章去世内容)。甄氏道:“郑嬷嬷,除了济事堂被烧。还有哪里出了事,绣坊如何?另有人受伤吗?”

郑嬷嬷道:“绣坊没事,当日匪人入户抢了银钱,砸了些物件儿,后来又要带走二爷,大爷会武可以自保,就是可怜二爷文弱。姨太太去拦被伤着了,这档子幸而有大爷的朋友来相救,要不真该出大事了。”

甄氏看了眼济兰,“那还真该多谢人家了。你那会儿怎么没在雪竹那里,在哪里呢?”

济兰垂头无语,鸦九忙道:“回太太的话。大爷护着我们呢,待过去时,姨娘已经受伤了。”

郑嬷嬷道:“说来,有位叫龙渊的小爷还为了护二爷受了伤呢,老奴送他去邝大夫那里医治去了。”

如月一听便啊了一声,甄氏盯了她一眼,如月强将问询的话咽了回去。甄氏想了想道:“我见府里有不少生面孔,都是什么人?”

郑嬷嬷看了济兰一眼不言语。济兰道:“咱家出了事,曹家知道了,担心还会出事就遣了家里的护卫来,知府那里也加强这个地段的巡视,还有便是儿子的其他朋友也遣了人来。”

甄氏“嗯”了声。没再追问,她看了圈屋内愁容满面的众人。冷静道:“行了,已然这样了。再担忧也无济于事,既然官家也接手了,想来近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先不忙铺子的事,只要人没事就能东山再起,横竖不过是费些银子的事儿。就是姨娘那儿……”她忽然说不下去了,但看到人人都盯着自己便硬忍住眼泪道:“后事可安排了,万不可失了体面,如意与我情同姐妹,不要按妾的样子,就按平妻的规矩走。”

珍珠涩声道:“是,奴婢都安排了。”

甄氏点头,她连夜赶路人已累极,郑嬷嬷见了便让她去歇着,如此众人都退了出来(花月笑清风100章节)。如月本想仔细问济兰,但见他没有心情的模样只得作罢。她心里又放不下就让宝络去打探一下,自己回到望月楼后,唤来菱纱问了。菱纱一见主子回来自是少不得哭泣一场,显然那场入室抢劫吓坏了她。她哭着将当日的事儿说了,大约就是四更天时,数个黑衣歹人翻墙进来,夺钱不说还要掳人,说是要琅家拿五十万两白银换人,幸好没得逞。

如月一听五十万两白银,心里就是一骇,这不是让琅府倾家荡产吗?若是真把人掳走了,难道还不换了?好狠的心,琅家不过是孤儿寡母,凭着甄玉洁这些年累死累活的打拼才有了今日,看着风光,其实也不过是中福殷实之家罢了。白家且不说了,就是个杂碎,可若是同行相欺未免也太过分了!如月这么想着又问了望月楼诸人的情况,这时她才知晓当夜一吓,甘草竟然早产了,生了一个女儿,万幸母女平安。现在人由纹锦和珊瑚伺候着,其他人就是被惊吓了一番,倒也无事。

待宝络回来所言也是大同小异,又说药铺那条街损失惨重,各铺老板听说火是从琅家药铺起的,还来闹过事,但官府定论为人为纵火后,大多数人这才罢了。还有几个仍上门来闹的,后来被顾云派来的暗哨恐吓了一番这才消停了。

如月听到这些头都大了,不由叹气,直骂觉罗书怀和白家不是东西!羽纱多嘴说了一句,听说前日白家二爷被人脱了衣裳倒挂在南城城门楼子上了。闻言众人都一惊,如月忙问她怎么知道的。羽纱怯怯道:

“是我二舅婆说的,咱家遭贼了,她不放心来看我,他家就住在南城外,亲眼见的,虽然白家人一早就把人放下来了,还让他们不得乱说。不过,哪有不透风的墙呢,江宁府都传开了。我二舅婆说白二爷流了那么多血也不知道能不能活。我看这就是报应呢!”

“流血?”如月惊讶道:“他被人杀了吗?”

羽纱脸一红,扭捏不语,最后被菱纱逼得急了才道:“说是被人阉了。”

这话一出,一干女孩儿的脸都红了,许久没人说话(花月笑清风100章节)。

如月虽说身体好又被这么些事儿激着,白日人很亢奋,可到底是十多天没睡好,到了吃晚饭时已经困倦到不行了。甄氏见她没精神,心疼道:“吃过饭就回去歇着吧。如意那里我去照看着点,你不用管了。”

如月摇头道:“你要处理的事儿多,姨娘那里还是我去看看吧,放着二哥和澄心那么伤心也不行呀,午间我去送饭他们一口没吃。对了,哥,白少卿的事儿你知道吗?”

如月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一半八卦一半是想给大家解气,却意外的见到济兰的脸失了血色,他身后的鸦九更是面显惊慌。甄氏瞧出了异状就问道:“白少卿?白家的老二,他怎么了?”

如月一见济兰的神色已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却不知该怎么回圆了话,正在不知所措时就听一阵微弱的笛音响起,如月不通音律,也听出曲调清新简单,俏皮欢快,可是此刻谁有心还在吹笛?

甄氏察觉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了,她霍然站起了身,走向门外,如月不解也起身倾听,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只听那笛音渐渐弱了下去,最终悄然无声。甄氏依门望着空中,已是泣不成声。如月此刻已经猜到了原委,那个教她茶道的女子只怕再也见不到了,想起往日种种,她的心痛了起来,眼泪流了下来。

是夜,琅府姨太太如意去世。外界对她的死议论最多便是死因和之后的风光大葬,死因各有说法,有说是被正妻甄氏逼死的,有说是遭劫当日被人侮辱含愤自尽的,对于之后的按妻的礼仪下葬那更是说法不同,最离奇的竟然还有人羡慕的,说一个妓女出身的妾能这样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如月永远不能忘记见到如意遗容的那刻。她竟然穿着盛装,画着淡妆,手里拿着一杆苏笛,坐靠在水榭的美人靠上,面容平静,犹若睡去。后来她才知道,那天如意的打扮是初见琅守义时的装扮,吹得是家乡小调《鹧鸪飞》,果然是人生若只如初见啊,这到底是爱多还是恨多呢?也许只有如意自己才知道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