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八章 西周灭亡 天下大『乱』

话说周朝,自武王伐纣,即天子位,成康继之,那都是守成令主。又有周公、召公、毕公、史佚等一班贤臣辅政,真个文修武偃,物阜民安。

自武王八传至于夷王,觐礼不明,诸侯渐渐强大。到九传厉王,暴虐无道,为国人所杀。此乃千百年民变之始,又亏周召二公同心协力,立太子靖为王,是为宣王。

却说宣王虽说勤政,也到不得武王丹书受戒,户牖置铭;虽说中兴,也到不得成康时教化大行,重译献雉。

至三十九年,姜戎抗命,宣王御驾亲征,败绩于千亩,车徒大损,思为再举之计,又恐军数不充,亲自料民于太原。——那太原,即今固原州,正是邻近戎狄之地。

所谓料民者,即将本地户口,按籍查阅,观其人数之多少,车马粟刍之饶乏,好做准备,征调出征。

再说宣王在太原料民回来,离镐京不远,催趱车辇,连夜进城。

忽见市上小儿数十为群,拍手作歌,其声如一。

宣王乃停辇而听之。

歌曰:‘月将升,日将没;糜弧箕胞,几亡周国。’宣王甚恶其语。使御者传令,尽掏众小儿来问,群儿当时惊散,止拿得长幼二人,跪于辇下。

宣王问曰:“此语何人所造?”幼儿战惧不言;那年长的答曰:“非出吾等所造。三日前,有红衣小儿,到于市中,教吾等念此四句,不知何故,一时传遍,满京城小儿不约而同,不止一处为然也。”

宣王问曰:“如今红衣小儿何在?”

答曰:“自教歌之后,不知去向。”

宣王嘿然良久,叱去两儿。即召司市官吩咐传谕禁止:“若有小儿再歌此词者,连父兄同罪。”

当夜回宫无话。

次日早朝,三公六卿,齐集殿下,拜舞起居毕。

宣王将夜来所闻小儿之歌,述于众臣:“此语如何解说?”

大宗伯召虎对曰:“厚,是山桑木名,可以为弓,故曰臣弧。箕,草名,可结之以为箭袋,故曰箕舵。据臣愚见:国家恐有弓矢之变。”

太宰仲山甫奏曰:“弓矢,乃国家用武之器。王今料民太原,思欲报犬戎之仇,若兵连不解,必有亡国之患矣”

宣王口虽不言,点头道是。又问:“此语传自红衣小儿。那红衣小儿,还是何人?”

太史伯阳父奏曰:“凡街市无根之语,谓之谣言。上天做戒人君,命荧『惑』星化为小儿,造作谣言,使群儿习之,谓之童谣。小则寓一人之吉凶,大则系国家之兴败。荧变火星,是以『色』红。今日亡国之谣,乃天所以做王也。”

宣王曰:“孤今赦姜戎之罪,罢太原之兵,将武库内所藏弧矢,尽行焚弃,再令国中不许造卖。其祸可息乎?”

伯阳父答曰:“臣观天象,其兆已成,似在王宫之内,非关外间弓矢之事,必主后世有女支『乱』国之祸,况谣言曰:‘月将升,日将没’,日者人君之象,月乃阴类,日没月升,阴进阳衰,其为女主干政明矣。”

宣王又曰:“孤赖姜后主六宫之政,甚有贤德,其进御宫嫔,皆出选择,女祸从何而来耶?”

伯阳父答曰:“谣言‘将升’‘将没’原非目前之事。况‘将’之为言,且然百未必之词。王今修德以楔之,自然化凶为吉。弧矢不须焚弃。”

宣王闻奏,且信且疑,不乐而罢。起驾回宫。姜后迎人。坐定,宣王遂将群臣之语,备细述于姜后。

姜后曰:“宫中有一异事,正欲启奏。”

王问:“有何异事?”

姜后奏曰:“今有先王手内老宫人,年五十余,自先朝怀孕,到今四十余年,昨夜方生一女。”

宣王大惊,问曰:“此女何在?”

姜后曰:“妾思此乃不祥之物,已令人将草席包裹,抛弃于二十里外清水河中矣。”

宣王即宣老宫人到宫,问其得孕之故。

老宫人跪而答曰:“婢子闻夏桀王末年,褒城有神人化为二龙,降于王庭,口流涎沫,忽作人言,谓桀王曰:‘吾乃褒城之二君也。’桀王恐惧,欲杀二龙,命大史占之,不吉。欲逐去之,再占,又不吉。

太史奏道:‘神人下降,必主帧祥,王何不请其康而藏之?策乃龙之精气,藏之必主获福。’桀王命太史再占,得大吉之兆。乃布市设祭于龙前,取金盘收其涎沫,置于朱校之中,——忽然风雨大作,二龙飞去,——桀王命收藏于内库。

自殷世历六百四十四年,传二十八主,至于我周,又将三百年,未尝开观。

到先王未年,读内放出毫光,有掌库官奏知先王。先王问:‘棱中何物?’掌库官取簿籍献上,具载藏漾之因。先王命发而观之。恃臣打开金犊,手捧金盘呈上。

先王将手接盘,一时失手堕地,所藏涎沫,横流庭下。忽化成小小元富一个,盘旋于庭中,内侍逐之,直人王宫,忽然不见。那时婢子年才一十二岁,偶践富迹,心中如有所感,从此肚腹渐大,如怀孕一般。

先王怪婢子不夫而孕,囚于幽室,到今四十年矣。夜来腹中作痛,忽生一女,守宫侍者,不敢隐瞒,只得奏知娘娘。

娘娘道此怪物,不可容留,随命侍者领去,弃之沟读。婢子罪该万死”

宣王曰:“此乃先朝之事,与你无干。”遂将老宫人喝退。

随唤守宫侍者,往清水河看视女婴下落。

不一时,恃者回报:“已被流水漂去矣。”宣王不疑。

次日早朝,召大史伯阳父告以龙赘之事,因曰:“此女婴已死于沟读,卿试占之,以观妖气消灭何如?”

伯阳父布卦已毕,献上爵词。词曰:哭又笑,笑又哭。”羊被鬼吞,马逢犬逐。慎之慎之。糜弧箕腋宣王不解其说。

伯阳父奏曰:“以十二支所属推之:羊为未,马为午。哭笑者,悲喜之象。其应当在午未之年。

据臣推洋,妖气虽然出宫,未曾除也。”

宣王闻奏,快快不悦。遂出令:“城内城外,挨户查问女婴。不拘死活,有人捞取来献者,赏布帛各三百匹;有收养不报者,邻里举首,首人给赏如数,本犯全家斩首。”

命上大夫杜伯专督其事,因繇词又有“匣弧箕筋”之语,再命下大夫左儒,督令司市官巡行庭肆,不许造卖山桑木弓,箕草箭袋,违者处死,司市官不敢怠慢,引著一班胥役,一面晓谕,一面巡绰。

那时城中百姓,无不遵依,止有乡民,尚未通晓。

巡至次日,有一『妇』人,抱著几个箭袋,正是箕草织成的,一男子背著山桑木弓十来把,跟随于后。

他夫妻两口,住在远乡,赶著日中做市,上城买卖。尚未进城门,被司市官劈面撞见,喝声:“拿下”手下胥役,先将『妇』人擒住。

那男子见不是头,抛下桑弓在地,飞步走脱。

司市官将『妇』人锁押,连桑弓箕袋,一齐解到大夫左儒处。

左儒想:“所获二物,正应在谣言,况太史言女人为祸,今已拿到『妇』人,也可回复王旨。”遂隐下男子不题,单奏『妇』人。违禁造卖,法宜处死。宣王命将此女斩讫。其桑弓箕袋,焚弃于市,以为造卖者之戒。不在话下。

话分两头。再说那卖桑木弓的男子,急忙逃走,正不知:“官司拿我夫『妇』,是甚缘故?”还要打听妻子消息,是夜宿于十里之外。

次早有人传说:“昨日北门有个『妇』人,违禁造卖桑弓箕袋,拿到即时决了。”

……

青辰怀抱婴孩,细细观看,点头道:“恩,不愧是媚骨天成,绝世尤物,刚为婴孩,便初具媚态,可以知晓他日成人之时,也不输于前朝苏妲己。”

凤嫣然凑前,看着婴孩,喜道:“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这父母也太狠心了,居然抛下自己的亲生骨肉,夫君,不若我们带回抚养吧。”

凤嫣然母爱泛滥,美目亮晶晶的看着青辰怀中的婴孩,不时抬头用期待的眼神望着青辰。

青辰将怀中的婴孩递给凤嫣然,笑道:“这孩子与众不同,如今我们来至这人间也有几百年了,周朝气运也日渐衰落,此子长大后,将是这天下皇权纷争的重要棋子,却是不该带回抚养。”

凤嫣然听罢,心中有些不舍,她口中虽说叫着青辰夫君,但根本没有夫妻之实,心中也渴望像凡人一样拥有孩子。

“有人来了,嫣然放下孩子吧。”

凤嫣然听后,有些不舍的放下怀中的婴孩,与青辰身形一闪,消失无踪。

……

那男子方知妻子已死,走到旷野无人之处,落了几点痛泪。且喜自己脱祸,放步而行。约十里许,来到清水河边。远远望见百鸟飞呜,近前观看,地上铺着一草席,席上有一婴孩睡在上面。

那男子上前,赶走飞鸟,上前抱起婴孩:“奇怪,此女不知何人所弃,有众鸟飞腾围绕,想是大富大贵之人。我今带回抚养,倘若日后成人,亦有所望。”遂解下布衫,将此女婴包裹,抱于怀中。思想避难之处,乃望褒城投奔相识而去。

那男子走后,岸上现出青辰二人,凤嫣然神情有些黯淡,青辰宽慰道:“这孩子有她自己的命数,何必强求。”

凤嫣然叹息一声,没有答话。

青辰笑道:“日后还需你自己努力修炼,届时自己诞下子嗣,岂不更好?”

凤嫣然一听,美目一亮,旋即又有些娇羞的躲藏在青辰的怀里,让青辰哈哈大笑起来。

……

这女婴却是日后那名垂青史的祸国殃民之妖女--褒姒。

原来,大凡王朝更迭之际,必有异象横生。

这褒姒却是秉承天命而生,祸『乱』周朝气运而降生,天生媚骨,不输于前朝苏妲己,长大之后,乃是祸『乱』天下的绝世尤物,断送周朝八百年基业的人物。

至四十六年,宣王崩。姜后懿旨,召顾命老臣尹吉甫召虎,率领百官,扶太子官涅行举哀礼,即位于枢前,是为幽王。

幽王为人,暴戾寡恩,动静无常。方谅阴之时,押昵群小,饮酒食肉,全无哀戚之心。自姜后去世,益无忌惮,耽于声『色』,不理朝政。也是西周气数将尽,尹吉甫、召虎一班老臣,相继而亡。

幽王另用虢公、祭公与尹吉甫之子尹球,并列三公。三人皆谗诌面谀之人,贪位慕禄之辈,惟王所欲,逢迎不暇。

一日,泾、河、洛三川,同日地震,周幽王不加理会,大夫叔带几度劝谏,讥讽三公,被虢公得知,于是在周幽王面前进谗言,遂将叔带兔官,逐归田野。

叔带叹曰:“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吾不忍坐见西周有‘麦秀’之歌”。

于是携家竟往晋国。——是为晋国大夫赵氏之祖,赵衰赵盾即其后裔也。后来赵氏与韩氏三分晋国,列为诸侯。此是后话。

却说大夫褒晌,自褒城来,闻赵叔带被逐,急忙入朝进谏:“吾王不畏天变,黜逐贤臣,恐国家空虚,社稷不保。”

幽王大怒,命囚晌于狱中。

却说卖桑木弓箕草袋的男子,怀抱妖女,逃奔褒地,欲行抚养,因乏『乳』食,恰好有个蚁大的妻子,生女不育,就送些布匹之类,转乞此女过门。抚养成人,取名褒姒。

论年纪虽刚一十四岁,身材长成,倒象十六七岁及锌的模样。更兼目秀眉清,唇红齿白,发挽乌云,指排削玉,有如花如月之容,倾国倾城之貌。一来姒大住居乡僻,二来褒姒年纪幼小,所以虽有绝『色』,无人聘定。

却说褒响之子洪德,偶因收敛,来到乡问。凑巧褒姒门外汲水,虽然村妆野束,不掩国『色』天姿。

洪德大惊:“如此穷乡,乃有此等丽『色』”

于是起了私心:“父亲囚于镐京狱中,三年尚未释放。若得此女贡献天子,可以赎父罪矣。”

遂于邻舍访问姓名的实,归家告母曰:“吾父以直谏忤主,非犯不赦之辟。今天子荒yin无道,购四方美『色』,以充后之宫。有姒大之女,非常绝『色』。若多将金帛买来献上,求宽父狱,此散宜生救文王出狱之计也。”

其母曰:“此计如果可行,何惜财帛。汝当速往。”

洪德遂亲至拟家,与似大讲就布帛三百匹,买得褒姒回家。香汤沐浴,食以膏粱之味,饰以文绣之衣,教以礼数,携至镐京。

先用金银打通貌公关节,求其转奏,言:“臣晌自知罪当万死。晌子洪德,痛父死者不可复生,特访求美人,名曰褒姒,进上以赎父罪。万望吾王赦宥”

幽王闻奏,即宣褒拟上殿,拜舞已毕。幽王抬头观看;姿容态度,目所未睹,流盼之际,光鲜亮人。龙颜大喜。——四方虽贡献有人,不及褒姒万分之一。——遂不通申后得知,留褒拟于别宫,降旨赦褒晌出狱,复其官爵。

是夜幽王与褒姒同寝,鱼水之乐,所不必言。自此坐则叠股,立则井肩,饮则交杯,食则同器。

一连十日不朝。群臣伺候朝门者,皆不得望见颜『色』,莫不叹息而去。此乃幽王四年之事。有诗为证:折得名花字国香,布荆一旦荐匡床。风流天子浑闲事,不过龙禾已伏殃。

褒妃虽有专席之宠,从未开颜一笑。幽王欲取其欢,召乐工呜钟击鼓,品竹弹丝,宫人歌舞进临,褒妃全无悦『色』。

幽王问曰:“爱卿恶闻音乐,所好何事?”

褒妃曰:“妾无好也。曾记昔日手裂彩增,其声爽然可听。”

幽王曰:“既喜闻裂增之声,何不早言?”

即命司库日进彩增百匹,使宫娥有力者裂之,以悦褒妃。可怪褒妃虽好裂增,依旧不见笑脸。

幽王问曰:“卿何故不笑?”褒妃答曰:“妾生平示笑。”

幽王曰:“朕必欲卿一开笑口。”

遂出令:“不拘宫内宫外,有能致褒后一笑者,赏赐千金。”

虢石父献计曰:“先王昔年因西戎强盛,恐彼入寇,乃于俪山之下,置烟墩二十余所,又置大鼓数十架,但有贼寇,放起狼烟,直冲霄汉,附近诸侯,发兵相救,又呜起大鼓,催趱前来。今数年以来,天下太平,烽火皆熄。吾主若要王后启齿,必须同后游玩俪山,夜举烽烟,诸侯援兵必至,至而无寇,王后必笑无疑矣。”

幽王曰:“此计甚善”

乃同褒后并驾往骊山游玩,至晚设宴俪宫,传令举烽。大举烽火,复擂起大鼓。鼓声如雷,火炮烛天。

线内诸侯,疑镐京有变,一个个即时领兵点将,连夜赶至俪山,但闻楼阁管箭之音。幽王与褒妃饮酒作乐,使人谢诸侯曰:“幸无外寇,不劳跋涉。”

诸侯面面相觑,卷旗而口。褒妃在楼上,凭栏望见诸侯忙去忙回,并无一事,不觉抚掌大笑。

幽王曰:“爱卿一笑,百媚俱生,此貌石父之力也”遂以千金赏之。

至今俗语相传“千金买笑”,盖本于此。髯翁有诗,单咏“烽火戏诸侯”之事。

可想而知,最后犬戎大闹镐京,周幽王燃烽火求救于诸侯,而诸侯不至,最后城破被杀,褒姒被掳,成为犬戎主玩物。

周平王继位,迁都洛邑,即为日后洛阳,西周灭亡,东周开始,天下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