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兴奋过了头,就会说出一些不理智的话,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wWW!qUAnbEn-xIaosHuo!COm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定律。遗憾的是,克里斯汀先生也没有例外。

“亲爱的,我真的不是吹牛,在这条船上,没有人是我的对手。”克里斯汀先生的尾巴已经翘到天上去了,不过现在的他确实有这个资格。

他说的是法语,在这个以英语为世界通用语言的社会里,除了欧洲大陆的人之外,很少有人懂得法语,但不巧的是,这船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所谓上流社会的精英,精通数门语言的人着实不少,而丁柏翔也在其间。

“是吗?这位先生,我是否可以和您玩上一局?”一个白色皮肤的年轻人缓缓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的灰色马甲。他并没有打领带,而是在衬衫的衣领上绕了一个黑色的领结。

“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克里斯汀先生拿起球杆,“您开球吧。”

那位年轻人并没有急着去拿球杆,而是挑衅般的看着克里斯汀先生:“既然您如此自信,觉得这条船上没有您的对手;而我也具有同样的自信……那么我们不妨把赌注提高一点点,怎么样?”

“您说了算,先生。”克里斯汀先生对这种挑衅也有些生气,他冷冷的回答。

年轻人从竿架上随手抽出一支球竿:“既然您如此有把握,那我们就一万美金一局吧。”

话音未落之际。他手中的球竿已经击出,母球迅捷地滚向一号球,清脆的“啪”一声响,整整齐齐的菱形球阵被炸开,加上白色的母球,一共十个不同颜色的台球在球盘里不规则的滚动、撞击,不断的发出“啪”、“啪”地声音。

花式九球是所有台球游戏里最刺激。也是最需要运气的一项。花式九球地规则很简单,按顺序击打从一号到九号的九个球。在此其间,任何一次将九号球撞进袋中就算胜利;而母球如果落袋或者弹出球盘,就是失败。

“一万美金……”克里斯汀先生并没有去击球,他已经被这个注码惊呆了。这次的旅行他和他的妻子并没有带多少钱,加上刚才自己赢的一千三百美元,也就是五、六千的样子(买了船票之后,他们也确实没什么钱了。)但是球已经开出。随便对方下注这句话也是自己说的……

丁柏翔低声地对余素娟说:“这个老头要糟糕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但这是没有必要的,这里并没有几个人听得懂中文。倒是那个年轻人若有意若无意的向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对不起,先生。”克里斯汀先生舔了舔嘴唇,他还是决定做人要诚实,“如果您说的是一千美金的话,我还可以奉陪,但一万美金实在太多了。我拿不出来。所以……”

那个年轻人看上去很是愕然,如果这只是一种表演,那他完全可以去争夺奥斯卡最佳男主角奖:“不会吧。先生,虽然我不知道您的姓名,但如果不是我地记忆力欺骗了我的话;我记得在三个月以前,就已经在船上见过您了。也就是说。您至少是从马赛上船的……”

“您的记忆力非常的好,我们是在马赛上船的。”克里斯汀夫人代替她地丈夫回答。

年轻人对着克里斯汀夫人略欠了欠身,算是打过了招呼。他接着扬了扬手中的球竿,用一种倨傲的语气说了下去:“那么,现在您告诉我,可以支付得起从马赛到日本的船票……却支付不出区区一万美金的赌注?或者您是想告诉我,您怕了我?”

克里斯汀先生被这最后一句话噎住了,他很想伏上台去告诉对方:“我会怕你这小子?”但他终于忍了下来。

“先生,我们只是两个小职员,乘坐西比尔邮轮是我们一生的梦想……”克里斯汀夫人带着慈和的神色。慢慢的把他们的故事说了出来。最后加上了一句总结陈词,“所以。我的丈夫并没有欺骗您,我们是真地拿不出这一万美金地赌注。”

“原来是这样……”年轻人笑了笑,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这笑容也轻松下来,“那是我冒昧了,两位,对不起。不过……既然我已经开了球,这局还是让我们打完吧,至于赌注,就照这位先生说地,一千美元好了。”

克里斯汀先生点了点头,有点感激的说:“谢谢。”

即便赌注降到了一千美金,对克里斯汀先生来说也是一笔重注,他明显有些紧张,第一竿就打偏了。母球击出的方向和一号球隔了十万八千里。

根据规则,年轻人可以把母球放在球盘里任何一个位置;他笑了笑,选了一个最适合击打的地方,轻轻的放下母球,没有任何悬念的,母球撞击到一号球,一号球再撞击到三号球,三号球慢慢的滚动,将停在洞口的九号球撞入了袋中。

“您输了,先生。”年轻人的语气没有任何感情,他接过克里斯汀先生点出的一千美元,转过身来对着丁柏翔说,“这位先生,您愿意下场和我玩上一局吗?”

“我?”丁柏翔向左右看了看,终于确定了自己就是对方要找的人,他微笑着摇摇头,“对不起,我……”

还没等丁柏翔说完,那位年轻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他用中文极轻、也极快速的说:“我不认为晓云集团唯一的继承人也会拿不出一万美金。”

这声音只有丁柏翔和余素娟两个人才能听到,也只有他们才能听懂。丁柏翔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矢口否认,但他马上就想通了一件事,对方既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再隐瞒下去也是没有必要的……丁柏翔淡淡的一笑,也用中文说:“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

年轻人狡黠的一笑,继续说:“想知道吗?”

他换回了英文,也提高了音量:“这位先生已经接受了我十万美金的注码,不知道有哪位先生愿意义务为我们当一回裁判?”

“十万美金!”一片窃窃私语声传遍了全场。对在场的大多数人来说,十万美金并不算什么大数目,但在这个弹子房里,还从未有过一局球输赢十万美金的注码……

丁柏翔苦笑了一声,他知道这位年轻人根本就不担心自己会临阵脱逃。他有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就算自己一直呆在房间里,对方既然有心而来,自然也会找到机会从自己身上拿这十万美金……他抽出一支球竿,对着克里斯汀先生点了点头:“这位先生愿意做我们的裁判吗?”

“当然,乐意之极!”根据不成文的规定,赌注超过两万美金的话,就必须先将注码押在裁判手中,以防有人赖帐,而裁判也可以从中抽到百分之一的水,这样一来,也就等于克里斯汀先生刚才输掉的那一千美元只是换了种方式回到自己腰包……

“那么,我要开球了。”两人分别点了十万美金的现钞放在克里斯汀先生手中(在邮轮上信用卡是不管用的,所以大家或多或少的都带了些美金。)年轻人扬了扬竿,对丁柏翔说。

丁柏翔点了点头,又是清脆的一声响,球阵再度被炸开。

比起克里斯汀先生,丁柏翔的心理素质可要强得多了,他击落了一号球,接着是二号、三号……直到台面上只剩下三个彩球时,他终于遇上了难题。

母球停在击球点的附近,七号球在球盘右侧、中袋和底袋之间的库边上;八号球则紧贴着九号球停在左侧的底袋洞口。

就算打进了七号球,也没有可能打进八号球的……除非,用一个超大的旋转,在击落七号球后让母球将九号球炸开,这样就可以轻松的拿掉八号球,然后再根据九号球的位置选择如何击打落袋……

不过丁柏翔的台球水平也就是一般,这种高难度的旋转他还是打不出来的;仔细思考了一阵后,他将母球轻轻的推向七号球。

母球从七号球的外侧擦过,所有人都看到了七号球轻轻的动了一下,母球的行进轨迹没有任何变化,弹在右侧库边上,再是前侧库边……然后母球转了回来。

这样一来,这个难题就交给了年轻人。

年轻人的水平显然比丁柏翔高得多,面对几乎一模一样的局势,他伏下身,在母球的左侧击出;七号球应声落袋;接着母球左旋……在全场人的惊呼声中,母球有惊无险的炸开了九号球。

年轻人又用了一个缩杆击落黑色的八号球,母球退回到球盘的正中心,而九号球则停在左侧的库边。

“各位乘客请注意,检查已经进行完毕。现在邮轮将开向大阪方向,希望大家在接下来的旅途里能够愉快。谢谢!”就在这时,高音喇叭里又传来了大副迈尔斯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