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茜桦被刚入口的橙汁噎住,却没有立时说什么,扒了两口饭说:“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他是你丈夫,你爱他是天经地义的,倒是你不爱他了反倒叫人觉得奇怪。”

夏唯皱皱眉:“你说话两面倒。”

韩茜桦摆摆手:

“你别管我几面倒,你只要知道我最倒向你那一边就行了。”

夏唯板起脸,正色道:“茜桦,我没有开玩笑。”

韩茜桦也一脸严肃:“我也没有开玩笑。”

夏唯看着她认真的表情问::“你不怪我?”

韩茜桦翻给她一个白眼:“我怪你你就能收回你的心吗?我怪你你就能消除你心里的愧疚吗?”

夏唯沉默。

韩茜桦又喝了两口橙汁,说:“其实在那天看到那张草稿纸图时,我就已经猜到了。虽然我不喜欢纪昭南,也不曾想过你会爱上他,不过已经发生的事实,谁都无力改变,尤其是爱情这档子事。想要自己好过些,唯一的方法就是顺从自己的心。”

好久,夏唯才喃喃自语,细细的声线带着一丝无奈和自责:

“我一定是疯了。”

韩茜桦看了她一眼,叹道:

“以着纪昭南现在对你的态度看,你确实是自找罪受,不过这种事不到最后,谁都看不到结局。”

“还会有比这更坏的结局吗?”夏唯幽幽道,完全一副没神的模样。

韩茜桦瞧着她那个模样,也沉默了。

韩茜桦明天就要去外地那家合作的服装公司,估计要待半个月,下班后两人便去了北城的一家新开的西餐厅。

餐厅装潢很不错,欧式英伦风格,可能是因为没有处在繁华的都市中心,客人不算多,她们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夏唯不想让韩茜桦担心,餐间表现得很活跃,脸上一直就没断过笑,韩茜桦也知道她的用心,便顺着她的心意。

临分手时,韩茜桦拉住夏唯的手,说:“你是我们三人中最坚强的,我希望你能永远的坚强下去,也相信你能做到。”

她坚强吗?也许。可是她的坚强在纪昭南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夏唯扯扯嘴角,虚弱的笑容在夜色里显得苍白而无力。

“我会努力的。”

纪老爷子这次并发似乎很严重,休养几天了都不见好转。

夏唯担心,问沈曼丽:“爸爸一直不见好转,为什么不送去医院?”

沈曼丽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声:“我哪里不想让他去医院,可是老爷他自己不愿意去,我能有什么办法。”

夏唯不吭声,低下头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总觉着曼姨对她不似刚开始那么热忱了。

沈曼丽翻翻眼皮看了她一眼说:“原本老爷的病情是好了一些,要不是作天突然生气,也不至于如此。”丽南他你。

夏唯迷惑了:“爸怎么会突然生气呢?”

沈曼丽放下茶杯,一脸的不高兴:“还能因为什么,除了纪大少爷谁还能让老爷生这么大的气。”

夏唯一惊,问:“昭南来过这里?”

沈曼丽点点头,“昨天来过这里,和老爷大吵一架就走了。”

夏唯默然。

沈曼丽叹了一声,接着说:rja6。

“儿子就是儿子,就算老爷再生气,也不会把他赶出家门的。若是像你我这么闹,恐怕早就卷铺盖走人了。”

夏唯动动嘴唇,但是见她一脸的不耐,又低下头去。

又坐了一会儿,沈曼丽伸了伸腰,站起来:“我累了。我让张妈帮你收拾房间,今晚不用回去了,来回跑净折腾!”

夏唯也赶紧站起来,推脱道:“不用麻烦了,我上去看看爸,就回去了。”

沈曼丽看了她一眼,忽而冷笑:“若是昭南在家,我理解你这么着急回去是为何,可现在昭南都多长时间没回去了,你还眼巴巴的回去,你以为只要等他就会回去吗?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纪昭南不是别的男人,他不会为一个女人来屈就自己的。就算你是他妻子也不例外!”

沈曼丽的话嘲讽而刻薄,语气尖锐,似是隐隐带着恨意。

夏唯一时语塞,心里虽觉得委屈,可也不能反驳什么,毕竟曼姨说的也不无道理。

沈曼丽极其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却是笑着执起她的手,说:“对不起,老爷的身体总不见好,我的心情不好,说话就过分了点,你不要放在心上。”

夏唯点点头,安慰道:“没关系,曼姨不要太担心了,爸会没事的。”

沈曼丽脸色不佳的朝她笑笑:“我先上去了,你进去看看老爷。”

纪老爷子睡得不安稳,夏唯一进来他听到声响,便睁开眼睛了。

夏唯走过去,问:“爸,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纪老爷子摇摇头,示意她将他扶起来。

“怎么不明天来,天都这么晚了?”纪老爷子说一句话,就要喘息一下,声音苍老而沙哑。

他都已经病成这样了,还担心着自己的安危,夏唯心里一酸,眼眶热了起来。

她笑着说:“爸,我没关系的,倒是您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不去医院?”

纪老爷子摇摇头:“我不喜欢那种地方。放心吧,我命硬着呢,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夏唯哽咽:“爸,对不起,让你生这么大的气。”

纪老爷子是个精明人,一看就知道她在替昭南道歉。

“不管你的事。那个不肖子,我早晚被他气死!”

纪老爷子提起儿子,便控制不住愤怒,话毕,就咳嗽起来。夏唯赶紧倒了被茶递过去,劝道:“爸,您别动气,身体要紧。”

纪老爷子连连哼了一声,这才消了一些气。

“你曼姨说昭南很长时间没回家了,怎么回事?”

夏唯看着他微微气喘的样子,心里既愧疚又难过,低头道:“是我没用。”

纪老爷子看了她一眼,摆摆手:“不必自责,我没有要怪谁的意思。就算是要怪,也不会是你。”

夏唯低下头,不说话。

纪老爷子拍拍她的手,叹道:“夫妻之间要多些理解,多些宽容,昭南性子不好,你能忍让便忍让一些。时间久了,他自会看到你的好的。辛苦你了!”

夏唯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了。”

回去的时候,天下起了雨,先是倾盆如注,雨打着车身上劈啪作响,像似要将车砸个洞似的,一阵过后,雨势便才稍变得小了些。

陈嫂在门口等着,见车过来,忙小跑着过来,撑开伞,将手里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少奶奶,小心,雨下得急,小心别淋着了。”

地上已经有一些积水,陈嫂扶着她小心的走着,走到阶梯前,夏唯忽然不动了,怔怔的看了远处一会儿,猛的挣脱陈嫂,跑了过去。

陈嫂不明所以,赶紧跟了上去。

夏唯在一片青葱的绿化带前停下,一边焦急的四处查看,一边问:“昭南?是你是吗?昭南。”

“少奶奶,您怎么了?这里哪有少爷啊?”

夏唯眼睛失焦四处转,一遍喃喃自语说:“怎么会没有呢?”

这雨雾迷蒙的,什么也看不见,天这么黑,又离得不近,能看到什么?一定是少奶奶这段时间精神恍惚,满心满眼的盼着少爷回来,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陈嫂微微叹了一声上去。

“可能是少奶奶看错了!雨越下越大了,我们回去吧!”

雨水已经将她的头发打湿,几缕站在脸上,更显得按张脸狼狈憔悴,她在看看空无一人的四周,喃声道:“我,我明明看到这里有火光的。”

陈嫂搀扶着她回去,直到身影在雨雾里逐渐变得模糊。

一个身影从绿化带的后面走出来,他全身已然湿透,指尖留着半支香烟,无名指上的戒指泛着清寒的冷光。

老林从车里拿了一把伞上去,为他静静的撑着。

洗漱完毕,夏唯坐在窗前的软榻上,呆呆的看着玻璃上一道道水流划过的痕迹。

曼姨说她是在等他?她是在等他吗?

也许是吧,她每天那么急切的盼望着回家心底里哪次不是想着能在这座大而空旷的房子里看到他的身影,就算他只是留给她一个背影。

“夜妖娆”那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之后她有冲动的想要再去“夜妖娆”,可每次走到门口,她却不敢再往前了。

是她私心里在作祟,他是她的丈夫,她不想在那种风月场地见到他,所以她选择逃避。

于是,等待变成了她的每日必修课,这堂课漫长而煎熬,那颗跳动的心越发的惶恐不安。

她一天天的等,每日每夜的盼,一个月的时间在她的翘首期盼中悠然的划过,他的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曼姨说得对,他不会因为她的等待而回来,又或许他根本就没心思去想她有没有在等他。

可是除了等,她能做什么?

每问一遍,她心里的疼痛就放大一倍,周而复始,逐渐积累,疼痛压得她胸口闷得难受,她却知道何时才是真正的爆发。

陈嫂说她刚刚的举动是因为太想他,所以出现了幻觉,是真的吗?难道她看到那一点星火真的是幻觉吗?她真的害怕,害怕等不到他回来的那天,她就先疯了!

夏唯将头抵在玻璃上,冰凉的温度让夏唯瑟缩了一下,却没有移开,她的眼睛直直的看着窗外,雨雾缭绕中,眼睛所及之处,尽是路灯晕染开的一片昏黄。

雨不知何时变成了毛毛细雨,她也不知望了多久,雨像是穿透了玻璃打在她脸上,长长的睫毛上一片水光,眼眶里

也满满的都是水,只需要动一动眼珠子,或是颤颤睫毛,那水便会因为撑不住而掉下来。

终于她撑不住了,闭上眼睛,两行泪顺着苍白的脸滑下来,唇里轻轻逸出一声喃语。

“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