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善心如丝线

京城这么大,时间又紧迫,上哪里去找他们?

只从丫环口中打听到范小鱼是进城去的丁澈,一边脚步不停地在人群中穿梭,一边环目四顾,不放过街旁的每一座店铺茶楼,可眼看着规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却依然不见半点想要找的人的踪迹,眉头不由紧紧地拧了起来。

“大官人,您就绕了小老儿吧?这么多年来,东家对小老儿一家一直不薄,合德姑娘姐妹对小老儿更是尊敬有加,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小老儿可不能干啊!”正迟疑不定不知该往何处找寻,一个微小的抽泣声突然传入敏锐的耳中,引起了他的注意。

“行啊,你不干也可以。”一人冷笑道。

“多谢大官人,多谢大官人……”

“本官人不要你谢,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来啦,把他那小孙子给我做了喂狗去。”

“不……”求饶的男人顿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不要啊,大官人,您就饶了我们爷孙俩吧,小老儿丧子又丧媳,严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了呀!”

“要我绕了你们,也行啊,该怎么做你可早就明白了。严老头,你痛痛快快给一句话,干还是不干,干的话,本官人看在你还有点能耐的份上,不但放了你的宝贝孙子,还赏你们爷俩一口饭吃。要是不干,老子数三声,你的娇孙子这只手可就先卸下来了。”

“要卸手是么?行啊,本官人最擅长这个活了。”

小院堂屋内,坐在太师椅上的某大官人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还未等某大官人反应过来,只觉肩头处传来一阵难以言语的剧痛。一整只手已失重地垂下。

“啊……”某大官人本能想要惨叫,然而,尽管嘴巴已经疼痛地张到极致,却偏偏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极度的惊恐中,某大官人只见眼前一片虚影晃过,方才还张牙舞爪的四个打手也同样抱着手臂,倒在地上无声地打滚哀嚎起来。

取而代之地是一道长身玉立的身影。那面容明明普通之极,然而一双眼睛却犹如寒芒般『逼』人。

难道这就是百灵班身后那神秘的保护人吗?某大官人那急剧收缩着的心都几乎快骇得跳了出来。

“爷爷……”

原本被其中一个爪牙抓住的那个**岁的小男孩甚是机灵,一见坏人已经被制服,立刻扑了过去扶起地上的老头,只见那老头一脸惊喜地望向了丁澈,颤抖地道:“多谢小官人救命之恩,敢问小官人是哪位鹰大哥?”

鹰大哥?丁澈诧异地扬了一下眉,没有回答。

“爷爷。这位大哥哥好像不是我们东家的人。”小男孩一脸感激和崇拜地看着丁澈,方才地害怕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头抬袖擦了擦浑浊的眼睛,仔细地看了一眼丁澈的袖子,发现那上面确实没有老鹰的标志,这才相信自己是被外人救了。忙又拉了孙子跪下,要给丁澈磕头。

“起来吧,不过是件小事而已,不用放在心上。”丁澈阻拦住他们。面无表情地道,“既然你们有东家做主,还是赶紧回去找人吧,这几个家伙一时半会还动不了。”

丁澈说着,脚尖已在地上的四个爪牙身上各踢了一脚,又一把抓出正趁着他们说话想偷偷地从后面溜走的某大官人,随手就把他扔回到椅子上。

开玩笑,十几只野鹿一起四散奔逃。都仍逃不过他的眼睛,一个下三流地痞子也敢不自量力。

“小官人,请小官人送佛送到西吧,这一带都是他们桑家的地盘,小老儿怕是走到街上就又会被人盯住,小老儿风烛残年,死不足惜,可就这么一个孙子。还请小官人大慈大悲。再施援手?”老头哀求着又要磕头。

丁澈蹙眉:“你们东家在哪里?”

老头忙道:“不远不远,就在荀家瓦子里头。小老儿是百灵班的乐师。只要小官人能把我们爷俩送到戏班子里头就安全了。”

话音未落,丁澈已一只手一人地抓起爷孙。

“大哥哥等一下。”小男孩急叫道,挣脱了丁澈的手,跑到某大官人身边,拿起放在桌上的一个瓷瓶,又狠狠地向动弹不得地某大官人吐了一口唾沫,才扬着笑脸跑了回来,“大哥哥,可以了。”

丁澈也不问他拿的是什么,双臂一展,已如一只苍鹰般带起两人。

“哇,大哥哥会飞,大哥哥好厉害啊!”小男孩陡然被抓到了空中,不但没有丝毫害怕反而羡慕地喊了起来。

丁澈的嘴角轻钩,浮起一丝微笑,当年的他,也曾多么地羡慕那一家人,只可惜今日……想到自己又浪费了不少时间,丁澈又敛了笑意,目光又深邃幽沉了起来。

片刻后,一老一少一小平平安安地走进了荀家瓦子,还未走到百灵阁,就见里头一个小伙子飞迎了出来,连珠炮地道:“老爷子,您可总算回来了,东家正派人四处找您了,要是您再晚回来,这戏可就要开锣了,少了您这个昔日的宫廷老乐师,那戏儿可就失『色』多了。”

“相哥儿,你先什么都别说,东家在里头吗?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找她。”老头还没从腾云驾雾一般的飞奔中平静下来,颤声儿道。

“严先生,我在。”相哥儿还未说话,一个身形窈窕的蒙面少女就从里头走了出来,声音脆如清石敲馨,又柔若春风。

丁澈见人已送到,正要悄然离去继续找人,一听这个声音心头突然一震,两道锐利的眼神直向蒙面少女望去,眸中迅速地闪过一丝惊喜,没想到一时的心软做了件小事,竟然化成一条长线牵引他来到她的面前。

丁澈猜得没错,这个蒙面少女正是范小鱼。

上午她因为担心今天首场会有人捣『乱』,所以亲自前来监督,果然发现琴师严先生和孙子都不在班子里,以严先生地敬业品德而言,断然不会临开戏还四处『乱』走之理,当下立刻派人找寻。但是京城如此之大,又几乎每一个瓦子勾栏都眼红他们百灵阁,一时之间实在难以找到他们的下落,正自焦急,没想到人突然平安回来了。

严先生年轻时曾在宫廷任职,最是讲究礼仪,此刻却衣着狼狈,和孙子俩脸上都有红印,不问可知一定曾被人虐待过,再看他们身旁站着的这位面容虽普通、一身气息却自然而然内敛的少年,范小鱼几乎在见到他们的第一眼,就猜出爷孙俩之所以能安全回来一定和此人有关。

此刻她的眼睛明着是看向严先生,却早在先一步就把丁澈上下打量了个遍,眼前这个少年明明十分面生,可不知怎么的她却觉得有些眼熟,丁澈这一眼中陡放光芒,她更加觉得这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

“东家,那桑家想要害合德姑娘。”

范小鱼正要抓住丁澈刹那间激『射』的眼神,试图查出他是谁,却只见旁边地严先生说完这句话后,突然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