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晴晴讶然,美丽的大眼睛渐渐蒙胧。瞅着天花板半天,黯然:“乔小北,原来你才是个中高手。我太小看你了,难怪争不过……”

“不,我不想争。我讨厌和女人争男人。”乔小北心平气和,诚挚地,“只是无法做到拱手相让。仅仅如此。”

“我想,你一定恨我?”汪晴晴凉凉地,“当然,你也有足够的理由恨我。”

无法说清对汪晴晴的感觉,恨,恨不起来;爱,那不可能。怨,似乎有点;仇,没那程度。如果真有明确的感觉,最多的居然是可怜。

没打算说这真正的感觉。这个女人骨子里爱憎分明,比她乔小北更可怜,不必要去打击她。

“是不是忽然觉得我汪晴晴其实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坏?”瞄着乔小北泪意盎然的眸子,几乎没有力气说话的汪晴晴凉凉地

没有回答,乔小北默默握她的手:“谢谢!”昨晚这个女人身中子弹,依然用她的机智和勇敢让两人在蜿蜒的湖边成功拐上大道,摆脱歹徒的追击。她乔小北佩服汪晴晴。

“不用。”汪晴晴闷哼,“我救你,只是为了他。”

“谢谢你救我。谢谢你爱他。”乔小北不为她的话所打击,真心挚意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蓦地,汪晴晴瞪大眼睛,似乎要吃了她。可是转而豆大的泪珠滚滚而落。

乔小北慌了,赶紧递纸巾给她。汪晴晴接过,擦干眼泪,生气:“这么急着让我擦眼泪,怕被人看见你欺负我吗?”

噗哧笑了,乔小北笑盈盈地瞅着这个虚弱得说话都艰难可偏偏骄傲的女人。瞬间她想起了“倔丫头”三个字,在汪晴晴面前,她乔小北哪里算得上倔。汪晴晴岂止倔,在某些方面根本就是头蛮驴。

“还笑?”汪晴晴可真生气了。

“相信这世上没有人相信我能欺负到晴晴。”乔小北眉眼弯弯,毫不讳言。

闻言,漂亮的脸有些变形,汪晴晴轻轻地哼了声,移开眸子不再瞧她。

乔小北站起,平静温和:“你想吃什么?我让妈做给你吃。我妈的手艺特别好,《红楼梦》里许多经典菜我妈都做得来。只要你点得出,我明天就送过来给你吃。”

一双明眸立即瞄向乔小北,汪晴晴才擦干的眼泪有如小溪蜿蜒而下,湿透了艳丽的脸儿,冰凉了纤细的脖子。似乎越来越激动,整个身子都有些燥动……

“别动,小心伤口!”乔小北立即压住她的双腿。这一激动还没好的伤口只会裂开得更严重。晴晴不适合再流血。

“不要你管。”汪晴晴别扭。可又不敢动,不能用手去推开她讨厌的乔小北。

“等伤口好了再哭

。”乔小北中肯地提议。乍一听上去十足的没良心。

默默瞅着那个她恨了八年的乔小北,汪晴晴好一会儿憋出一句话儿:“苏复交给我对付。这个女人你动不了,别惹她。”

“不,我不去对付她。”乔小北摇头,轻柔地笑着,眉眼弯弯,“晴晴,我不会为容澜和任何一个女人相争。可能我和晴晴的看法不一样。”

“哦?”晴晴似在询问。

“一个男人的心在他自己手里。晴晴,你认为容澜的心有任何一个女人能左右吗?”乔小北含笑摇头。

“啊!”短短一个字道尽了汪晴晴的失意。八年来第一次似有半明半暗的觉悟。

“如果一个男人需要去争,再好的男人也不是自己的归宿。他的心不在我身上,争有何用?留有何用?我不争,宁愿躲到被窝里悼念一份情一个人……”乔小北扬眉,笑问,“晴晴可能认为我乔小北是个没用的女人。不过我自认为还好。”

“哦!”汪晴晴数年来的观念被推翻,还处于懵懂之中没反应过来。

“我得走了。明天送好吃地过来——谢你的救命之恩。”乔小北转身就走。

“等等——”汪晴晴忽然喊住,身子不能动,手却拼命伸过。

“怎么?”乔小北扬眉,本来以为过医院两人会有争吵,可如今看来很好。

“你开法拉利太糟蹋了,以后还是别开,省得名车被毁,人命送掉。连见阎王都没张好脸见。”汪晴晴咬牙切齿。

“没有啊!”乔小北装糊涂,当作没听出汪晴晴的奚笑,笑她不会开车。

汪晴晴无语。

“真的没有。”乔小北笑笑地,“瞧我昨天如果没开法拉利,你今儿早在地府了。”说完,云淡风清地瞥一眼汪晴晴,欣然离开。

“你放弃容澜了么?”到门口时汪晴晴追问。乔小北的那套观点她实在无法消化,不明白女人为什么不去争自己所爱的男人

人不是要为自己的需要去争么?

“如果他是个识宝的男人,自然会珍惜我,为我铺好一切,一起走向未来。没有我要不要放弃之说。晴晴,我做过错事,走过弯路,也自私过,钻过牛角尖,可自认为到今天为止,我值得容澜珍惜。”乔小北平静地瞅着大惑不解的汪晴晴,“他的选择才决定他是不是有福气。就如晴晴一样,晴晴,你的福气也掌握在自己手里。”

徒谦和儿子就是她的幸福。

汪晴晴眉头深皱,陷入深深的苦恼中。

乔小北走了。到一楼大门口时,瞅见容澜正打了晚餐进来。

形同陌路,乔小北侧身而过。

他没有瞧见她,而是大步走进去,远远地伸出手与人相握。

回首一望,这一吓非同小可。司徒兄弟竟并肩而站。旁边还有容海。

看到司徒谦她倒不惊异,惊异的是司徒清和容海。容海本来说要周末来谢她这个“保姆”,可是提早三天来了,而且并没有事先联系她。容海不是为女儿早早而来。

更何况司徒清可不是个闲人。别看人长得斯文,也搞不定杜心心,可手段本事比起容澜容海不差上下。

司徒清出现的地方必须是重案组出现的地方,这是父亲曾说过的原话。

是因为昨晚的事么?堂堂一个公安局副局长被枪击,险些丧命,这事情确实不小。但乔小北有八成把握,昨晚遇袭的那些歹徒并不是专业性质,要不然容澜不会活着回来。

八成是为了另外的事。

其实想跟上去看看晴晴会不会和司徒谦和好,可是看着容澜在,她还是乖乖地离开。唉,相见不如不见。她这样想,他一定更这样想。

接了个电话,安静地坐进车内,乔小北默默地瞅着天边红霞。夏天的傍晚就是这么瑰丽神奇,天边总是绚丽如画。

“乔小姐,现在回家吗?”陆潜瞪着她坐的车子半天——那可是容澜的车

。乔小北一直没回过神来,只得出口追问。

“我想去吃桂林米粉。”乔小北咕哝一句。说完后脸有些红,就算坐在北澜的主席座上,一样没追求。什么都不想吃居然馋起桂林米粉。

“好。”陆潜一听就开动车辆。

可是车子才开上小会,乔小北就知道被人跟踪了。她都能感觉到,陆潜更知道。陆潜蹙眉,手脚并用,加大油门。

“不用。慢慢开。”乔小北止住陆潜的动作。她就不信傍晚车流最多时候的这种大道有人敢怎么样。

陆潜听话,果然开得极慢。后面的车居然也跟得极慢,而且非常有耐心地跟了半个小时之久。

浅浅一笑,乔小北颔首。果然非跟着她不可。示意陆潜停车。

“乔小姐?”陆潜蹙眉,怎么不跑反而停下?

“熟人!”乔小北解释。

有熟人这样打招呼的么?当然不是。陆潜还是停下车,并为乔小北打开车门。后面那辆奔驰居然也停了。

乔小北慢悠悠下车,含笑瞅着那辆奔驰。她说得没错,是熟人,杜心心在里面。这会儿杜心心已经下车,大步走到乔小北面前。

“有事?”乔小北似在与她聊天。

“我们东方先生有请。”杜心心公事公办,声音也不再是那破嗓门,有着隐隐的磁性。

平静地瞅了车内,里面只有一个司机。可是周围呢,可能还有人吧?

眸子紧紧锁着杜心心,乔小北也公事公办,平静温和:“吃饭时候,没空。请杜小姐回去。”

“东方先生设宴,有请。”杜心心居然比乔小北更平静。

如果路瑶还活着,如果路瑶看到她和杜心心这样相敬如冰,各为其主,不知道路瑶是不是会急得拿刀问她们两个是不是要自相残杀?

惆怅地想着,乔小北好不容易回神,轻笑:“请转告东方先生,我乔小北小门小户出身,吃不惯大餐

。”

“哦?”杜心心闻言纹丝不动,居然说,“东方先生说是家常小菜,不去酒楼。”

更奇了!乔小北蹙眉瞅着杜心心好一会,却总觉得周围有人盯着。

该来的总会来,拖延久了反而小事酿成大事。只是,她双手轻轻搭到达腹间,现在真不是个好时候呀……

“有请乔董!”杜心心催了。

“乔小姐,我们回家。”陆潜已经快忍不住。他只有一件事可关心的,那就是乔小北的安全。在陆潜看来,除了乔小北不用防,别的人都要防。

是的,应该回家。她可不能拿自己开玩笑,非常时期非常对待,这个孩子她可得好好生下。如果这孩子不能平安出生,她大概会直接跳进太平洋谢罪。

“小北……”杜心心忽然改了称呼,连语气也变了。

就因为“小北”这两个字,乔小北改变主意,让陆潜开车跟上奔驰车。

杜心心把她带到郊区。进了家庭院后杜心心就离开了。东方旭在那儿,东方明霞也在那儿。还有洛玉秋。疯了的洛玉秋。

站在院子里看到洛玉秋的时候,看到洛玉秋疯疯癫癫拉着头发数数的时候,乔小北脑海里立即闪过林玉慧的影子。“冤冤相报何时了”似乎倾刻间就挂了这清凉庭院中。

东方寿林的两位太太,哪一位更命苦些?

不分伯仲。但一位是被害,可怜!一位是恶有恶报,活该!

想来,无知无觉和林玉慧日子倒过得舒服些。

反而是东方寿林解脱了。一颗子弹送他上了西方世界,把痛苦留给生命中的两个女人,把仇恨全留给子女。可不,东方明霞一瞧见她就恨得眸子喷火。她说:“三哥,她肚子里是那个人的野种

。三哥,别客气。”

一听这话就知道东方明霞的日子过得不好。过得好的人不会这样啊!可是如果这话被容澜听到,估计东方明霞会被扔进太平洋。没有人知道容澜对这个孩子如何的重视。

缓缓一笑,当做耳边风。知道今天请她来的人必是东方旭。

自她进门,东方旭的眼睛就没移过她的身子。疑惑,惊讶,倾慕,或许还有更多的情绪在其中。见她走近,这才侧身以手相请:“小北请进!吃个便饭,叙叙旧。”

颔首。乔小北悄然进去,桌子上果然摆满家常便饭。坐下。东方旭也跟了进去。

陆潜不离她身边半步,忠诚的保镖一眼也不眨地瞪着东方旭,似乎东方旭长得就是个毒蛇猛兽。他陆潜准备随时跳起来掐死。

“有话直说吧!”乔小北开门见山。

“有事相求。”东方旭诚挚而谦和。样子还是当年那个斯文男人,扶着他的眼镜边儿默默瞅着乔小北。

“哦?”乔小北不以为她能让东方旭求。

“请小北和云弈说声,他的龙潭已经独树一帜,不要把中国的服装业全打垮了。”东方旭居然起身和她深躹一礼。

先礼后兵?

看来东方旭打的是这个主意啊!浅浅一笑,乔小北摇头,东方旭看高她的能力,看低她的人品。如果几句软话就能把她乔小北骗得团团转,这么多年苦就白吃了。也白白和容澜前后一起待了近八年。

只有汪苗苗那种人才和容澜在一起十数年也没长进啊!

跟在容澜身边久了,笑里藏刀她也会。

乔小北轻笑:“东方先生难道还怕云弈不成?云弈在服装行业经营十数余年,如果现在才来怕,不是太晚了?”

“任何行业实行垄断都是犯法的。”东方旭语气微硬。

“这方面我不大懂。”哪个都知道垄断犯法,可乔小北这会儿就是装不懂,反而灿笑,“东方先生真是草木皆兵,我还什么消息都没听到,东方先生就未雨绸缪,太看得起云弈了

。”

“小北你不懂。”东方旭摇头,似隐痛,又似在用苦肉计,眉宇深蹙,“小北,云弈会听你的。你就帮个忙!我们是自家人。”

“可是我不想欠云弈的情。”乔小北本已拿起筷子,还夹起小块鱼块,这会儿似乎突然间没了胃口的模样,鱼块掉落碗中,筷子倒放下了。

“云弈只听小北的。”东方旭抓住这理儿不放。

微怒,乔小北反问:“东方先生凭什么认为云翔老总会听我乔小北的?”东方旭怎么这么白痴,居然认为她乔小北会帮他。还说什么自家人,自家人会连胎儿都不放过?

筷子放上桌的声音不大不小,足够说明她也有脾气。很好,成功逃掉这顿鸿门宴,这会儿她就是副胃口欠佳的模样,东方旭想劝她吃也劝不了。瞄瞄饭菜,她还真怕里面又放了什么。

“小北不想和云弈扯上关系,是不是因为还在想我大哥?”东方旭装不下去了,面色微暗,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模样。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乔小北浅浅笑了,黑白分明的眸子有意无音地瞄着东方旭。眸子里有着让人看不真切的东西。

东方旭忽然笑了:“我大哥配不上你。小北应该有更好的归宿。这孩子……小北没必要留着受苦。”

“哦?”乔小北浅笑,眼睛微微弯起,“你就不怕容澜听到这话端走你的脑袋?”

“容澜在医院,听不到这话。”斯文地笑了笑,东方旭扶着他的眼镜很是云淡风清,“小北,容澜这些日子都和苏复在一起……”

似乎没有听到东方旭的话,乔小北一双手慢慢摩挲着腹间,这娃娃真不听话,她现在正全神贯注与东方旭交战,可娃娃正踢他老妈的肚子呢。扬眉,饶有兴味的瞅着曾经的小叔子——咳,看上去高尚斯文的人仍然不放弃机会拨弄是非呀。东方旭一定不知道,一般自负的人都预料不到自己会怎么个死法……

乔小北亦云淡风清:“那如果容澜凑巧现在就听到这话了呢?”

“小北别开玩笑

。”东方旭倒镇定自若。平静的男人倒有种独特的风范。

“我乔小北向来不爱开玩笑。”乔小北接着云淡风清,淡淡一扫东方旭。

疑惑地瞅着乔小北,东方旭忽然长身而立,大步走到门外。可还来不及跨过门坎,人倒倒退回来。

一尊阎罗正站在门口。

东方旭脸色苍白,容澜什么时候来的?显然刚刚那些话全被容澜听到了。容澜脸绷得像阎罗。

而且是正在审讯小鬼的阎罗。

阎罗一扫保镖陆潜,陆潜这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居然神奇地缩了缩头,默默侧身闪出门外。连主子都顾不上了。

乔小北蹙眉瞅着陆潜溜得像泥鳅的动作,啃上了指甲。陆潜好象平时没这么怕容先生……

东方旭还在后退。一直退着,直到饭桌挡住他的退路。

东方旭退得辛苦,却抵不过容澜的两大步。乔小北从来没见过容澜这么大的火。那双黑瞳在燃烧,绷紧的脸似要杀人。

东方旭偏瘦,一米七出头。站在容澜面前矮半截,这会儿一受惊,更是瑟缩了些。容澜一伸手就把这个“弟弟”提起。

东方明霞本来神气活现,这会儿吓得连喊都喊不出,只捂着嘴儿流汗,连汗都忘了擦。

“你已经有苏复了,还要大嫂的孩子做什么?”东方旭力求镇定,为自己的失言做补救措施。

“连你也知道苏复?”容澜语气寒凉,黑瞳眯紧,牢牢瞪着东方旭,“怎么不动手去为难苏复?”与他作对应该先为难苏复才对,毕竟这些天和他出出进进的都是苏复。

谁敢为难苏复?苏复一站在那儿,比一般的男人都高半个头……东方旭张张嘴,没做声。一双略微阴郁的眼投向乔小北。

乔小北倒是没被容澜冷寒之脸吓住,轻巧退开两步,怕两人打起来时伤到自己。

容澜犀利黑瞳慢慢对上她清秀的脸儿,最后落在她唇上

。这该死的女人,凌晨她还用她的红唇送了个吻给他,居然这么轻易就被带到东方旭的地盘来。

不再浪费时间,容澜轻轻一扬手,东方旭就被甩在地上。斯文全无。

“乔小北没生孩子前就是我容澜的,谁也别想动。”容澜轻蔑地瞅着地上的男人,“东方旭,我容澜的东西你再动动看看。旭日如今有多少亿?要不要拿来和我玩玩?在下非常想看看钱和权到底是谁更有实力些。”

东方旭咬牙不作声,好汉不吃眼前亏。

转身,容澜黑瞳若星,淡淡扫过胆子越来越大,几乎快一手遮天的女人:“乔小北,你居然剽窃堂堂一个部长的红旗牌轿车,还让我追了这么远,好大的胆子!给我去警察局……”长长的手臂伸出。

似乎真有不共戴天之仇,身后的东方旭和东方明霞替乔小北捏了把冷汗。

眸子一转,乔小北飞快跑进前座,要抓住方向盘踩油门。可是被大手一捞,驾驶座立即让给邪恶的男人。车子飞也似地驶离小院。

“就会训我,你去训苏复看看。”某女人无辜地仰起小脸儿迎上修罗。车速太快,风大,脸快被吹破了。

一双黑瞳立即眯起,容澜侧头,面色诡异地锁住她黑白分明的眸子。可黑瞳的锐利让人想起了正在俯冲的雄鹰……

情不自禁缩缩头,云淡风清地咕哝着:“你刚刚好帅……”别开脸,唇角弯弯地看窗外风景,一边默默地数“一、二、三”。

果然数到三的时候……

尖锐地停车声破空而来,容澜揉揉被撞痛的头,长臂一伸,紧紧捏住她的脸儿:“没听见,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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