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智来到二连的营房。营房门口站着两个士兵,见到宋大智连忙敬礼,宋大智回了个礼问:“你们杨连长可在?”两人相互望了望,一个说:“在里面。”

宋大智有点奇怪,但他不动声色,开始向里面走。

二连只有两个排,平均一个排不足30人,加上炊事班,通信员,一共才72人,营房分两排各十间土坯房。杨兴彪住在二排中最里的那间,当宋大智走过前面的士兵宿舍时,发现本应睡觉休息的士兵在那里嘀嘀咕咕的,他看了下表,离开饭还有2个多钟头。一间如此,两间也如此,他想听听是什么,但里面的声音很低。

宋大智心想:“一般说来,出外执行任务后,士兵们都会倒头而睡,这情况极不寻常。”他故意咳嗽了一声,里面便什么声音也没啦。

宋大智心想:“看来只有杨兴彪才能回答这个问题啦。”

宋大智在杨兴彪的门上敲了几次,都没人回答,他推开门,一眼望去,里面并没有人。想起站岗的两个士兵的古怪神色和营房的反常现象,宋大智跨进了房门。

房里很干净,也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张最常见的日用品。

宋大智出门直奔哨兵,他厉声地问道:“你们连长呢?人去哪啦。”

两个哨兵连连说:“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宋大智一脚踢倒一个士兵,踩在他的胸口,大声地喝道:“快说!你们连长去哪里啦。”那个士兵说:“我真的不知道!”

宋大智掏出枪,对准另一个士兵:“你说,你们连长去哪里啦?”

另一个士兵昂着头说:“我不知道,你开枪,我也不知道。”

宋大智气得直跳脚,命令道“去,将营部大门值岗的士兵叫过一个来,快,跑步去。”

宋大智将倒在地上的士兵拉了起来,帮他拍了拍土,然后用巴掌在他脸上又拍了几下:

“行!是条汉子。想来你不会不知道,知情不报是要受处分的吧。”

那士兵站得笔直:“报告长官。我确实不知。”

宋大智又问:“宿舍里士兵们都在嘀咕什么?”

那士兵回答:“报告长官。听说我们有个兄弟可能会熬不过明天,大家都很难过,睡不着。”

宋大智说:“战争年代,士兵哪有不流血、不牺牲的?”

那个士兵低低地说:“他说,他很高兴,他终于可以回家啦。”

宋大智听了,感慨万分,一时无语。

这时,两个士兵喘着气跑了来,后面的正是被宋大智用枪指着的士兵。

宋大智朝着营房喝道:“看什么看?没你们事!睡觉去。”门隙后的头都缩了进去。

前面跑过来的士兵,喘着气,勉强行了个礼,将两封信递给宋大智:“报告长官,这是二连杨连长留给宋长官和罗长官的。”

宋大智问:“杨连长几时出营,带了几个人。”

士兵回答:“刚走10多分钟,只带着两名副官,开着吉普车出去了。”

宋大智摆摆手:“你回去吧。传我命令,从现在起,没有我和罗营长的亲手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营门。听到没有?”

士兵响亮地回答有:“没有罗营长和宋参谋的亲手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营门。”

宋大智看了看手中的两封信,上面一封写着“宋”,一封写着“罗”。宋大智无奈地摇摇头。

宋大智折开写着“宋”的那封信,上面廖廖几行:

大智兄:

罗万通为谋军权,与苏军勾结,以假国宝设计我营,诬陷陈营长卖国。现为保真国宝,陈营长势危。

我走后,请勿忘旧情,善待兄弟们。

杨兴彪

宋大智此时才恍然大悟,一切不明之处都明朗起来。

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宋大智回头一看,罗万通带着一群持枪荷弹的士兵冲了过来,将二连营房紧紧围住,手枪、步枪、捷克式轻重机枪各种枪对准了所有的房门、窗户。

宋大智大怒,他冲到罗万通面前大声地喝道:“罗万通,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能够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兄弟们。”

罗万通扬扬手中的电报说:“长官部令,陈卫国意欲偷运国宝出境,事实俱在,撤销营长一职,由罗万通暂代。并严令罗万通率部捉拿陈卫国,不得有误。”

宋大智怒道:“就算陈营长有罪,那也是他个人的事,也用不着如此吧?”

罗万通悠悠地说:“宋参谋,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国宝之所以被夺,全因杨兴彪此连相助。”

罗万通推开宋大智,对着营房大声喝道:“长官部令,陈卫国意欲偷运国宝出境,事实俱在,撤销营长一职,由罗万通暂代。并严令罗万通率部捉拿陈卫国,不得有误。杨兴彪,只要你乖乖地给我走出来,并叫部下放下武器,兄弟我决不会为难你们的。”

宋大智上前说:“快叫人把枪都收起来。杨兴彪早走了。”

罗万通不信地问:“走了?什么时候的事。”

宋大智将手中那封写给罗万通的信交给他,然后站在营房里,大声地说:“兄弟们,都出来,都出来。我宋大智以人格保证,什么事都没有。一排长杨景辉李毅、二排长王俊陈大贵,集合队伍。”

罗万通折开信,上面只有一句:“你是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罗万通愤怒地将信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罗万通挥挥手,示意手下的人将枪放下,他走进营房,大声地说:“各位兄弟,我知道你们一时想不通是怎么一回事,说实在的,我也不明白,不过既然上面有令,我也只好执行。我们兄弟那么多年一起,我怎么会害你们?我不过是担心杨兴彪糊弄你们大家,大家看看,如果我没有诚意,怎敢站在这里,难道不怕被你们乱枪射死吗?”

有人喊道:“罗万通,你勾结苏联人,故意陷害我们营。”

宋大智大喝道:“谁在放屁,没影子的事胡说什么?是谁,有种的给我站出来。”

又有人喊:“陈营长决不会偷运国宝!”

罗万通马上说:“说得好!我也相信陈营长决不会偷运国宝,但上面既然下了命令,我们就要做,只有找到了陈营长,我们才能证明他的清白。所以你们必须马上出来,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这时营房里开始有人出来,越来越多,宋大智再次喝道:“一排长刘长胜、二排长陈大贵,集合队伍。”

两个人跑上前,喝令集合,营房里才陆陆继继地地有人出来。

宋大智一间间房检查,发现有一间还关着门,他推开了房门,房间里,四个士兵站着,手中并没有枪,枪整齐地放在枪架上。

一个士兵轻蔑地望着宋大智:“不用担心,我们的枪口决不会对准自己人的。”

宋大智上前就是一脚,他压低嗓子说:“你们这帮笨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然后大声地说:“你们这帮混球,还在睡!天都要塌了。”

四个士兵惊异地望着宋大智,宋大智连推带踹,将四个人赶了出去。

罗万通满意地看着眼前的队伍,他和气地说:“我知道,今天早上你们袭击了苏联人,但这都是杨兴彪的错,军人吗,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很理解,所以你们不用担心。今天你们已经很累啦,不过我们还有军务在身。”

这时一个罗万通的副官示意他有事,将罗万通拉在一边低低地说了些什么,罗万通听了,忍不住看了宋大智一眼。

罗万通心神不定:“虽说看情况,自己已经掌握了军权,可是并不牢固。现在士兵们心中还有许多怀疑。杨兴彪的那两个排是绝对不能信任的。自己的四个排肯定也有人怀疑;宋大智的那封信上不知说了些什么,肯定是一些不利于自己的话,虽说他一向是个比较怕事的人,但也难保他不会搞出事情来。俗话说得好,有枪腰板才直。陈卫国对他们好,我可以对他们更好。只要陈卫国不能翻身,没几天他们就会忘记他的啦。军心,最重要的是军心。可是伊万那里也不能得罪,要不自己就是第二个陈卫国。”

想到这里,罗万通改变了主意,他大声地说:“刚才说啦,虽然今天大家已经很累啦,不过我们还有军务在身,这就是上面要求的,要求我们必须捉拿陈卫国。兄弟们,先别激动,我跟你们一样相信陈营长是清白的,所以我决定,就是再累也要设法找到陈营长,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为他洗清冤屈。如果是别的部队先找到了他,陈营长就可能会有危险。因此,我现在需要2个排的人,跟我马上出发。别的兄弟吗,就在家好好吃,好好睡。”

立刻不断地有人大声地喊:“我去!我去!”

宋大智上前说:“营座!这两个排由我带吧。”

罗万通拍拍宋大智的肩膀:“陈营长的事,自然是由我亲自去才对。这个家还是要靠你啊!”

罗万通有意识地挑了两个排,随便吃了些东西,已有人准备好了一切。罗万通一声令下,吉普车、运输车驶出了军营。

罗万通望着站在门口的宋大智,心想:“宋大智啊宋大智,虽说我们多年的好友,但只要你敢动一动脑筋,我也说不得,只好要了你的命啦。”

宋大智也在望着罗万通,可以看得出,罗万通的眼中透出一丝杀意。宋大智摸摸口袋里的信,心中念道:“请勿忘旧情,善待兄弟们。杨兴彪啊杨兴彪,你真会给我担子挑。要知道,人一旦有了责任,有时生比死还要难受,还要更加地不容易。为了这个责任,你就不能自由地选择。”

宋大智低低地说:“回家,他终于可以回家啦。而我呢?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