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范通出事了

“姐姐,爹什么时候才能来找我们……”

相对于外头已经大亮的山林,十多里外的某处隐蔽的山洞之中还是一片昏暗模糊,加之洞『穴』深处不住传来有水滴坠入坑洼之中的声音,更使得洞中充满一种令人心慌的不安和空洞。

“快了,快了,再过一会,爹一定就会来的。”范小鱼抱紧了怀里颤声的范白菜,温柔而有坚定地安慰道。

“师姐,让我出去看看吧?”罗亶也开始沉不住气,站了起来,声音虽然还算稳定。

“不,现在已经天亮,你出去容易被人发现,而且外面有二叔就够了,至于我们要做的就是保存体力,等爹安全回来的时候再赶紧上路。”范小鱼依然斩钉截铁地肯定道,拒绝去猜疑任何的悲观面,而是尽量地转移自己的心神,去思考昨晚所发生的一切。

事情太不对劲。

首先,这些人为什么会提前埋伏在村中,是不是就算中午范岱没有发现他们的巢『穴』他们也正打算对付他们一家?

如果是早就发现了他们隐居在此,那么以这些人的卑鄙手段,不会不采取更好的威胁办法,比如趁冬冬和罗亶去上学的时候,各个击破抓住他们,或者来抓常常一个人在家的自己,然后利用他们再来『逼』迫两兄弟。但事实上他们却没有,因此,很有可能是他们也是今天才刚得到他们在此的消息,所以才会在他们出门的时候潜伏到村中,范岱中午的发现也许只不过纯粹是巧合而已。

其次,他们既然已经提早埋伏在村里,为什么当时索『性』不立刻发动攻击,却偏要等到快天明了才动手,纵然村里的人都被『迷』昏着一时醒不过来。可是房子烧起来后,隔壁村肯定也有人会发现的,他们难道就不怕引起人们的注意吗?从空『色』前来投奔,到后面他们地出现再离开再回来这段时间内,究竟是什么让他们必须要腾出这段最佳的杀人放火时机?

这些人隐忍这么多年,又秘密地藏身在山洞之中,为的就是有一天突然发动叛『乱』,平时肯定保密都还来不及。而且就算要起事也绝对会选择一个足以轰轰烈烈的地方,比如州衙什么的,又怎么会先来他们家呢?就算想拉老爹和二叔入伙,也大可不必如此『性』急啊!

一定是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大阴谋!

这个念头突然一下子就跳了出来,范小鱼几乎瞬间就盯向了坐在对面、和他们距离仅两三米的空『色』。

空『色』原本正双手合掌、嘴唇无声地颤动着,也不知在念经还是祈祷,突然感受似乎有人在瞪他,睁开眼一看正遇上范小鱼冰冷的视线。不由地吓了一跳,身体本能地往后一挺。

“施……施……施主……你为何这么看……看小僧?”

“我怀疑你是『奸』细。”范小鱼冷冷地道。

“姐姐?”范白菜惊讶地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罗亶也立刻僵直了身体,抓住了柴刀。

“不不不……小僧怎么会是『奸』细?小僧真地不知道……”空『色』惊道。

“如果不是因为你拖了我们的后腿,我们一家早就都逃了出来了。你不是『奸』细又是什么?”范小鱼恶狠狠地道,并没有注意到当她说了“拖后腿”这几个字后,身边的罗亶突然变了脸『色』。

“小僧……小僧……小僧真的不知道……没想到……小僧冤枉啊!”空『色』慌忙摆手,一个劲地摇头。语无伦次地辩解,原本清澈的一双美目之中几乎都瞧得出血丝,哪里还有半分明亮的神采!

“师姐,他真的是『奸』细吗?若是,就让我一刀结果了他。”罗亶豁然而起,瞪视着空『色』的眼神中又有愧疚又有愤怒,竟是复杂之极。

虽然他明知范小鱼刚才这句话,并没有指责他地意思。可是小鱼身为一个女孩子,而且还小他两岁,就能带着冬冬奋力奔跑在前头,而他,已经是堂堂一个男子汉,连个孱弱的和尚都带不动,还要累的师叔帮忙。若是说到拖后腿,又怎能不算他一份?

想到自己不但辜负了师父的重托。又在心仪的小师姐面前『露』丑。更是拖累了整个逃亡计划,罗亶地百般复杂顿时全部转为腾腾的杀气。

“不……不要杀我。我真的……不是『奸』细啊!”空『色』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逃跑,可才站起来又因为双腿酸软而倒下去,下意识地抬起一只手护住自己的头,声音中已带了哭腔,“小僧一向安分守己,那些人我也一个都不认识,小僧怎么可能是『奸』细呢?

“既然你说自己不是『奸』细,那你把事情从头到尾再说一遍,包括你如何被那个夏竦看上地过程,全都一五一十地说来,若是有半句隐瞒,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范小鱼面罩寒霜,来到山洞后,她曾让范岱检查过这个空『色』的身体,发现他确实没有武功,但是现在老爹还没有回来,她仍是无法排除任何一丝的可能。空『色』生『性』怯弱,如果说谎,在她两次三番的重复『逼』问之下,前后必有一点自相矛盾的地方。再让她这么故意地一恐吓,更是容易『露』馅。

“是是……小僧一定不敢隐瞒。”空『色』蜷着手脚,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可以保护自己。

“亶儿。”范小鱼轻唤了一声,意思罗亶先放下柴刀。

“范施主,小僧真的不曾撒谎骗人……”

罗亶一退,空『色』稍微放下了一点心,寻回了一丝勇气,真的就老老实实从头说来,比告诉范通的还要详细。但和前两次地交代比较起来,确实前后都仍是一致,甚至连范小鱼询问一些小细节都没什么不同。

这么说,空『色』的出现真的只是偶然?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事和空『色』也脱不了关系呢?

“小鱼,快出来。你爹回来了!”范小鱼正自皱眉思索,外头突然响起范岱的呼声。

众人顿时全部精神一阵,齐齐地爬上洞口地岩石爬了上去,范小鱼身体最为轻敏,第一个先拨开了树藤,一眼就瞧见几十米外,范岱正扶着一个血人向上走来。

“爹!”范小鱼一直强行压抑着的冷静在看到浑身是血的范通时几乎刹那间就全部崩溃,差点没踩住那长满青苔的石块而又滑了下去。

“师姐小心。”紧跟着她还没来得及探头地罗亶及时地扶在她地腰上。心里一阵惊跳,要不是范小鱼还在前面,他几乎马上就冲上去了。

“姐姐,爹怎么啦?”还在罗亶后面的范白菜急得差点哭出来了。

范小鱼咬住牙,第一次没有回答范白菜地话,吸了口气一把抓住枝丫就跃上洞口,冲到范岱身边扶住了昏『迷』地范通。

“他昏过去了。”范岱扶着范通来到洞口,一边让范小鱼和罗亶拉开洞口的枝丫免得勾到范通。一边小心地抱起他下洞。

范小鱼小心地托着范通的头部侧着滑下,感觉心中从未像这一刻般这么慌张,旁边什么忙都帮不上的范白菜更是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我们带的这点草『药』远远不够,得赶紧去采一些来。”范岱一小心地放下范通就站了起来,“小鱼。你也识得一些草『药』,你跟我来。”

“让我去吧,”空『色』出乎意料地挣扎着站了起来,脸上还残留着恐惧。声音中却有一丝强行的镇定,“我知道有一种草『药』止血特别快。”

“好,那你跟我来。”范小鱼还来不及发表意见,范岱一把拉住他,就跃上了洞口。

“亶儿,你也去,多注意他一点。”范小鱼抿了一下唇,立刻吩咐罗亶。

“好。”罗亶马上就走。

“等一下。”

“……”罗亶回头。

“你要多加小心。”范小鱼的眼中有着无奈的歉意。在这种时候,她谁都不想让其去冒险,可是范岱来去匆忙,她也没空和他讨论心中地疑『惑』,只能让罗亶先盯着一点了。

罗亶抿了一下唇,重重地点了点头,灵活地攀出洞口。

“姐姐?”范白菜颤抖着紧紧地贴着范小鱼跪坐在范通的身边,“冬冬害怕……”

“不要怕。爹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范小鱼搂紧了范白菜,随即又狠着心一把把他推开。“来,冬冬,我们不能就坐在这里干等,我们快找件干净的衣服来,还有剪刀,先给爹擦一下。”

范白菜哽咽着点头,和范小鱼一起去翻包,两人很快就拿了剪刀和衣服回到范通身边,一个轻轻地为范通擦脸,一个则小心地剪开伤口四周的衣服,一处,两处,三处……

看着那一团团深深地血迹,范小鱼不住地告诉自己手要稳心要镇定,可是这三年多来的生活和记忆,范通的每一份疼爱和关怀,却仿佛都如同那还在往外泌出的鲜血般,以一种鲜艳之极地颜『色』刺激着她的神经,告诉她,眼前这个生死未卜的男人是她的爹,是她的亲爹。

也只有这一刻,她的心中才突然有一种恍然般地彻悟,原来,不管她曾多么抗拒这个比自己的前世没大多少的男人当爹,不管她曾多少次讥讽他地烂好人『性』格,刻意地无视他骨子里那种真正乐心助人的善良本质,都无法掩饰其实她早已从血脉到灵魂都已和他相融在一处的亲情。

范小鱼抬头忍下眼眶中的湿热,狠狠地瞪着眼睛,几乎眨也不眨地继续着。

老爹,你不是一直都是个压榨不完的劳动力吗?你不是一直都不知道什么叫疲倦和累吗?那你现在也应该生龙活虎地继续到处去『乱』帮人才对啊,为什么要这么安静地躺在这里?我警告你啊,你要是敢不醒来,敢不好回来,敢不睁开眼睛看一看我和冬冬,我发誓我真的一定不会承认你是我爹的!更别想让我为你流泪!

你听见了没有?你不要不相信,我真的会发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