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峰不解道:“仇恨?”

马族长说:“其实人民解放军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我虽老眼昏花,但还是能够明辨是非的。马传经是我表弟马豪明的儿子,我表弟马豪明曾是国民党第43军杨德亮指挥的新45师的一个小小的军官,1949年时,在与贵军解放哈密的战斗中阵亡,所以他恨你们就不奇怪啦。这些事我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其实昨天他到我们这来时,我们已是有两年未见了,当时我并不知道他是因为逃避你们才来的,我还很高兴,可是在你们走后,他便煽动人们离开这里,而我还被蒙在鼓里,心中一直在想,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那么多人呢?直到此时见了这张弓,我才明白所有的事都和他有关。唉,顺民心者得天下!我这侄子如今为了私仇而不顾民心,这样做,害死自己也就算了,可是还害死了别的无辜的人。”

邓峰说:“难得马族长这么深明大义,那么请问你侄子跟你提到过什么人没有?”

马族长摇摇头说:“没有!”

邓峰说:“感谢族长您的支持,希望您能想办法让那些走的人都回来,现在我很担心他们会被坏人利用。”

族长说:“我会尽力支持你们的。”

在另一边,赵猛彪正在怒叱:“你们是怎么搞的?连捆个人也绑不好,你们是怎么做的?没吃饱饭是不是?”

没有人敢回答。

赵猛彪恨恨地说:“我早就跟你们说过,这是个危险人物,你们就是没当一回事,看看我的手。”他举起用布包裹着的手腕说:“不要说我的脸,就是我们连的脸也给丢光啦!”

一个战士十分委曲低声嘟囔地说:“我记得捆的好好的,可是他怎么就挣脱了呢?”

赵猛彪听见了,火道:“怎么?说你还不服气是不是?过来,你是怎么绑的?来来来,你就绑下我试试,让我看看你吃饭了没有。”

那个战士只犹豫了一下,便解下自己腿上的绑腿,按照绑李志远的方法将赵猛彪绑了起来,赵猛彪深深地吸了口气,两手两脚用力崩,可是绑绳纹丝不动,赵猛彪大喝一声说:“开!”可是一张脸涨得通红,也没能将绑绳挣断。

邓峰回过头,奇怪地问赵猛彪说:“你这是在做什么?”

赵猛彪气呼呼地说:“他奶奶的,那个陌生人真是神了,我赵猛彪做不到的事他竟然可以做到。”

听说李志远被抓住后又逃了的经过,邓峰不禁也有些愕然,无论是他还是赵猛彪他们都怎么也想不通李志远竟会如此神勇。其实李志远并没有他们想像的那么神勇,李志远之所以能够挣乱绑绳,那是因为绑强是从他脚下取下的,而那绑绳已有十多年历史啦,所以并不是想像中的那么结实。

邓峰说:“看来这个陌生人很可能是个重要的人物,要不,马传经也不会想救他啦。但是他同时也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所以我们有必要传令下去,一旦遇见这个陌生人,绝不能手软,更不能给他一丝的机会,务必下狠手,要让他彻底失去抵抗的能力,但是最好要抓活的。”

如果李志远听到这话,不知会有多么的惊愕,事实上他和马传经一点关系也没有。

李志远骑着马在戈壁滩上飞驰着,原来心中充满的强烈悲愤慢慢地开始平息了许多,刚才的枪林弹雨让他又想起了许多的往事,同时他也意识到了他身上所穿的那套国民党军装所给他带来的灾难,他明白了,不用问,那一定是共产党的部队,这么说来,现在国共两党已是水火不相容啦,否则对方也不会对他如此狠心啦,但这也可以理解,各为其主吗。那么他自己的军队现在哪里呢?现在他浑身都是伤,伤口火辣辣的疼痛,而阳光又是那么的刺眼,闪得他头开始犯晕。

李志远用力地脱下他身上的军装扔在地上,但走出几米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回过马来又再次将军装捡起,小心地折好,放在马鞍边的布袋里。他伏在马鞍上,心想:“自己处境危险,可是在天黑以前,他根本无法回到山上的洞穴去,就算天黑下来,也不知道敌人会不会在附近等着自己。反正这个世界现在是如此陌生,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往哪还不是一样呢?”

李志远想了一下,就沿着沙漠的边缘向着东边走。在傍晚时,他遇见了三个年青的放牧人,他们是回族人。

李志远浑身上下的血迹吓坏了这三个放牧人,手中的猎枪瞄着李志远久久放不下来。

李志远花了很长时间才让他们放下枪,并努力要让他们相信自己遇见强盗,并且因为头部受伤,现在自己是谁都记不清楚啦。

三个牧羊人便问李志远还记得什么人,李志远想了一下说:“我的头很乱,真的,我很多事都记不得了,不过记得这一带最有名的好像是穆氏族,族长是穆罕麦,对啦,还有个叫穆典赤的人。”

三个牧羊人互相对望了几眼,其中一个较长的牧羊人说:“你认识他们吗?”

李志远说:“应该认的吧,曾经一起喝过酒吧。”

那个较长的牧羊人说:“不错,这一地区以前最有名的确定实是穆氏族,可是现在早已四分五裂,已没有什么人待在这荒漠里啦,穆氏族已成为了过去时,这里现在最多的是解放军和汉人。”然后两眼盯着李志远的军裤和军靴说:“你好好想想,难道你不是解放军吗?”

李志远摇摇头说:“什么解放军?我不知道啊。噢,你说的是不是共产党的队伍?”

那个较长的牧羊人不禁有些奇怪地说:“应该是吧。解放军在这几年啦,他们到处开垦农田,看样子是要在这里扎根了。”

李志远突然说:“那么国民党的军队呢?”

三个放牧人好像看新奇一样望着李志远,那个较长的牧羊人说:“你看来真是记忆受损了。你该不是真的什么也忘记了吧?”

李志远说:“那就你们多提醒一下我,那我说不定很快就会想起以前的事啦。”

那个较长的牧羊人说:“国民党早已被赶到台湾去了,现在可是共产党的天下啦。”

李志远不禁“啊”了一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那个较长的牧羊人郑重地说:“1949年10月1日,是新中国成立的日子。”

李志远不禁有些感伤,心想:“想不到我们国民党真的被共产党打垮了,天意啊!”一时呆在那里不再说话。

三个放牧人喊了几声,李志远都没有反应,三个人看着李志远有些可怜,商量了一下,决定让李志远同他们一起住一晚。

那个较长的牧羊人策马上前,朗声说:“这位兄弟,天色已晚,再说你身上还有伤,今晚就和我们一起过一夜吧。”

李志远这才回过神来,他随口道:“也好!”然后突然问道:“那么,共产党好吗?”

三个放牧人不禁一怔,那个最小的放牧人十分的机灵,他马上回答道:“当然好啦!”然后用有些生硬的汉语唱道:“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

他为人民谋幸福,呼儿咳呀,他是人民的大救星。

,爱人民,他是我们的带路人。

为了建设新中国,呼儿咳呀,领导我们向前进。

共产党,像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

哪里有了共产党,呼儿咳呀,哪里人民得解放。”

李志远淡淡地道:“小兄弟,不用害怕。我不是什么告发人,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不是谁嘴巴说说,就能将坏的说成好的啦。”

那个最小的放牧人说:“我说的是实话。”

那个较长的放牧人斟酌了一下说:“确实如此。我们老百姓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只要有饭吃,有衣穿,有地方睡就心满意足啦。解放这几年来,我只知道我的生活比起以前好多了,有饭吃,有衣穿,有地方睡,多少还有些剩,而且再也没有什么所谓的贵族来欺负我们啦,我们也有了说话的权利,那个新名词叫什么来着,噢,对了,叫做民主自由的权利。如果以后还是这样,我想共产党那是真正地为人民。”

李志远“噢”了一声道:“这样啊。”心想:“看来共产党确实厉害,知道获取民心的根本是什么,这一点国民党远远不及。”

那个较长的放牧人不知道李志远究竟是什么人,并且感觉到李志远不是很相信,就说:“眼见为实!这位朋友,你完全可以到处走走,看看,就可以确定我说的话是真是假啦。”

李志远说:“嗯,我会的。那么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那个较长的放牧人说:“芳草湖地区的东南边缘。”

李志远自言自语地说:“芳草湖?那么不是离着昌吉挺近啦。”

那个较长的放牧人笑道:“你想去昌吉啊,好极!我们正准备回那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