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奇过后,蔡文姬要出去走走。这是郊外,长期生活在深深宅院中的蔡文姬对于田园的风光格外喜欢,一路上摘采那些好看的野花。

童军陪在她身后,直到她累了,两人才找块石头坐下。

一根野草不知道什么时候飞落在蔡文姬的头上,童军伸手想替她拿掉,手快到青丝之时,却又停下了。

童老大忽然想到,自己这样做是不是太唐突了?她会不会介意?这是他第一次介意一个女人的感受。蔡文姬在他心目中,就是一个不可亵渎的天使。

“你头上落了根草。”童军对蔡文姬说道,他终究还是没有替她拿掉。

蔡文姬伸手拂去,然后冲童军嫣然一笑。

真的,童军觉得自己很幸福,他希望时间就这样停住最好。

蔡文姬忽然指着下面一处田地:“童大哥,你看那人在做什么?”

顺着她的手,童军向前一看,却是一家人正在犁地。因为没有牛,所以犁套在那家的男人身上。

“他们在犁地,把地翻一遍,然后才能种下种子。”

蔡文姬一皱眉头:“原来种地这样辛苦。”

童老大微微叹了口气,说实话,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人拉犁。

那一家五口人,男人拉着犁,女人跟在后面扶着。一个老妇人带着两个孩子,提着一袋种子,在已经犁好的地上播种。

童老大说道:“很累,但是他们很快乐,因为他们种下去的是希望。”

蔡文姬点头称是,又问道:“边塞也有田种么?”

童军摇摇头:“没有,边塞基本上没有土地。”

“为什么?”

“因为土地不好,再说,那些游牧民族经常会来劫掠,庄稼种在地上,会被他们全抢了去的。”

蔡文姬很是生气:“那些野蛮人真是可恶,他们想要自己种就是了,为什么要抢我们的?”

童老大看着她生气的摸样,微微一笑,非常有正义感的说道:“这就是我们为什么拿刀的原因,我们要守护那些需要我们守护的东西。”

蔡文姬笑着问:“如果,有人要抢我的东西,你会帮我么?”

童军毫不犹豫说:“没人可以伤害你,只要我还能拿刀,任何人都不可能伤害到你!”

蔡文姬听了这话,脸上竟然红了起来。

童老大见她这番摸样,心中顿时明白,自己的机会来了!大为欣喜。

想好措辞,正想进一步哄哄佳人,却听见一阵哀嚎啼哭传来。两人望去,却是刚才那一家农民。那男人正被四五个家丁打翻在地上,女人也在挨鞭子。

老妇人手里的种子袋被两个凶神恶煞的家丁抢夺着,那两个孩子被吓的哇哇大哭。

童老大站起身来:“你在这呆着,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是男人就该站出来,特别是身边有女人的情况下。

蔡文姬却并不想待在这里,跟在童军身后跑了下去。

“住手!”这一声大喊却不是童老大发出的。

童军看见董卓了,董卓一身布衣站在田埂之上,身后跟着一身布衣的吕布华雄等人。

童军明白,他们这身打扮肯定是不想让人知道身份,当下也没有上去拜见,只是抱拳向董卓行了一礼。

董卓点头,算是回了。

有了董卓出面,童军自然不会再说什么。吕布看着童老大和蔡文姬站在一起,一脸坏笑。

董卓冷眼问道:“为什么打人?”

那家丁头目显然不知道董卓的身份,双手叉腰问道:“你谁呀?”

董卓一使眼色,华雄上前推开一众家丁,将被打的那男人扶了起来。

“他们为什么打你?”董卓走到那男人跟前,柔声问道。

那男人显然有些畏缩,小声说道:“是小人不好,欠了老爷的租子。”

收租子的得理不饶人人,居然将鞭子指向董卓:“你们都听到了,没你什么事,滚!”

吕布就要上前,却被董卓拦住。

一旁那老妇人说道:“我们欠了租子会交的,等今年收成上来,一定把租子补上,这袋可是种子粮啊,我求您高抬贵手,给条活路吧!”说完,跪下向那家丁头目磕头。

那人却是说道:“少废话,我给你活路,那谁给我活路?收不上来租子郑老爷打的是我!”

说完又要去抢那袋种子。

董卓拦住道:“你既然无法做主,就去唤你家老爷出来,我与他说。”

那家丁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用鞭子指向董卓:“你是什么东西…….”

这个错误真的很致命,话还没说完,董卓那粗大的胳膊抡起,一拳砸在他的脑门上。

红的白的一起喷出,蔡文姬吓大叫一声,赶忙闭上自己的眼睛。

众家丁见董卓一拳将那人打死,都是大为惊恐,慌忙抬起那人的尸体离开。

“岳父,我们回去吧。”李儒闪了出来,他知道这些洛阳的地主势力有多大,自己这些人虽然勇猛,却是太少了。

董卓冷哼一声:“不走,我们要走了,他们就麻烦了。”董卓用手指着那家农户。

那家人见出了人命,早已经吓的魂不附体。

童军上前说道:“相国,我去带人来。”

董卓现在已经是当朝相国,新皇上新封的。董卓看看童军,点点头。

童老大的军营就在附近,一盏茶的功夫就带着军士们赶了回来,顺带将蔡文姬送回军营。

那些家丁还没有人影,估计还在准备刀枪。

董卓的脸色已经十分的狰狞,见童军带队伍来了之后,马上吼道:“走!我要杀人!跟我去杀人!”

童军不了解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但却跟着董卓就去了。

吕布路上小声告诉他,董卓怒了,是因为那郑老爷收取的租金高达七成,农户交不起就欠着,利息更是高的离谱,一个月就能翻上一翻。

这农户前年还把自家年仅十三岁的女儿卖了抵债,债却是越欠越多。

董卓怒了,这姓郑的就是当朝大儒郑泰的胞弟,叫郑安,也在洛阳做官。

前些日子董卓为了笼络士人,还专门请过他二人。

郑安十分的嚣张,他表面对董卓很是礼貌,那瞧不起的神情却也流于言表。

“相国此来所为何事?”郑安带一众家人在门口迎接董卓。

他本来准备带人去教训一下那个敢打死自己家丁的人,但是听说童军的军营出兵了,马上猜想到来人的身份,立即将刀枪收了起来。

董卓怒气冲天:“何事?敢问郑大人,你收田租收到几成?”

郑安微笑不答,反问董卓:“下官可有违反大汉律法之处?”

董卓愣住了,李儒也没有主意。仔细想想,郑安的所作所为虽然让人愤慨,却没有超出大汉律法的范围。大汉的律法本就是这些人修订的,自然保护这些人的利益。

郑安一笑:“既然下官没有违反律法,那董相国如此兴师动众,是来寒舍做客么?”

董卓默然不语。郑安一闪身体,向屋内一指:“相国请!”

董卓本就已经大怒,被他这几句话呛的说不出话来,更是咬牙切齿。却又知道,如果无故杀这郑安,所产生的一系列后果是自己无法估量的。

董卓小声对众将说道:“你们谁有办法杀了此人?”

吕布上前一步:“一戟砍了就是!”

“滚!”吕布退下。

童军忽然想起以前一个很老套的招数,走到李儒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李儒听后,脸上渐渐漏出奸诈的笑容。

“郑大人,我们接到举报,说您私通黄巾,带队前来检查一翻,还望郑大人配合。”李儒上前微笑说道。

郑安一愣,怎么又扯到黄巾身上了?还没反应过来,童老大一挥手,“搜!”带着军队闯入郑安家中。

郑安大为恼火,冲董卓怒道:“相国!这私通黄巾的罪名可不能乱扣!如果查无实据,定要在朝廷之上讨回清白!”

董卓不知道李儒为什么这么说,但长久以来对李儒的信任却让他坦然说道:“郑大人放心,若是并无此事,本相国自当还你清白!”

片刻之后,行中从郑安的书房飞奔出来,手拿一封书信道:“相国大人,搜到书信一封!”

董卓接过一看,是给郑安的,落款署名却是张燕。为什么是张燕呢?因为童老大实在不认识其他的黄巾将领。

看看整封信件,墨香四溢,墨迹未干。董卓心下明白过来,微微一笑道:“来人,请郑大人去廷尉府走一趟!”

郑安大呼冤枉,却无法阻止那些如狼似虎的军士将他捆绑起来。

将那封信交给李儒,押着郑安回洛阳去,董卓拍拍童军的肩膀:“做的好!”

童老大小声说道:“刚才发现有人骑马急去,可能是报信的,相国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董卓点点头,对李儒说道:“你处理一下那封信,别让人一眼就看出是新写的!直接去廷尉府,不给他们时间。”

李儒点头领命。董卓恶狠狠说道:“这个人,老夫杀定了!”

等他们回到洛阳的时候,以袁魁郑泰为首的一群士人已经堵在了城门口,看这帮士人的摸样,显然也是因为事发突然,没有任何准备。

郑泰在城门口挡住董卓:“敢问相国,胞弟所犯何罪?”

董卓看了郑泰一眼,冷笑道:“私通黄巾。”

这个罪名大了,太大了。如果定罪,别说砍郑安的脑袋,就是诛郑家九族也没问题。

郑泰接着问道:“可有凭证?”

董卓说道:“想看凭证?行!老夫这就前往廷尉府,亲审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