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总是难熬,我明知从澄銮殿出来的唯一不好就是不能与穆重擎朝夕相处了。这般入了夜里,更是无心睡眠。

躺在*榻上翻来覆去,临近天明的时候宝凉掌了灯进来。

“小姐这是*没睡好呢?”

到了这个点上该梳洗打扮了,却倒有了几分倦意。

“许是不适应,一宿没睡也是正常。”

她点了点头,扶我起身,伺候我穿衣洗漱

“可是知道昨儿个皇上是在哪出歇下的?”

宝凉惊讶了一番,面露得竟然是喜色:“我的好小姐,您总算知道关心皇上的去处了。”

听她这番感叹我也并不觉得奇怪在,确实一直是我对穆重擎的事情好不上心,但愿现在上心得还不算太晚。

“昨夜在宫门口守夜的小德子说了,皇上是在贤妃的拂熙宫歇下的,是五更天前走的。”

我想我真是上心了,就连穆重擎在贤妃处留宿这样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我都会心里发酸,这难道就是吃醋?

对镜梳妆,宝凉替我施了胭脂,用来提一提气色。

接着就是用早膳,我在府中时就吃得清简,所以叫人给穆重擎准备的早餐才会是清简的。两个月以来他也是极其耐心的陪我用完膳再去早朝,这般我不在他身边了,他也应该养成习惯了吧。

“今天的煮的为何是药粥?”

解开盖子闻到药材的味道,难免诧异,毕竟我的病已经好了。

宝凉笑出声来,继而又道:“只是滋补的药材,万里挑一选出来的,是皇上吩咐的,小姐你就快喝了吧。”

我能看出,宝凉很是为我高兴,我心里也是高兴,愈发看的明白了他对我的情谊很多时候再这些细小的方面,可我总是封闭自己,不去接受这些。

因为一个药粥,今日的心情自是极好的,从千懿宫请安回来,苏桦相邀去十里梅海赏梅,我坐着轿辇到达的时候,尚有三位美人已在林间嬉戏了。

除了苏桦外,其余两个我并不是没有印象。

“嫔妾柳岚,嫔妾沈温琰见过贵妃娘娘,娘娘万福。”

一个是新任尚书令的次女,一个是昭武副尉的嫡女。

“快快请起,平ri你不想见也就罢了,今日见到了就是缘分

。”

许是我比二姐是要温和许多,她们也就略带羞赧的拢了过来。

“两位姊妹都是感念当年沾得娘娘福气才留的牌,今日就算是千恩万谢也是要的。”苏桦解释道。

其实人心皆是如此,一招得势,这几百年不相见的人都会想尽法子扯上干系。

“这说得是哪的话,各位妹妹貌相皆是不凡,能入宫自是必然的。”

好话于此,她们笑得灿烂,其实且不论她们的真心,能在风口浪尖的时候要我一同游玩,这是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德妃说的不错,对我有利的东西,我必须抓住了。

四人赏梅*,看得是同一处的风景,想得却是各自的利益,这就是后宫,现实残忍。

攀折了几只傲雪的红梅,叫宝凉携回宫去。

路上遇得几位美人,都以侧目相看,不稍片刻这后宫中的我与谁交好的言论就传开了去。

苏桦对此只是笑笑:“贵妃这下就回宫了,我等三人等下还要去德妃娘娘那坐坐呢。”

我心下一叹,原来她们早就归德妃所有。

“你们去吧,本宫这会子也有些乏了,这就回宫歇着去了。”

又是客套了一番,才做了别。

上了座辇,细看一番却是符海阁的地界,住在那里的时候我尚是五品修华,与四品的昭媛住的很是相近。

这么说……颜诗韵。

“宝凉这是何人?”

宝凉朝着我视线的方向看去,墙边站着跪着一个侍卫,在这下三院的地界看到一个独行的侍卫可不是一个正常的事情。

她上前一步问道:“何人于此?”

那侍卫且道:“奴才是下三院的所侍,途径于此,冒犯娘娘尊驾,还望海涵

。”

言行皆是得体,我只道:“莫要独自在这后妃地界行事。”

地上的人将头埋得更深一些:“多谢娘娘提点。”

宝凉回到我身边,道一声:“娘娘回宫。”

心下想着不对,又向宝凉确定了一番:“这侍卫方所行的方向不正是从昭媛处来的吗?”

宝凉回复道:“可不是呢,也是奇了怪了,难不成颜昭媛这点分寸都没有了。”

颜诗韵素来行事大胆,被贬为四品,对我二姐的积怨定是很深,难不成当日栽赃于我的不是端嘉而是她?

她这个人,破罐子破摔也不是不可能的。

“昨儿个交代你的事情还得尽快,另外回宫之后派个奴才去吧颜诗韵找来,我有话问她。”

一行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到的浮安宫。

抱着红梅进门,迎头却看见了前庭正在品茶的穆重擎。

“皇上这是下朝归来呢?”

他的面色温润:“不错。”

我见识奴才们招待的不错,便捧出手中的红梅放到他跟前。

“可是好兴致,你也是该多去外边走动走动,活络活络筋骨。”

我的点了点头:“一个人出门着实无趣,皇上若是得空,陪着覆雪园中看雪小酌可好?”

他将手中的茶盏隔于桌上,向我敞开怀抱,宝凉眼里界的带着奴才们退下。

我靠在他怀里,久久不愿出声。

“今夜你来澄銮殿可好?”

我羞怯一笑:“才是一晚,皇上就舍不得我了?”

他低低笑出声来:“今夜朕要看折子,你若是不帮朕研墨,长夜漫漫岂是难熬

。”

“哪有这般严重……”

带着点想要拒绝的意味,见他神色期许,我又道:“覆雪来了便是。”

他一手抚摸在我的发顶良久。

“皇上,覆雪昨夜没睡安稳。”

他微微一顿:“怎会?”

“许是刚从澄銮殿搬出来,覆雪好像习惯了,在离皇上最近的地方才得安心。”

听我这样说来他许久不发话。

我靠在他怀里,差点就要睡去。

“覆雪,做朕的皇后可好?”

我以为我是听错了,抬起头来却见他的神色十分的郑重。

这是……什么话?

他解释:“承央宫离朕的豫樟宫最近。”

我心下难免苦楚,那里曾经住的是我大姐。

我知道穆重擎这是心疼我,可是以我现在的资历,承央宫这样的位置定是坐不安稳的。

我道:“浮安宫清静自在,挺好的。”

温情的时刻总是短暂的,正在用午膳的时候,颜诗韵被带了进来。

许久不见,她的面容依旧艳丽。

她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也不行礼,我并没有强迫她,既是如此,我有一下没一下的往嘴里送东西。

宝凉给我布菜,却已是看不下去。

颜诗韵依旧是一副你能耐我何的面色。

我用膳本是很快的,但今日这一餐,我足足用了一个多时辰

她既是不把我看在眼里,那我又何必给她好面色。

“娘娘,宝凉扶你去里屋歇着吧。”

我微微一笑正要应允,却见方才直挺挺的人这下微微屈膝。

嘴上终是不甘:“嫔妾见过贵妃娘娘。”

“宝凉看座。”

她定是惊讶,我居然不与她计较。

“你来既是客,坐吧。”

她更是诧异:“你不是找我来兴师问罪的?”

“你有何罪?”

瞧她是有把我景家人想得有多坏。

“算起来,我在病中已是四个月。今日找你来只是向你了解一下,四个月前苏氏为何故去。”

在我认为,这不是兴师问罪,要想弄清楚这四个月前的事情,单问一个人是不成的,但颜诗韵并不是心思缜密之人,从她嘴里套得话来并不是难事。

她堂而皇之的做到位置上,丫头送上茶盏,这人果然是没有眼力见,不过越是不把我看在眼里,越是合我的心意。

喝了一口茶,她才开始说话:“四个月前,苏氏有难,所有人都认为娘娘您会出手相救,没曾想结果却是让人大开眼界。她的死由,不过是受人栽赃,想是四个月前娘娘自己都是自身难保了吧?”

用词很是轻讽刺,宝凉知道四个月前,我同穆重擎上了战场,她很是气愤,质问道:“你这是和贵妃娘娘说话该有的口气吗?”

我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颜诗韵没有搭理她。

我只问:“我不出手相救等同于害了她。”

“那么你可是知晓常林为何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