镣铐有两副,第一副是铐住朔方的兵力,魁头要求朔方不能有士兵,以后朔方的安全由匈奴人来保护。

这一点徐庶坚决不接受,而蹋顿等人也觉得这不太实际,这根本就是不想谈判的条件。在塞外,没有人会答应这样的条件。

尽管魁头放下大漠之王的身段,很耐心的向他们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但是蹋顿就是不答应。

如果朔方真的没有兵力了,那和把朔方交给你们鲜卑和匈奴有什么区别?和你们打赢了这一仗有什么区别?

最后商讨后双方各退一步,朔方的兵力不准超过三千人。其中骑兵两千,步兵一千,够守城就行了。

这个方案徐庶也不同意,可是作为中间方已经点头了,朔方无法坚持,因为朔方已经无力再战,低下头来喘一口气,是朔方现在最需要的。

第二副镣铐是铐住朔方的经济。

魁头说了,这一次每个部落出兵的损耗,朔方必须买单。这一点其他的人都非常赞同,包括羌人和乌丸人。

徐庶看了他们每个人递来的账单,很痛快的说:“我们买不起。”

魁头冷笑:“买不起?我们就继续打。”

他根本就不想谈,魁头最大的想法是灭掉朔方!哪怕是没有人为自己的损失买单,他愿意承受。

徐庶当然知道朔方已经不能再打,马上说道:“这样吧,我们每年偿付一些如何?”

魁头坚决的拒绝:“不行!你们必须一次付清。”

虎头说道:“大王,您这样有些欺负人了吧?就是民间放债的,也会让人家缓几天,大不了就是算个利息。”

北地狂狼也是说道:“是啊,如果大王不想谈判,尽可一个人去打朔方,现在去打么。”

魁头真的很想一个人去打,可是他没有粮食了。

孤狼又带回来一些人,现在让鲜卑独自动手,真的没有把握。万一失败了,盯着自己的可不是一只狼。可能眼前这些人马上就会开一个新的会议,来商讨怎么瓜分自己。

蹋顿嘿嘿一笑:“大王,就听大家的吧,给人活路,不要太过分了。”

刘豹到现在一直沉默着,听到这里实在听不下去了,手指他们:“你们这是在养狼!迟早有一天,我们会被狼吃掉的!”

话虽然这样说,刘豹却也只能站在踏顿这边,告诉魁头:“不要再打了,撤军吧。”

魁头十分理解刘豹,说实在的,刘豹能一直陪他支撑到现在,魁头非常感激了。因为于夫罗已经来了很多信,刘备的大军快逼近王庭了,结束这里的战斗,让刘豹撤军成了所有部落的共识。

甚至有些稍微有点野心的部落,已经开始接触刘备,希望能在消灭于夫罗之后,让自己坐匈奴大单于的位置。

刘豹没有选择。魁头独力难支,好在鲜卑的实力够强,他说出来的话,即便不能得到满足,别人也需要给个交代。

同时,又提出了条件,为了保证朔方不会摆脱他的两幅镣铐,乌丸,鲜卑和匈奴都在朔方派了专职的人员,负责审查和监督朔方的军事力量。还有,负责探查朔方每年的收入,以确定每年让朔方还多少钱。

他们把一切商量好了之后,对徐庶说:“好了,去让孤狼来签字画押。”

这是耻辱,战败者的耻辱。这是草原上没有任何一个曾经的势力遭受过的耻辱!

但是吕布受了,吕布在众多嘲笑的目光注视之下,在那别人拟定好的条款下签上自己的名字。

这一刻,魁头并不开心。因为他知道,这才是狼!一只出色的狼,不光会咬人,更能忍耐。

魁头不知道自己打造的镣铐,能不能困住这只孤狼。也许有一天,这只狼会重新露出他的利爪,将现在这里在场的每一个人撕成碎片。魁头真的很想现在就杀了他,但是,他做不到了。

当他看见吕布签过字之后笑嘻嘻的请乌丸人和羌人去朔方做客的时候,魁头拉着刘豹一起离开了。

乌丸人还没有走,羌人和氐人也没有走,因为他们要享受主人盛情的款待。

刘豹回头看了一眼高耸的朔方城,很不甘心。

魁头冲他喊道:“走吧,蹋顿一定死的比我们更快。”

刘豹回到匈奴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马上派人告诉刘备:“大人,我知道错了,我回来了。”

然后就是挑选合适的人去监督朔方。

这个人必须机灵,必须能够有敏锐的洞察力,能够看清楚朔方的每一个小动作。最重要的是,这个人必须对刘豹父子绝对的忠诚。

赫连达达成了刘豹的首选对象,刘豹说道:“赫连大叔,你去帮我看着朔方吧,那里住着两只狼,只有你去帮我看着,我才放心。”

赫连达达没有推脱,把自己的部落交给儿子打理。

刘豹又选了一个人,这个选择让所有的人都感觉到意外,他选了任红!他让任红去给赫连达达打下手。这也就是说,任红在这一段时间之内,是属于赫连达达的了。

这个奴隶的运气太好了!刘豹希望他的运气也能帮助自己。赫连达达是无所谓了,倒是任红很不甘心。他以为,刘豹会让他脱奴的。可是刘豹好像忘记了他还是个奴隶一样。

任红搂着自己怀里的女人,有些舍不得,舍不得走。

女人抚摸着任红的脸庞:“你知道么,你最有本事了。”

任红没有说话。

女人继续说道:“你是这个部落里面最风光的奴隶,连那些小头人见了你,都要打声招呼。真的,我没见过比你更有本事的。”

任红在女人的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说:“明天我就走了,我已经跟烧火的阿牛说了,以后他天天会给你送吃的来。”

女人紧紧抱住他,喃喃说道:“你是我的男人,我等你回来,一定等你回来!”

任红有些想哭,他知道这句话只是说说罢了,他们这样人,命运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女人的话,却说的异常坚决:“我等你,如果主人要我跟其他的男人,我就去死!”

任红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他努力不让自己发出抽泣的声音,紧紧将那女人抱住:“别乱说话!”

朔方真的只保留了三千军力。而且这三千人都是轮换当值的,一千人负责维持治安和必要的警戒,其他的两千人全部被童军集中到一个叫“军堂”的地方,学写字去了。

乌丸人对于这样的安排很满意,匈奴人和鲜卑人也很满意。他们希望朔方的那些悍将雄兵可以放下手中的刀,拿起毛笔来。那样他们会感觉安全许多。

直到把朔方这个宝库打开,踏顿才知道,那些不断往来的商队到底给这个草原上最大城池带来多少收益!

踏顿高兴极了,三成!每年三成的收入是自己的!这将比整个乌丸全年的收入还多。有了这笔钱,自己可以打造一支部队,不用再靠汉人施舍几把汉人不用的刀剑来战斗了。

朔方也给了羌人和氐人意想不到的收获,之后,羌人和氐人离开了。

蹋顿留下来监督朔方的人,是乌斯沌。

乌斯沌对于踏顿的忠心是无可怀疑的,就像赫连达达对匈奴的忠心一样。

而对于鲜卑人派在这里的轲比能,吕布好像不是怎么样满意。当然,朔方现在没有权利去挑选什么。

一切都需要重新再来,重新种树,重新种田,重新修建城墙。这次重新再来,比上一次还要困难,因为朔方的很多收益,都要交给乌丸。每年还要按规定给鲜卑和匈奴一些赔偿,如果羌人和氐人来了,还不能让他们空手回去。

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想要翻身,就需要钱。但是你的钱又被别人拿去了,这就注定你翻不了身。

尽管如此,当吕布提出增加商人“买路钱”的时候,童老大还是坚决的反对。

因为现在商队的税收,是朔方收入的全部来源。如果那些商人不来了,朔方肯定比再败一次还要惨。

童军说道:“我们挺一挺,挺过这段时间就行!”

吕布冷笑两声:“怎么挺?再挺就挺尸了!昨天晚上去找你的那个人叫四斤是吧?是你从洛阳带出来的吧?他说了什么?你告诉我!”

四斤没有信心了,他昨天去骂了童老大一顿。敢骂童老大,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四斤不怕,在洛阳,童老大曾经给过他们希望,破灭了。这几年童老大又给了他们希望,又破灭了。

童军让四斤坚持下去,坚持在地里种出庄稼来。四斤不干,骂他是个骗子,最大的骗子!面对四斤指在他鼻子上的手指,童军没有发火,他无话可说。

今天对于吕布也是一样,无话可说。能说的只有一句:坚持下去!

就像四斤骂够了以后,依然回去种田一样。吕布也依然回去整备军队。只是现在就算是整备军队,也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大规模的训练了。因为别人不允许。

军堂里面,那些曾经手拿长刀的战士,现在拿的是毛笔。很多人对此很想不通,他们还活着,为什么要认输呢?

他们愤怒,他们觉得哪怕是逃出朔方,找个鲜卑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养好伤口,然后重新来过也比留在这里受这个委屈要好的多。

吕布亲自做了军堂的教官,只有他上课的时候,那些人才能安静一点。吕布走进大房间,所有的目光都看着他。他实在不像是一个教书先生。

其实,吕布的心情和这些人一样。

慢慢的走上一层台阶,吕布看着底下这些跟着自己死里逃生的兄弟,轻声说道:“今天,我们大家讨论一下,我们为什么会打输这一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