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明枪暗箭(14)

没有人回答,大地很多时候是哑巴,苍天很多时候是看不到弱者的。

不知过了多久,一把伞悄然伸过来,替她遮挡住了风雨。吴雪愕然地抬起头,发现并不是雨停了,雨照样在下,比她离开医院时更猛。是有人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将雨挡在了伞外。

吴雪起身,抹了把泪,冲腾龙云点点头。她跟腾龙云不算陌生,几年前的企业家培训班上,吴雪曾给腾龙云和黄金龙他们授过课,当时腾龙云还用戏谑的口吻说:“哪天我要是想偷税,就一定请你做账。”吴雪财务管理方面的经验还有对国家财经法规的研究,是那期学习班的热门话题,对凭借『乱』拳打天下的民营老板们来说,能有吴雪这样一位精通财经法规又善于理财的财务专家做朋友,是腾龙云那批人的共同愿望。

当然,吴雪跟腾龙云的熟悉,还得益于另一个人:苍儿。那时苍儿已不再做腾家的保姆,成为龙腾实业一名成绩卓越的售楼员。

“上车吧,雨淋多了,会感冒的。”那天的腾龙云真有绅士风度,其实在吴雪的印象里,腾龙云一直是有绅士风度的,他跟其他有钱人不一样,这人会斯文,还知道关心女人,这种关心跟黄金龙他们的关心完全不同,他能把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传递到你的心里,在不经然间悄悄打动你。不『露』声『色』的体贴。吴雪曾经这么给他下过定义,是在接受了他一大笔馈赠之后。他既帮了吴雪的忙,又替吴雪维护了尊严和体面。这对于一个近似于暴发户的男人来说,难度实在有点大,遗憾的是,腾龙云做到了。

更为遗憾的是,吴雪在接受馈赠的同时,也接受了这个男人的友爱。是的,那时候吴雪认为是友爱,没别的成分,至于后来,后来的事吴雪不愿想,也不能想。男人和女人,有时很纯洁,有时又肮脏得令人想吐。

吴雪承认自己不是一个纯洁的女人,至少在金钱和权贵的诱『惑』面前,她做不到心如止水。在生活的重压面前,她也不能学那些坚强者一样高昂起头颅。那么后来她被腾龙云半是胁迫半是利诱地弄到**,就是一种自然。如果说腾龙云是披着羊皮的狼,她承认自己就是披着狼皮的羊。有时候他们是一个颜『色』,谁不比谁崇高,谁也不比谁干净。

直到有一天,吴雪发现早在先她之前,腾龙云就已将侄女苍儿弄到**而且至今还像泄欲工具一样拴在裤腰带上时,她才明白,世上最阴狠最毒辣的男人,莫过于腾龙云。

她也才发现,世上最最愚蠢最最该亲手把自己杀死的女人,就是她!

谢华锋来了。

谢华锋是吴雪大学同班同学。谢华锋的命运似乎比吴雪好一点,大学毕业后,他先是在一家国企工作,干的也是财务,后来审计局成立审计事务所,在全市十三家企事业单位公开招聘,谢华锋在五项测试中力挫群雄,以综合考评第一名的成绩进入审计局,目前他担任彬江市审计事务所所长。前些年审计事务所本来要改制,向树声坚决不同意。“国有这块牌子,关键时候还是能派上用场。”这是向树声的原话。当时彬江正在进行事业单位改革试点,凡是像谢华锋他们这种隶属于国家行政单位的事业机构,都要断『奶』,推向市场。向树声逆流而上,顶住了方方面面的压力。他的理由很简单,不能把所有的『毛』病和问题都推到体制上,民营是能搞活,但国有不见得就搞不活。一窝蜂地将国有企事业单位全部推翻,这不是改革的目的。当时他还说过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我们要的是真正意义上的改革,而不是打着改革的幌子搞一些换汤不换『药』的游戏。适当地保留一些国有单位,对稳定国家的经济命脉,维护国家的经济秩序有好处。”当时很多人不理解,认为他是顽固派,是守旧者,现在回头看,他这句话是有道理的。比如眼下彬江各种『性』质的审计事务所不下五十家,但大多都是替人做嫁衣裳,有些干脆就是打着审计的幌子为企业做假账,为自己捞钱。审计在另一种意义上变成了走过场,变成了权力与金钱两大魔棒下的智力游戏。

“怎么样,心情好点没?”谢华锋问。

吴雪摇摇头。这三天,谢华锋对她的关心可谓无微不至,也许是怕她心理有负担,谢华锋从没主动问起过账务的事。吴雪知道,谢华锋在等待,等待她自己把实情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