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一过,日子便作的卢飞快,秋去冬来,圣诞节即将来临,商店、餐厅、街道张灯挂彩,到处都是圣诞树和圣诞老人的影子,气氛绝对要比任何一个中国传统的节日都来得更浓烈。

林雨萱坐在咖啡屋里望着宽大的玻璃窗外来来往往的风景,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闷,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答应萧静雨的邀约坐在这里浪费时间。

“呵呵,不好意思来晚了。Waiter,给我一杯爱尔兰咖啡。”一身浅灰色职业套裙的萧静雨坐在林雨萱的对面,一面拖下外套放在一旁,一面对着那名系着领结的服务生浅笑道。

“你有什么事情就说吧,虽然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可谈,但是看在你是总经理助理的份上,我仍然来了。”林雨萱突然很不想寒暄,开门见山道。

萧静雨无比优雅地端起桌上的一杯给客人润喉的柠檬水浅浅呡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道:“林雨萱,你以为你很重要么?”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对你重要过。”林雨萱低头用小勺拨弄着用玻璃杯盛着的爱尔兰咖啡。

“呵,你知道就好,可是你为什么要缠着斐卓?”

林雨萱突然愤怒了,她努力地平静了一下变得有点起伏的胸口,过了半天才抬眼望着萧静雨一字一顿道:“我、从、来、没、有、缠、过、殷、斐、卓!”

这时服务生端着一杯漂浮着一层奶油的爱尔兰咖啡过来了,萧静雨微笑地对服务生道了谢,待服务生走开后,她才又仿佛不经意地问道:“是么?那么你现在住的这房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林雨萱突然脸色有些发白了,没错,现在租的这房子当初是殷斐卓帮忙找的,虽然价格低得有些奇怪,但是,她也没有去多想。

当时林雨萱因为打定主意要保留住最美好的东西迎接新婚夜,因此还义正言辞地拒绝了殷斐卓想要同居的请求,别看林雨萱平时这么咋咋呼呼地,骨子里,她简直比兰芝还保守,和诸葛墨宸的诡异的同居生活真的只能算意外,而且是意外中的意外!这跟诸葛墨宸是天外来客的身份也密不可分。

对面的萧静雨望着林雨萱发呆的模样突然笑了:“我不喜欢看我的未婚夫做着豢养小麻雀的幼稚举动呢。”她低头从精致的LV包包里掏出一张粉红色卡片推到了林雨萱面前,又道:“这是我和斐卓的订婚宴邀请函,如果你有空的话,欢迎来参加。”

林雨萱手里翻着精美的卡片,咬了咬嘴唇道:“你讲话文明点!什么叫豢养小麻雀的幼稚举动?房子虽然是殷斐卓当初帮我找的,但是房租是我自己付的!”

萧静雨“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呡了一口爱尔兰咖啡,淡淡道:“你知道么?我以前很不喜欢喝爱尔兰咖啡,我觉得奶油味有点太重了,但是斐卓跟我说,爱尔兰咖啡可以予人一种微醺而温暖的感觉,而且跟其他的咖啡不同,喝爱尔兰咖啡还能助眠呢,因此我才尝试着喝的,没想到,真是如此。”

林雨萱低头拨弄着自己的这一杯,她当然记得,这是她当年告诉殷斐卓的她能不知道么,她还记得她告诉他的时候学着痞子蔡里的那个咖啡店的女孩一样,神神秘秘地叮嘱殷斐卓不要搅拌,要乘热喝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破坏了你心中的美好?林雨萱,你应该把这些都忘记!你知道么?我看到你现在摆出的这幅回忆的表情就很不舒服。”萧静雨仍是浅笑着,仿佛这些话都不是出自她口一样,她的确道行很深。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玻璃窗外的夜色灯火闪耀,模仿着醉人的星光。咖啡厅里的服务员贴心地给每一桌都换上了一根蜡烛,调暗了灯光,气氛一时说不出的幽静安逸。

“萧同学,请你弄弄清楚,你舒服不舒服,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林雨萱捏着小勺的手指因为过分用力而微微发白。

“呵呵,套用你好友的一句话,林雨萱,我可不是你的同学!”

林雨萱呼地推开了手边的咖啡,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对着萧静雨道:“如果你是跟我讲这些的话,抱歉我要回去了,我跟你不同,我需要自己养活自己,所以我很忙。”

“呵呵呵,林雨萱,你这算是恼羞成怒么?好吧,言归正传,你觉得,在C城这样一座寸土寸金的大都市,有可能一间精装修的单身公寓每个月只要500人民币这种事情么?我以为,你大学应该是毕业了的才对。”

“你什么意思?”林雨萱蹙了蹙秀眉,问道。

“什么意思,你听不明白么?”萧静雨抬起头,做了一个很无辜很可爱的嘟嘴表情,看到她装出的人畜无害的模样林雨萱突然很想吐。

林雨萱虽然一直对房租的价格感到窃喜,但是既然房东都没有意见,她自然也不会傻到主动去问的,她咬了咬嘴唇,重又坐下,反问道:“这房子是殷斐卓的?”

萧静雨又笑了:“总算你还不是太笨。”

林雨萱端起桌上的爱尔兰咖啡,一口气喝了大半杯,随后抓起包包站起身来道:“我知道了,我会搬出去的,再见。”

萧静雨静静得端着手里的爱尔兰咖啡,厌恶地皱了皱秀眉,轻轻吐了一句:“真是难喝。”

林雨萱重重地推开了咖啡店的大门,刚刚那一大口咖啡使她到现在嘴巴还直发苦,她抬眼望了望这个常年被高楼大厦遮住而望不到月亮的城市,脑袋有些发懵。她想,她的酒量是真的越来越不行了,当初殷斐卓还说她酒窝这么深,天生就会喝酒呢,看,只是这加在咖啡里的一点点的威士忌就已经让她觉得晕眩了,所以殷斐卓的话都是不能相信的,一定要统统忘掉,统统地还给过去!

林雨萱走在C城灯火辉煌的街头,迎面袭来阵阵寒流,南方的冬天湿冷湿冷的,冷到骨子里了,风直往她的衣领、袖口蹿。她觉得特别冷,从头到脚,冰冷冰冷的,脸跟被针扎了一样的疼,她觉得在手套里的手几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就好像是街角屋檐的冰凌,一碰就会裂开。

她又没出息地想起了从前殷裴卓义无反顾地抓过她冰冷的手贴在自己肚子上帮她取暖的情景,其实她舍不得这么做的,但是当时的殷裴卓是多么的坚持啊。

路边的音像店里突然响起的音乐瞬间窜入了林雨萱不设防的耳朵里: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

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哼你爱的歌会痛

看你的信会痛

连沉默也痛……

她走了一条又一条的街,看着身边的风景一片又一片的飞过,今夜的人行道里仿佛只剩下了的情侣,一对对甜甜mimi地和她擦肩而过,更让林雨萱触景伤情。

她想,她马上要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浪儿了。

她觉得自己就要哭出来了,喉咙紧得难受,大衣的口袋里还放着萧静雨微笑着递过来的订婚请帖,可是她没有力气再拿出来,她更没有勇气把请帖扔在路边那个冰冷的垃圾桶里,她害怕会弄脏了那个曾经在她心里驻足过的名字。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她以前常和殷裴卓去的那个市区旁临江的公园,突然看到了那架她曾经一直霸占着不放的秋千。

她跑了过去,拖下了手套伸出手摸了摸秋千上的铁锁,唔,很凉,透骨的凉。然后,她看到了一片枯黄的落叶嵌在铁锁和座椅的夹缝处,她弯下腰将这片落叶拔了出来,用力过度,本来就脆弱不堪的落叶一下就碎掉了。

她的心抽搐了一下,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在身后跌碎了,“乒乒乓乓”地不断回响着,特别的清脆。

她想起了殷裴卓第一次在这里无赖般地喊她老婆的情景,她想起了殷裴卓傻瓜一样对着江面吼着“老婆,我爱你”的模样,她满脑子都是殷裴卓的脸,可是她不想这样的,她本来不愿意想起他的,为什么现在思维不受自己控制了?

她扶着铁锁慢慢蹲了下去,眼泪突然没预兆地流了下来,她想忍住的,可是眼泪却越流越汹涌。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寒风里走多久的路,她只是想着,吸了那么多寒风,这个月宝贝来时一定会痛不欲生了。

然后她就真的蹲在地上开始哭了起来,她真的好累,只觉得哭过就会好了。她哭得很小声,其实她是想鬼吼出来的,可是后来她发现她的喉咙完全堵住了,仿佛塞了厚厚地一团棉絮,无论如何都不能大声吼出来,心就像被车碾过了一样难受,细碎地声音仿佛午夜幽灵般飘荡在夜空,夹在风中远远往江边送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