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明枪暗箭(7)

吴柄杨不说话,沉『吟』好久,缓缓摇了摇头。

郑春雷不解,一走出会场,柄杨书记的脸『色』就变了,不是变得自信,而是变得令人无法揣测。半天,他低声道:“柄杨书记,同志们都做好了准备,等你表态呢。”

“准备,你们做好了什么准备?”吴柄杨突然抬起头,反问道。

“现在单独依靠审计局的力量,不可能做到深挖细挖,纪委和反贪局这两只拳头,是该打出去了。”

“打谁?打钱焕土还是打梁平安?”

“这……”郑春雷像是蓦地意识到了什么,心头暗暗一震,紧着又问,“柄杨书记,该不会上面又有啥指示吧?”

吴柄杨苦苦一笑:“我说春雷啊,你不是说不犯急吗,怎么今天反倒催着我了?”

“柄杨书记,不是我犯急,我是怕中间有变化啊。”郑春雷道出了内心的不安与担忧。刚才的会议上,专家组已经扯出了诸多人,这节骨眼上,什么变故都有可能发生。

吴柄杨再次选择沉默,手里捏着一支笔,不停地转来转去,看得出,他的担忧一点不比郑春雷少。但是,他是市委书记,是彬江这艘大船的掌舵人。这个时候,他考虑更多的是彬江的稳定,而不是单纯地挖出几个**分子。当然,对**分子,吴柄杨照样恨之入骨,铲除**的决心绝不比郑春雷差。问题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没跟孟旷生单独交流过,他陪省人大的领导视察彬江环保工作,张副主任无意间给他漏了这么一句:“老吴啊,听说你到彬江,把重点精力都放到治理土地**上了,反而对其他工作,不怎么重视。”吴柄杨赶忙说:“都是传言,彬江土地方面,问题相对多一点,我们在工作上,也是相对倾斜了一点。”

“倾斜是应该的,中央铲除**的决心很大,这项工作不能放松。但是,治理是为了更好的发展,你毕竟是市委书记,不是反贪局长,工作要有轻重缓急。眼下彬江发展的步子慢了许多,很多该建的项目建不起来,该发挥效益的不能及时发挥,这样下去,怕是不太好吧?”

张副主任尽管说得很委婉,说话时脸上还『露』着亲切和蔼的笑容,吴柄杨听了,却比批评还难受。

张副主任一行,并没到市上准备的几个点去参观,就连彬江最大的污水治理项目——清江流域污水综合治理工程也没去实地考察,而是把主要精力放在了龙嘴湖。在龙嘴湖十号区,张副主任望着土地风暴后被迫停工的生物制品公司二期工程,不无遗憾地说:“这项工程应该在九月底完工,现在这么一闹,怕是年底也竣不了工。”

张副主任刻意用了一个“闹”字,吴柄杨的脚步就困在了龙嘴湖。这个“闹”字,在高层领导嘴里,可不是随便吐出来的,尤其是对土地风暴和审计令这么庄严神威的事,怎么能用这样一个不严肃的字呢?后来吴柄杨就明白,对彬江展开的土地风暴,张副主任表面上肯定并支持,心里却是颇有微词。联想到他回宾馆后的一句话,吴柄杨就断定,张副主任此行,目的并不在检查环保,是借检查之名,跟彬江方面打招呼啊。

第一天视察完,回到宾馆,张副主任先是约见了市长范宏大,随后在宾馆二楼会议室,他跟彬江四大班子领导见面。见面会上,张副主任出人意料地说了这么一句:“我们不能因噎废食,更不能把过去的成绩一笔抹掉,这个时代,发展是永恒的主题,那些害怕发展的人,才是时代的罪人。”

这话说得深奥啊,这话也说得十分有用意。

身在官场,吴柄杨不可能不清楚张副主任的背景,他尽管只是省人大一名副主任,但是他身后,站着更强势的人。吴柄杨向来对官场上的派系不感兴趣,但有时候感不感兴趣不由你。官场其实也是一个力场,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力,这些力有些吸引着你,有些排斥着你,你要想在官场中稳居某个位置,就得有平衡各种力的技巧或能量。平衡的过程,其实也是你吸引别人或被别人吸引的过程,只有吸引,才能不被排斥,而吸引或排斥,通俗意义上就成了站队,有队便有派系,这是一件无可奈何却也十分有意思的事。

吴柄杨站的队,自然不是张副主任这一队,至少,官场中大多数人这么认为。张副主任代表的,是省城相当有实力的一派,这一派在彬江的代表,就是范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