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忍不住想青骅,想我初见他,他怎样清新如一块薄荷糖,闪亮如阳光下的一颗露珠,开得口来又怎样刻薄放肆。

那样好的时光,只有一刻。

随后他沦为俘虏,被送往宾国,又自残舌头,我都没机会好好儿跟他说句话。

我甚至没法判断他们几个人之间谁对谁错,谁好谁坏。总之是一盘棋罢了,走输的棋子就被吃掉,如果全盘皆输,从王座上沦为棋子,一样被吃。所谓乱世,就是这样一场游戏。

只有司楚展雁肯全力保护我,我也就没有选择,只有全力支持司楚展雁继续留在宝座上,否则,连我也是被吃的命。

青骅他们怎样,多想无益。

我找些杂事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譬如看仆人驯鸟,譬如种下松树。

楚国的土质不佳,已经半沙漠化了,除了长些野草,也就长几棵小松树。吉铃子这种鸟,只吃松子,据说这些年松树长得比往年少,吉铃子也少了,这些人却不懂得种树。

“庄稼要种就算了,树还要种?”他们瞠目结舌。

若身处热带雨林,不种也就算了,荒漠里不种树种草,难道坐等地皮全变沙漠?我叹了一口气,用我半瓶子醋的知识,跟他们解释绿化的重要性。

种树本来是要等春天的,幸好松树苗靠松果种子长出来,播种可不妨在冬天。我领着仆人侍女们,收集树上的松果,种到地里去。

种了大约几十平方米的树,好消息传过来:间谍落网了!

“真的吗?真的吗?”我欢喜得双腿直蹦。

“是真的。”司楚展雁亲自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含笑看着我,“从今起,可以准备发兵援救雷威了,你可以不用担心了。”

“那个啊……又有点担心你带军打仗会不会安全。”我哭丧着脸。万事古难全!万一司楚展雁在外头出了事,谁来保护我呢?

“胡言乱语!”他豪气干云,“你大哥是马上抢的天下,马上定的江山!出去问问,谁听说司楚展雁四个字不心惊肉跳?只要不使阴谋诡计,谁从我手里讨得了便宜去?!”

说得对。怕的不就是阴谋诡计嘛……“这次抓到的间谍是谁?”

好不容易想起正题。

“这个——”司楚展雁踌躇。

“谁啦!”我紧张追问。

“佩汀。”

不可能真是佩汀吧!她穿着黑裙袍蓬头垢面地与我一见,那么安静有信心。一点都不像是怀着阴谋快要被拆穿的人!

——还是说,我果然太没眼力劲儿了?

我对墙。

“对不起。”司楚展雁伤感地道,“我也没想到真是她,不然,绝不会让她服侍你,置你于危险的境地。”

我相信他。可我不信佩汀真是间谍!“她不是丞相家的女儿吗?

怎么会给宾国当间谍?会不会搞错了?”

“应该不会错。”

“你那个线人就这么靠得住吗?万一人家陷害佩汀,那岂不是——”

“没有线人。”

“啊?”

“我告诉她有这么一个人,会在某某时间告诉我内幕,之后我可以举兵。于是在这个时间里,有人意图伏击这个所谓的‘线人’。这个时间,只有佩汀知道。这个时间出事,就是佩汀的事。”司楚展雁告诉我。

真聪明!这样试探下来就没有问题了。可是可是……他也告诉过我一个时间。是跟佩汀不一样的时间吧?如果这个时间出事,我就成为间谍?

他……连我都在试探啊?那时候他对我说了一些冷话,也是在逼我去告密吗?如果我真是间谍的话?

“你连我都怀疑?”我很受伤。

“不,”他飞快地回答,“只是为了堵悠悠众口。现在我如此公平行事,朝内朝外再没有谁会怀疑你。”

我想我应该相信他。

“现在你放心了?大哥很快就要开拔,会留下精兵保护你,你自己多多当心,有任何事立刻派人驰报大哥。”他切切嘱咐我。

“我跟你去!”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即刻反对:“那是战场!”

“反正你会保护我啊!那时候你还不是把我拉到边境去,叫青纳保护我?一路颠得我连骨头都散架了!”

“那时候我不确定京中谁是间谍。我吃准青骅在我手里,青纳就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倚重他,把你藏起来,”司楚展雁耐心地跟我解释,“现在形势不一样。”

“现在你吃准京中没间谍了?”我怎么还是有点怕怕的!连佩汀都是两面派,我……我还能相信谁?

“会没事的。”司楚展雁一迭声向我保证,“局势已经基本稳定了,大哥会加紧拷打佩汀,保证——”

“不不不,不要拷打。”一想到我的安全要靠拷打另一个女孩子来保证,我全身恶寒,“为什么不可以这样?谁都不用伤害,我们都安安全全的,好好儿的?”

司楚展雁失笑:“怎会有那样的世界,你太天真。”

天真吗?可我就是从那样的世界来的呀!虽然那个世界有很多狗皮倒灶、乌龟王八蛋的事情,基本上还是很安全的……我有点想它了。

我在这里,锦衣玉食,漂亮英武的君王全身心宠我,日子过得热热闹闹,可我,忽然怀念原来单调无聊的日子。那些日子里至少没有人被拷打,不会动不动就人头滚滚。

“不要打佩汀。”我悲哀地向司楚展雁恳求。如果他知道我不是展鹦,我骗了他,他对我会比对佩汀还狠吧?我不敢想象。

“不打的话……”他为难。

“不要打!”我跺脚。为佩汀跺脚就是为未来的自己跺脚。

“好好,不打不打。”他哄我。

“我去看看她!”我得寸进尺。

“你信不过我?”他眼神一寒。

“不是啦!我……就想问问她,到底为什么?”我回避他的目光。

他沉默片刻:“跟杜泉夫人一道去吧。”

杜泉夫人还是老样子,眼睛闪亮,像总有无穷无尽的好事情分享,双唇濡湿,像在邀请一个亲吻。我是女的,站在她身边都心旌摇荡。

司楚展雁也试探过她吗?她是不是第一时间就看穿了司楚展雁的用心?我没有问她。

关押佩汀的牢房,跟从前关押青纳青骅的不是同一间,但光线和色泽完全一样,昏沉沉、臭烘烘的,像有多少鬼怪潜伏在阴影里,随时择人而噬。

佩汀已经失去了原来的镇定,一见我们,就扑到铁栅栏上:“公主殿下,夫人,请告诉王,他要当心,千万别出征!不然,楚国的国民……”

“会遭殃?”杜泉夫人问。

她用力地点头。

“为什么?你还有同伙吗?”我忧心忡忡。

“不是!”佩汀用力地摇头,“我没有同伙,绝对没有!只是……但是……”

“但是你知道还有人会对王不利?”杜泉夫人猜测。

这次佩汀用力地点头。

“这可奇了。”杜泉夫人挑起乌黑的眉毛,“王不惜给你上刑,就是要你供出内情,你宁肯熬刑也不说实话,却要我们加强防范?莫非那人是你的家人不成?”

“不是不是!”佩汀拼命地摇头,泪如雨下,“绝对不是!千万别对付我的家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问他们没用啊!”

我拉拉杜泉夫人衣袖:“你打算用她的家人威胁她?”

“如果有用的话,王早就用过了吧?”杜泉夫人微微含笑,“我只是陪公主殿下来跟佩汀姑娘随便聊聊天。”

她果然就随便聊,从这季的新款衣裙聊到三姑六婆八小子的隐疾,从阳光普照聊到日落西山红霞飞,我蹲在旁边都快吃不消了,她才殷勤作别。

在牢门口她吁出一口气:“佩汀姑娘是个好姑娘。”

“是的,”我皱着眉,“可——”

“相信很快会有令人满意的结果!”杜泉夫人挽着我的手离去。

我在**翻来覆去好久。

猫儿腻,这里头肯定有猫儿腻!可是在哪里?

佩汀说的像是真话,她真的为司楚展雁和楚国担心,可又不肯说出谁在使坏,而且还说这人不是她的家人,那么……难道是她的爱人?

杜泉夫人说过她不爱司楚展雁。她紧张司楚展雁回不回国,因为她知道她的爱人跟司楚展雁是敌对的吧!她爱另一个人。

爱到熬着大刑都不肯说出口。

可另外一个人会这样爱她吗?会相信她怎样都不会出卖他吗?

杜泉夫人屏退所有人,跟佩汀聊好久的天,别人会相信仅仅是聊天而已?杜泉夫人还说什么“相信很快会有令人满意的结果的”,岂不故意令那人误解吗?

那人真的误解之后,他会做什么?他……会下手杀她灭口吗?

我从**跳起来,就往外面跑,冰蓝的月光洒在地上,冷锐如一片杀机。

“公主殿下您好歹披件衣服!”我的贴身侍女在回廊追上我,给我披上毛氅子。

“公主殿下您好歹把鞋子穿上!”另一位侍女在拱门追上我,给我趿上红缎子暖鞋。

我一点都不觉得冷。风吹着我的面颊,我却丝毫不觉得冷。司楚展雁一点都不在乎拿佩汀当饵,其实我也不在乎,佩汀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说到底,她对我来说基本上也就是一个陌生人。

可我好害怕有一天,我也跟她一样死掉,被牺牲掉,对这个世界来说我也是一个陌生人。太阳照样升起落下,花照样谢了又开,他们照样说笑战斗,下他们的棋。我的离去就像一颗露水被蒸发了一样。

这种寂寞和无助,比冬夜的风还冷,让我发抖。

我希望有人在乎我。尽管连亲生爸妈在我最需要的时候都没有回应我的求救,我也不好怪他们,毕竟他们不欠我什么——可这样的我,还是想要有人在乎的,很想很想。

所以我只好先去在乎别人。包括青纳青骅,包括天杀的启宾雨原,包括……佩汀。

可我只怕自己已经晚了。

大牢前面满是火把,照耀得犹如白昼。有一个蒙面人被五花大绑在地上,身形怎么看怎么眼熟。一把小剑丢在旁边,剑头绿莹莹的,显然淬了剧毒。

四周的武士不肯放我过去,反而要把我也扣起来,还是杜泉夫人替我解了围:“公主殿下,你怎么来了!真是……唉,随我到这边来。嘘!千万别出声。”

我看见司楚展雁亲手把佩汀从牢里领出来,一边出言嘲讽她:

“你不惜拿你和你的家人冒险,来保全这个人,你看结果如何?他来暗杀你呢!”

佩汀的身子抖得像风里的枯叶,盯着那个蒙面人,说不出话。

“以为楚国大牢可以任他来去吗?”司楚展雁继续道,“那我便如他所愿,斩下他的头,再看看他是何方神圣——”他比了一个手势。

武士举刀。

杜泉夫人毫不犹豫地把我的脑袋揽进她伟大的胸襟,堵住我的尖呼。

只剩下佩汀的尖呼惊碎了月光:

“青骅殿下——!”

青骅?!

我从杜泉夫人胸口硬拔出脑袋,看那刀已落下,却没有砍向蒙面人的脖子,只是挑开了他的面巾。

而在刀落下的同时,一道寒芒,说不清有十几还是几十点,急雨般射向举刀武士。

一道刀虹自司楚展雁手中飞出。宛如游龙盘展,带起急速啸风,将寒芒悉数击落。

武士们暴喝,怒而不乱,围攻向寒芒来处。司楚展雁辍刀在手,傲然而立。面巾飘然落至地面。那蒙面人的脸露在月光里,是一张陌生的脸。

他只是身形酷似青骅而已。

佩汀用手捂住了嘴,脸色无比难看。武士们一阵围攻,也终于将那暗处的人捉住,擒上前来。

他赫然是青纳。

佩汀喉头发出一声古怪的呻吟,转过身去。

“你们是该觉得抱歉。”司楚展雁指着青纳对佩汀笑道,“你以为青骅真的会来杀你,他也以为自己的弟弟真的会来杀你。你们都对他这么没信心,这才败露,他看在眼里会很伤心吧。”

“不明白楚王在说什么。”青纳的脸色也很难看,但已经恢复镇定,“骅弟死在启宾雨原手里了。”

司楚展雁摇头表示不赞同:“这只是你的故事。要不要听我给出的故事?”

我道:“要!”

全场看我……呃,我有错吗?他们难道都不好奇吗?

笑意掠过司楚展雁的眼睛:“向珑青纳,因为启宾雨原伤了青骅的舌头,你恨他,但私恨比不上国仇,我是更大的仇人。你不忍心代替青骅原谅启宾雨原,青骅可以。只有他才能同启宾雨原达成和解,到我这里来做卧底。你明着回来了,青骅暗着回来。佩汀一直喜欢青骅,你们知道,当我怀疑上你们时,你们从佩汀口中套出她的时间,嫁祸于她,并希望她不要说出去。你们怎能抱着这样的希望呢?这样对一个女孩子不嫌太残忍了吗?”

佩汀把脸埋在手掌里,泣不成声:“王……请,不要说了……”

青纳冷静地道:“王的故事很复杂。”

司楚展雁哈哈大笑:“我也觉得如此。不过,宾王储与珑王子殿下的合谋,复杂一点不是很合理吗?重要的是它说得通。”

“太复杂的故事,往往不是真的。楚王看另一个故事怎么样?青骅确实死了。我回来,发现你们在追查间谍,我很担心是珑国的老臣会遭殃,于是前来一探究竟,却被楚王误会了。”青纳道。

这个故事简单有效,我喜欢!

司楚展雁沉吟了片刻,指弹弯刀,刀作龙吟:“幸好我们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检验一下。”

“什么?”青纳问。

“两位王子兄弟友爱,令人羡慕,青纳王兄不忍不来一探究竟,青骅王弟也不忍不来的。在下不如砍下王兄的头,王弟如果忍不住现身,则阁下兄弟可以相会,如果不现身,那至少王兄对楚国的威胁可以消失了。”司楚展雁道。

“不可以!”我大叫。

我的叫声一点用都没有。都不用司楚展雁动手,杜泉夫人一个人就把我制住了。力气敌不过她不要紧,我倒想咬她来着,可杜泉夫人轻车熟路地把我的脸埋在她的乳沟里了,我……同志们,我在这样的部位怎么下嘴?!

刀风贯耳。

“放了我哥哥!他什么都不知道,是我的计划。”一声断喝。

我在杜泉夫人的胸口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一切都被司楚展雁料中。他是战神,是从父亲手里夺过江山,不断开疆辟壤的铁血将军,青纳青骅怎么能玩得过他?

虽然,真让青纳青骅玩过他,楚国这边的人就遭殃了……但我还是不想看到这两个倒霉王子被玩死。这么矛盾的心情,太讨厌了!

司楚展雁道:“绑上!”

“你要把他们怎样!”我蹬腿急着问。声波震在杜泉夫人胸口,有我脑袋大的一双“鱼丸”为之荡漾。

司楚展雁道:“杜泉夫人,把公主殿下带回去歇息。”

这么大胸的女人,他好意思支走?太绝情了!我抬头仰视杜泉夫人雪白的下巴,默念:“你舍不得走,你才不要走,你要留在他身边,你不服从命令——”

杜泉夫人拉起我:“公主,走吧。”

“大哥!那佩汀怎么办?”我用力地扭过脖子看他们。

司楚展雁目视佩汀:“你自己说,怎么办?”

佩汀双膝跪下,凄楚道:“我万死不足以向王谢罪。只盼勿罪延家中父母,便是王大仁大义,此恩容佩汀来世相报。”

“来世个屁啊!”我口不择言,“今生都没谱了,还来世!”来世祝她再碰到丢我过来的那种不负责任的神仙,把她往什么乱世里一丢,再也不提供售后服务,我看她找谁哭去!

“公主累了。”司楚展雁对杜泉夫人道,“把她搀下去吧。”

“你说过你会疼我的!你说你什么事都会顺着我的!”我情急道。他真的说过吗?我不记得了。

司楚展雁眼神放亮,举步走到我身边,手按在我的头上,声音很低很低:“丫头,你希望大哥疼你?”

“当然!”

“大哥会疼你的,你回去吧?”

“可是他们……”

“他们!你要救佩汀,还是救向珑家两个小子?”

“都要救……”

“好的,回去吧,大哥答应了你。”

他的眼睛那么温和那么宠溺,夜色绵软,让我失陷。他的手从我的头上落下来,触摸我的脸颊,我忍不住用肩头和面颊夹住它,轻轻摩挲,它的宽厚和温暖让我安心。

杜泉夫人一笑,拉我离去。走出一段路,我听到高台上咚咚咚的打鼓声。

那是行刑台。

如果我够信任司楚展雁,我应该毫不理睬那鼓音,自顾自地回去睡我的美容觉。

可我对杜泉夫人说:“我的鞋带松了。”

所有的王族,都是笨得连鞋带都不会系的家伙。我是公主殿下,我也可以摆摆架子。

杜泉夫人“哦”了一声,蹲下身帮我察看。

她蹲下身,就不能再握住我的手。

她不握住我,我就可以跑。

我撒腿就跑,用五十米的速度,跑出八百米的决心,把风声和她们的叫声都抛在耳后,几乎像那个创造马拉松的某某人一样倒毙在终点。

我只来得及看到三颗头颅落下去。

青纳的、青骅的、佩汀的,一、二、三,他连一颗头颅都没有饶过。

我跌坐在地上。

玄缎薄底快靴踩在我的面前,司楚展雁负手静静地看我。

“你骗我。”我的手按在地上,到底觉出了冷,一直冷到心底,“你骗我!”

司楚展雁答道:“你没有信我。”

有这种人吗?强词夺理,强盗逻辑!我嘶声道:“信你又怎样?

你配不上我的信任,你杀了他们,你骗我!!”

“你也答应我说,你会信我。”司楚展雁道,“也许我不该抱这种希望的。当年我辜负了你,现在你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不会再信我了。”他的语气宛如天边渐淡的月光。

他披风一展,转身离开。

“你去哪里?”我抬头追问。

“点检军队,驰援莱国。”他的嘴角带着奇异的嘲笑。

这种嘲笑同杜泉夫人好相似,都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不信任我,没关系,反正我不需要你,我只管做我自己喜欢的事”那种宣言。傲娇的,寂寞的,像一只猫……至少杜泉夫人像一只猫。司楚展雁呢?豹子?豹子是不是猫科动物?

“我跟你一起去。”我道。

“何必?”他意外而且不耐烦,“我肃清余孽,给你留下足够的侍卫,你会安全。那边,你帮不上忙。”

“我想去帮忙。”我虚弱地恳求,说不出理由。说不出理由算不算理由?

他凝视我片刻,瞳孔有了些暖意:“到那边,不要捣乱。去吧。”

我低头,说:“谢谢。”说得很小心,一点都不敢让心事流露。

我不惜冒充司楚展鹦而希望保护的人,已经死了,再留在司楚展雁身边已经没有意义,我应该迅速逃走。可他们是死在他手里,他应该付出代价!

来到这个世界,我一直在逃,在寻求别人保护,我也已经累了。

试一次吧,看看能不能用我自己这双手创造公平正义。跟在他身边,我想找到这样的机会。

找到机会让所有人不必再这样死去。

“展鹦——”司楚展雁离去的步伐忽然停住,头也不回地叫我。

“啊?”我的心一震。我露出破绽了?

“你冲进火里救我时,火焰对你无法造成伤害,你甚至保护了我免遭术火灼伤。你学过什么法术?”

“没有!”要是有的话我早施展了!那什么术火……我完全不懂啊。难道是穿越带来的福利?就像铁块穿过电线圈就会带上磁性什么的?

“哦。”司楚展雁静静地道,“那大概是,神借你的手助我大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