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忆当年

送走了才刚结拜了三天就要分离的吴言之后,范小鱼的情绪不免地有些低落,加上她昨日去员外郎府时情绪泛动,晚上又几乎一夜未睡地在帮吴言之打点行装,以及前几日的劳心劳力,现在除了认娘之外诸事一落定,整个人顿时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想做。

既然什么都不想做,那就什么都不要做。

回家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好好地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换上最舒适的内衣,然后一头扑在柔软的**埋头就睡,直到身体的力量自然饱和了,才惬意地睁开眼睛。

房间内已经一片昏暗,她这一睡,居然就睡了一整天,这样肆无忌惮的睡法已经有多久没经历了?

范小鱼拥着被坐了起来,望着房内模糊的家具轮廓,回想起这段日子所经历的种种,怔怔地有些发呆,许久才轻轻地喟叹了一声。此时此刻,她忽然很怀念在槐树村的那几年,那时候虽然日子稍微清苦一点,不过却有一种平凡简单的快乐,而不像现在有这么许多烦恼。

或许,她应该考虑搬家,只是……范小鱼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而后抹了一把脸,忽然掀开被子跳下床去。

得了,她本来就不属于那种多愁善感的类,还是想想怎么解决眼下的事情好了。

首先,为了冬冬,也是时候面对她这对便宜爹娘之间的恩怨了,这一点她等会就可以和范通好好聊聊,然后看情况决定方法。

其次,这一次百灵阁虽然躲过了一劫,可一定要吸取树大招风的教训,想个法子避免木秀于林,或者……她可以和其他的瓦斯勾栏合作。索『性』通过手底下这帮人把后现代的这些戏曲推广开去,说不定还可以带动整个娱乐界百花齐放。至于百灵阁本身的盈利问题么?她相信那位小气的少年天子一定还会来,到时候设法请他题个匾额,一旦有金字招牌,每次新剧出来又是首家演出,生意就肯定不用愁地。

再者,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赚钱的方法也是如此。她得开家酒楼,搞一些特『色』菜肴什么的,目标不要太大,中等就好,然后慢慢发展。再以后要是有钱了,就去周边什么小县城买宅子置田地,真正实现当个悠闲小地主的愿望。

想到美好的将来,范小鱼不禁又『露』出了笑容。快速地梳洗完毕,故意放重了脚步,踩着噔噔噔的欢快步伐跑下楼去。

“姑娘你起来了?”下楼的脚步声惊动声一楼正在做女红的金铃,跑出来看见是范小鱼,顿时漾起一个大大地笑容。

这几天来。自家的姑娘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都好几天没着家了。

“嗯。”范小鱼笑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有什么吃的没?我肚子饿了。”

“戌时了。”金铃掩嘴一笑:“老爷说姑娘大概这会就会醒来,做主推迟了晚饭,这会儿大家都在等着姑娘呢?姑娘快去前厅吧!”

“我又不是客人,起来了随便吃点东西就好了,专门等我做什么?”范小鱼嗔道,一边说一边往前院走去。

“嘻嘻,这个你可得问老爷,姑娘。你自己过去啊,我去厨房端菜。”说着,一溜烟的跑了。

范小鱼微微一笑,口中发出一道清哨声,夜『色』中立时很快飞来一条小身影,猛扑到她的身上,蹭着身子呜呜直叫。

“小捣蛋,我不在家的这几天你有没有调皮啊?”范小鱼笑着捏了捏贝贝的鼻子。又轻弹了一下它的耳朵。贝贝哼哼了两声。翘起长长地尾巴去扫她的脸,唰的范小鱼直痒痒。

“姐姐。你醒啦!”第二个跑过来的是范白菜,比起昨天,他的精神已经好了许多,脸上也恢复了笑容。

“小鱼。”范通站在他身后,讨好地陪着笑脸,岳瑜则站在门口微笑而又腼腆地看着她。

看着他那小心谨慎地模样,范小鱼心里不由暗暗叹息了一声,觉得有些不忍,怎么说,他也是她的亲爹,虽说他有时候实在不成器,但要当爹的总是这样给女儿陪小心,也实在有些悲哀。想一想,纵然当年冬冬的娘离家都是因为他,可这些年来他也已经够辛苦了。

想到此,范小鱼心中一软,给了他一个微笑:“爹,都做了什么好吃地了?”

“都是你喜欢吃的。”见范小鱼好像没有生气的样子,范通顿时开心地直咧嘴,一连报出了三个菜名。

“好了好了,赶紧进去吧,睡了一天,我都快饿死了。”看他激动之下又有滔滔不绝的架势,范小鱼忙打断他,揽着冬冬往前走。

范通『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一笑。

“咦,亶儿呢?我不是说让他回来休息一天么?”

“他听见你的口哨就去厨房端菜了。”范通笑道。

正说着,罗亶春燕和金铃先后端着菜和碗筷走了进来,大伙忙帮忙把菜放好,又分好碗筷,然后其乐融融地一起坐了下来。

由于范通估量的很准,做好的菜肴只在厨房里放了一小会,还十分新鲜,加上春燕的手艺,这一顿饭大家都吃得格外地开心,谁也没有提任何不开心的事。

晚饭后,书房内,茶香袅袅。

“爹,她叫什么名字?”沉默了一会后,范小鱼看着杯中不住起伏的茶叶,淡淡地开了口。

“你娘的闺名叫芷燕,兰芷的芷,燕子的燕,她……”范通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她姓叶。”

“叶?”范小鱼想起自己的匿名,当时叶这个姓是二叔随口提议的。没想到居然是范通地意思。

“对不起!”范通低头道,知道冰雪聪明地女儿已经猜出了原由。

“跟我们说说当年地事情。”范小鱼地目光从茶杯上移开,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范白菜,对他笑了笑。

范通点了点头,顿了一下,终于开始讲诉雪藏在心中已经九年了的故事。

“我和你娘认识的时候,你娘比你还小一岁,哪一年。你外公外婆带着你娘想去找你的二外公却在路上遇到了山贼,等我和你二叔听到动静过去的时候,你外公外婆已经被山贼给害了,我们救了你娘,然后抓了那群山贼送到了官府,又陪着你娘去找亲人,可连找了三个月都没找到。后来你娘就嫁给了我,我们找了一个地方安定了下来。第二年,我们就有了你。我还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整个人都皱巴巴地,你娘就很担心怕你生的不好看将来不好找婆家,可是。一天天的,你很快就变的像个小仙女似的,好看极了。”

回想起当年,范通的目光不由温柔了起来。看着范小鱼的眼神中也满含着父亲的慈爱。

“再后来,我们又有了你弟弟,也是粉嘟嘟皱巴巴地,而且还一脸白『色』的皮屑,你娘又吓坏了,忙问稳婆,稳婆说这也是很正常的,过几天就会褪去。又跟我们说了很多,我和你娘这才知道,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小孩子一生出来就很漂亮的。”

“呵呵……”听到父亲说地有趣,范白菜忍不住笑了起来。

范小鱼却是若有所思,仿佛看到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妇』手忙脚『乱』抚养孩子的情景,十五岁成亲,十六岁生孩子,而且是孤独一人没有娘家。那时候她一定很苦吧?

“我没有让你娘过几天好日子。”随着记忆一点点的展开,范通地语音里开始充满了后悔和歉疚。不敢看一双儿女的眼睛,自责地低下了头,“那时候我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一心想为百姓想为天下做些大好事,宁可自己吃苦也要想办法帮助别人,却忘了我自己可以吃苦,却不该让你娘和你们陪我一起吃苦。你娘为了这个,常常和我吵架。我也想努力地改变,可是不知不觉地就又会犯了老『毛』病……”

没有人能比她和冬冬更清楚这一点了!范小鱼闭上眼睛,无声地叹了口气,不想再听那些令自己想起来就生气的事情,『插』口道:“后来呢?”

“后来……”范通抬眼瞟了一眼儿女,又快速地低下头,有些困难地道,“这样过了几年,你六岁,冬冬四岁,我们才发现你原来不是比别人开窍晚,而是……你娘不肯认命,坚决要为你找大夫。于是我们和你二叔就带着你们开始四处寻找名医,一路上打些野味换钱,钱都交给你娘亲保管……这样,我们一直找了一年,你小小年纪就不知道吃了多少『药』,却一直没用,还被『药』水苦的常常哭。你娘又失望又心疼,她的心情就更差了。”

说到这里,范通很是难以启齿,到终究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那一年,也是这个时节,我又换了一些铜钱,准备买点好吃的回去给你们娘三补补身子,却遇见了一批逃荒的难民,一时忍不住,就……后来,你娘气得拿剪子追我,说这日子再也过不下去了,我怕你娘不小心伤到了自己,夺了她地剪子,然后赶紧跑到山里,想再去找点野味换钱,可这一次等我回家的时候,你娘却不在了,只剩下懵懵懂懂的你在带着弟弟玩……再后来,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你娘,直到你二叔告诉我……”

范通自嘲地笑笑,眼眶却已经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