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歹人

亲手握住太极图时，陆压方才感受到太极图的玄妙，它就是汪洋大海、峥嵘世界，由阴阳二气构建了大千繁华。

开天辟地时，清气上升为天，浊气下降为地，太极图产生了天地间第一缕阴阳之气，继而生天、地、灵三才，阴阳交汇融合，衍化洪荒生机，万变不离阴阳。

“这太极图使我感受到方圆十里的阴阳二气，只要隶属阴阳两仪，任何潜行变幻、灵力波动，也都难逃我手，我便是领域主宰。”

陆压将先天气注入太极图中，太极图猛然爆发出万丈玄清，无数两仪之气四周扩散，交织成一面巨大罗网，似要将大地全部笼罩。

方圆十里的花草树木、妖兽精灵、山川水流、沟壑洞穴都清晰呈现在陆压脑海，先天之气使得他以最短时间融入到太极图中，对树木新绿、小虫蠕动等等一切都了如指掌。

“伏羲在洪荒建造了一座古城，名为成纪，说只要找到先天神火，便能让成纪古城内的仙灵食熟食、天寒御寒和夜里照明，只可惜火精灵全都散了。”女娲眸中流露出些许哀怨，惋惜着火精灵的离去。

在方圆十里，陆压感受到一些灵力波动，是几处洞穴，里面藏着一些火精灵。

那些火精灵受到了惊吓，不敢现身，只能躲在洞穴里，瑟瑟发抖，唯恐再被屠杀捕捉。

陆压没有将这些告知女娲，因为若是捉来了火精灵，不过半日，女娲定会直奔伏羲，留下他干瞪眼。

伏羲与女娲尽皆是蛇妖，天生就有很多共同语言，陆压没有把握将一条蛇从另一条蛇身边拉来。

“姐姐还要去哪？有了太极图，这洪荒古地皆可去的。”陆压问道。

太极图在陆压的控制下变大了数十倍，漂浮在空中，宛若一只小船。他与女娲并肩走到其上，继而飞至半空，迎风而立，鸟瞰大地。

千里焦土、万里荒原，火焰山被先天之火烧成了洪荒炼狱，满目疮痍。

太极图秉承阴阳二气，可攻可守，亦可作云雾腾驾，秉气承风。

“我也不知去哪。”女娲神情懒散，眯合眼睑，远眺天际祥云，似是缅怀，“当初我在昆仑之巅孤凉无依，是伏羲陪我说话解闷，告诉我大千繁华和炫彩缤纷，但当时我因为有命在身，没有随他而去。本以为自由之后，可以帮他找些火精灵，帮助他造福成纪。如果实在没有地方去，那就去成纪吧。”

陆压欲哭无泪，怔神半晌。

女娲心中，始终对伏羲念念不忘。

该死的伏羲！

陆压蠕动下僵硬的面皮，讪讪笑道：“其实姐姐也没有必要一直怀念伏羲，毕竟那些都是过往，现在是我陪在姐姐身边。更何况伏羲明知你苦，却不敢忤逆道祖，带你出来，只是留你在昆仑之巅继续孤独寂寞，这么说来他又有什么能够值得姐姐挂念呢？”

“你是说，我不该记着他？”女娲有些错愕，水眸瞪了老圆。

“伏羲就是个混蛋，明知道昆仑冰冷，却不愿拉姐姐一把。我虽然遇着姐姐稍晚，但宁可忤逆道祖，毁去葫芦藤，也要让姐姐自由，这样来说是不是我比伏羲还要伟大？”陆压脸色肃穆，正腔说道。

牵肠挂肚，日久生情。

为了消去女娲的“痴心妄想”，陆压只得处处贬低伏羲。

伏羲，便是“第一劲敌”，远比三清可恶。

“不太明白，似乎很有道理的样子。”女娲水眸轻垂，婉声轻叹。

“天地间有很多壮丽景象，我们到处转转吧。”陆压笑道。

撇开伏羲，能够与女娲携手并肩，逍遥天地，岂非大自在？

“大自在，大自在心，逍遥大自在……”

他双手背负，迎风傲立，忽然间脑海一片空明，似乎捕捉到了一缕大自在的精髓。

在前世，他对道家经典多有涉及，但凡逍遥六、齐物、养生全年之论，也了解一些。

道奉无为，以清心寡欲为根，少得即多得，小有即大有，由淡情忘欲，通达浩瀚天道。

太极图速度缓和，游弋于万重山间，尽览峋嶙怪石、古树盘根、深山老林、深谷幽壑、奔腾河流、缭绕云腾、翠碧荷塘，绰绰洪荒尽收眼底。

忽然之间，山脉深处处传来了一股波动，灵韵十足，似是一处洞天福地。陆压心头一喜，忙驾驭着太极图向波动处飞去，见一座直插云霄、绝壁陡直的山巅，竟闪烁着一团乳白光芒，色泽亮丽，如风如雪。

“咦？哪里是什么？”女娲眸流惊喜，粉面泛桃，纤纤玉指指向山巅。

群山屹立，绵延百里，直耸入云。山体陡峭，鬼斧神工，如枪似剑，凌云破天。

高峰仙云缭绕，险峻秀美，山巅因破入玄霄而遍及积雪酷冰，严寒凛冽，罡风呼啸。

拔地三千丈，高处不胜寒。

山巅圆整平滑，方圆一张，平如刀削，布满终年不化的冰雪。中央有一口寒池，清水碧绿翡翠，却未冰封，漂浮着两片荷叶，拥簇着一朵雪白莲花。

莲花开荷怒放，光辉熠熠，花瓣凝冰晶泽，似固水冰雕。

“开辟鸿蒙，居然有仙灵于此种植了一朵雪莲。雪莲汲取天地精华，日月精华，饱含灵韵，是疗伤治病的极佳补品，于修为也是大有裨益。”女娲蛾眉轻扬，粉唇轻启，满面爱惜惊喜。

“说不定这是与天地同生的先天灵根，无主之物。”

陆压眼睛一亮，一步跨前，便将雪莲折断，捏在手中。

天地初开时，灵力浓郁充沛，便有许多灵物生长在其间。

这些灵物历经岁月，有些开了灵智，成为仙鬼；有些则被仙灵采摘吃掉，就此断命。

甚至有些灵根，沾染了大道气息，得之可以领悟大道，修炼神通。

“即便无主，也是以天地为主。你这个歹人，摘它干嘛！”女娲愣神，随即柳眉竖起，颇有些恼怒。

“人生如气，凝聚则生，气散则死。只有吸收天地灵气，方能保命全年，否则即便先于天地生，也只会够沦落到散气身死的境地了。这株雪莲灵力充沛，于修为也有裨益。”陆压盯着雪莲，啧啧叹道。

陆压不知自己的躯体如何而来，抑或是先于天地所生，抑或是从先前的那个世界穿越而来。虽然已是准圣之圣，但他心中却唯恐身体仍旧会衰败老死。比如在修炼玄明气的时候，他虽然能够做到天人合一，但心中却始终压抑着一块阴影，如同梦魇，附骨不离。

雪莲是天地灵物，有诸般妙用，正如女娲所说，是一种极为珍贵的仙草妙药，纵使不能够祛除心头阴影，也能淬炼肉身。

“你已不死不灭、天地同寿，雪莲对你没有作用。”女娲面色略有些阴沉，压抑着怒气，说道。

“有些事姐姐不知道，也说不清楚，就像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陆压手指轻捻，扩散出一缕玄黄气西，如薄雾轻纱，笼在雪莲之上。

雪莲光泽迅速暗淡，自花蕊中升腾起一团玄清气息，快速上融入陆压鼻息。

顿时，一股清爽之感自心肺传出，浸润心脾。身体刹那间变得飘渺，如漫步云端；体内三花五气也混元大成，三脉七轮畅通无阻，仿佛此刻便是大自在、大逍遥。

体内的先天之气，急速渗入肌肤血脉，融汇于骨骼神经。

身体的每一个感官都完美融合一处，不分彼此。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

虽然心头的阴影尚在，但先天之体已经和玄明气完美融合，实力更进一步。

“怎么感觉……像是抽大烟？”

忽然，雪莲发出了一阵咔嚓清响，原本晶莹无暇的水润花瓣，竟急速石化，砰然碎裂无数，成粉渣扬灰，散落罡风，消于冰雪。

“明知雪莲对你无用，你却仍起贪心，将其服食。你自私自利，不顾天下万灵，随意糟践仙草妙药。真没想到你竟然这样，也好，你我就此分道扬镳，各奔东西！”

女娲紧咬银牙，莲步轻朝地面一踩，身体便如鸿毛轻羽，划向北方天际。

“什么意思……喂，怎么了？！”陆压一愣，忙祭出太极图，去追女娲。

费心尽力的把她从昆仑之巅诓骗下来，只因一朵雪莲，就要各奔东西？

“我去成纪，你若再缠着我，休怪我不客气！”

女娲清喝叱呼，身体顿化作流光，急速遁去，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草，又是伏羲！”

陆压凭虚而立，遥望着北方天际，狠狠的啐了口唾沫，咬牙道：“什么糟践生灵，全他吗借口。在昆仑之巅，你就惦记着伏羲，张口闭口全是伏羲，老子居然还自作多情，傻了吧唧的与你一道，屁颠屁颠的游走天地，我呸！”

骂了几句，怒火便消了些，他转念一想，又喃喃自语道：“我现在是准圣之圣，无限接近于圣人，又有开天至宝，难道就这么被伏羲比下去、拱手让出女娲？不就是八卦嘛，老子也会，想当初……”

他轻扬嘴角，轻微拂袖，太极图便慢悠悠的向北方飘去，如白云袅袅、轻逸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