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逐渐回复记忆的过程中,李志远一直倍受着煎熬,特别是当一件事隐隐若现时,他的头就如同要爆炸一样,有时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由外向内挤压着,有时是头颅中有着一股强烈的气体要从里面向外冲破,这时他就会感到如同电钻般的疼痛,同时胸口极其的气闷,甚至有着一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李志远知道自己很可能因为头部受到意外的创伤,造成了失忆,但他天真地以为那是一段很短暂的时间,因为当他回想起了1942年夏天那一段时间的一些事时,感觉就好像昨天才发生的一样,因此当他知道他失去的是11年的记忆时,他一时根本无法接受。

11年的记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的孩子已经成为一个英俊的小伙子,而他却没有分享他成长的快乐,亲情、友情这些都只能在过去的岁月中寻觅;11年的记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世界可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却只是一个无知的旁观者,不,连旁观都算不上,又聋又瞎,如同一个植物人;11年的记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自己的思想和行为渐渐地远离了这个世界,甚至无法理解这个世界,所有的人和事物都是那么的陌生啦。。。。。。

李志远极力回忆着,想努力找出自己失去的记忆,他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正向着自己近近,一个身影从他不远的树后现出,他已张弓搭箭,瞄准了李志远的背心,然后手一松,那只利箭便呼啸着飞向李志远。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李志远猛地将头伏在地上倾听,那只箭便从他的头上飞过,“噗哧”一声钉在了他前面的那棵树上,箭尾不住了乱颤着。

李志远似乎吃了一惊,然后回过头来,眼中充满了疑惑,他四下张望,并紧张地抓起了掉在地上的步枪,但他失望了,人影不见了,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马蹄声在树林不远处停了下来,隐隐听见有人在疾呼。

李志远在那个死去了的人身上解下子弹带围在了自己的身上,并一把扯断他胸前的望远镜,然后开始向后退。

此时,李志远已从震惊中逐渐清醒过来,在他没有弄明白很多事之前,他不能相信任何的人,他的目光又开始变得锐利起来,从马蹄声及喧闹声来判断,至少有4个人正向着他这个方向飞奔而来,他们并没有掩盖自己的动静,相反在不断地吆喝着:“103,103。”李志远心想:“103,什么意思?真是奇怪!他们会是同想杀自己的人是一伙的吗?不大像,他们这样做不是一下子就暴露了自己。”李志远想起了那部望远镜,他找了个高处,趴在隐蔽处向喊声望去,很快,他找到了一个身影,当他在望远镜中清楚地看见那个身影同死去的那个人一样的军装时,他的身子一下子颤抖起来,他马上意识到自己错了,他刚想四下张望,背后一个声音冷冷地说:“不要乱动!否则我要开枪了!”李志远心中苦笑:“自己中计了!”他无奈地将手中的步枪和望远镜扔在一边。

那人喝令道:“慢慢站起身来。”李志远慢慢地站起身来,心想:“这声音听起来好像很熟悉。”

这时4个解放军战士的身影已出现在李志远周围不远处,他们立刻发现了李志远,面上立刻露出了惊讶的眼神。

那人马上感觉到了,他喝令道:“慢慢地转过身来。”

李志远慢慢地转过身来,他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正是赵猛彪赵连长。

赵猛彪的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实际上他还没有认出李志远就是昨天的那个陌生人,他从后面看见李志远时,李志远的军服的颜色已引起了他的怀疑,但他心中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但他并没有想到,李志远所穿的正是他认为不可能是的国民党军装。要知道,新中国已经解放多年啦,到处是人民军队,除了地下活动的少量*外,国民党现在只能隔海空叹,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全副武装的国民党士兵来,不能不说这是一个十足的意外,特别是那帽子上的徽章,特别地刺眼,特别地刺动着赵猛彪的神经,让他不由地想起过去同国民党的无数次生生死死。如果不是因为两天前的那场袭击,他一定会认为这是一场恶作局的。

就在赵猛彪这一惊讶的霎间,李志远已欺身上前,一只手握住了赵猛彪持枪的右手腕,赵猛彪立刻扣动扳机,但手已被向上一抬,立刻子弹射向了天空。

李志远一侧身,反肘击在了赵猛彪的肚子上,赵猛彪疼得直咧嘴,但他左手已是顺势一把搂住了李志远的脖子,然后向怀中挤压。李志远的右手肘向上顶,同时又是一个侧身,右手紧抓住赵猛彪的右手腕,想将赵猛彪从手上摔下,但赵猛彪紧紧地搂着李志远不放,两人便同时摔在雪地中,两人在雪地上不住地翻滚,扭打着,好一会,李志远摇摇晃晃地站起,脸上青一块,肿一块的,嘴上满是鲜血,而赵猛彪则半跪着伸手去抓但没抓到,又摔了下来。

李志远向着落在地上的手枪走去,没等他走近,眼前身影一晃,一阵风迎面扑来,一支步枪的枪托打在了李志远的头部,他眼前一黑便重重地摔在了雪地上。

库尔特扶起赵猛彪,赵猛彪站起身,然后一扔手,走向李志远,他一边用袖子一边擦着嘴上的鲜血一边嘴里骂道:“他奶奶的,好厉害的兔仔子,连老子都敢打,看你是活得不耐烦啦。”他一把抓起李志远,吼道:“小子,快醒来,咱们再打过,靠偷袭算什么英雄。咦,库尔特,你过来好好看看,这小子是不是就是昨天的那个跳湖的陌生人。”

库尔特过来仔细地看了看说:“连长,不错,正是他。”其他的两个战士也说是。

赵猛彪松开手,任由李志远晕倒在雪地上,他笑道:“原来真是你这小子,难怪我又差点栽跟头,我说呢,哪里又跑出个厉害角色。这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来投。”

这时一个战士扛着死去的那个人的尸体走了过来,他满脸悲痛地说:“连长,103,他。。。。他牺牲啦。。。。。”然后小心地将103的尸体放在了地上,在场的人全部无比悲痛地摘下军帽,静静地肃立着。

那个战士说:“敌人还抢走了他的枪、子弹和望远镜。”

赵猛彪好像想起了什么,他从地上找到了李志远扔下的步枪和望远镜,只看了一眼便确定是103的。他将枪和望远镜递过给库尔特,库尔特十分肯定地说:“不错,这支枪是103的,是我们改装过的三八式阻击步枪,而且枪托上还刻有103。”

赵猛彪眼中含着泪水,咬着牙再次将李志远从地上抓起,怒喝道:“你这个王八蛋,是你杀了我的好兄弟!我要杀了你。”也不理会李志远还在昏迷中,狠狠地在他脸上连续几拳,然后又将他扔在了地上。

库尔特隐隐感觉不对,他还没说话,就见赵猛彪从腰间摘下军用水壶,将壶里的人全部浇在了李志远的头上,李志远突然咳嗽起来,一下坐了起来,水从他的口中,鼻孔中不住地流出,冲淡了他脸上的鲜血,他费力地抹了抹了脸上的水,用力地摇摇头,还没打开眼,赵猛彪已是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上,李志远的身上便向后在雪地上滑动,然后背撞在了一棵树上,他发出一声沉闷的痛苦的哼哼声,两手紧后捂住胸口,一边咳嗽着一边大口地呼吸。树上的雪受到震动,哗哗地从树下落下,如同瀑布般落下,但一下便止了,短短的时间里,李志远便成了雪人。

赵猛彪上前一只大手用力地掐住李志远的脖子,凶神恶煞地说:“说!你是什么人?是谁派你来中国的捣乱的,是不是蒋光头?前两天的袭击是不是你策划的?你的同伙都有谁?他们现在都在什么地方?”

李志远摇摇头,费力地说:“你说什么?”

赵猛彪冷笑道:“按理说,你杀了我最好的兄弟,我非将你大卸八块才对,可是只要你老老实实地回答好我的问题,我看你还是条汉子的份上,可以给你个痛快。”

李志远的呼吸有些急促,开始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用力地挤出两个字:“我说!”

赵猛彪的手仍掐在李志远的脖子上,但力道松了松,李志远大口地呼吸了几下,然后轻声道:“你是个混蛋!”

赵猛彪一时没听清,他上前倾声道:“你说什么?”

李志远猛地大声道:“我说,你是个混蛋!”说着,双手一合,紧紧地套在了赵猛彪的手腕上,同时头部向前一顶,就听见“咔嚓”一声,赵猛彪惨叫一声,他的手腕顿时脱了臼。

李志远一松手,向右边滚去,已是抱住了正欲举枪下砸的那个战士的双腿,顺势一拉,那战士便重重地摔在地上,李志远刚想站起身,一个沉重的身子扑了过来,压在了他的身上,竟是赵猛彪,他左右开弓,向着李志远就是猛击,根本忘记了自己的一只手腕才受伤,根本无法使出力量,反而更是伤上加伤,他疼得直抖手,但那只未受伤的手打得李志远也是有些两眼直冒金光。

李志远才一脚将赵猛彪踹开,不想另一个战士又飞身压了上来,李志远反肘打在他的鼻梁上,那个战士顿时鼻子酸酸,眼泪不觉飞涌而来,但他还是死死地压着李志远。

李志远两手两脚乱挥乱舞,在雪地上来回滚动,试图挣脱对方的纠缠,但他本事再大,也经不住5个训练有素的士兵的拳打脚踢,他再次被枪托打晕了过去。

赵猛彪顾不上手腕上的伤,他如同一头受伤的老虎,对着李志远咆哮着,尽管别人已经停止了攻击,他还是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库尔特上前阻拦,还不幸挨了他的一拳误伤,但库尔特还是勇敢地再次拦住了他,他大声地喝道:“停手!连长!够了!连长!再这样下去,这个人会被你活活打死的。”

赵猛彪怒目圆睁:“库尔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同你出生入死的战友,同你最亲密的朋友的尸体此时就在你的面前,而你竟然在帮无情杀害了他的人讲话。”

库尔特说:“连长!你冷静些,千万不要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刚才我检查过了,103是中了毒箭而牺牲的,这个陌生人身上根本没有弓箭,这说明害死103的另有其人。你打死了这个人,那岂不是让我们失去了寻找敌人的机会。”

赵猛彪冷笑道:“就算103不是这个人害死的,可他也是帮凶。而且我可以肯定地说,这个人顽固的很,我们绝不会从他口中得到什么的,那纯粹是浪费时间。”

库尔特说:“就算是吧,可是他的同伙不一定会相信这一点,他们也许会想方设法杀人灭口,而我们完全可以利用他做诱饵。”

赵猛彪的怒火渐渐地平息了许多,他想了一下说:“这话说得倒是有点道理。好吧,就先便宜了他。哎呀,他奶奶的,我的手腕,痛死我啦。你们先给我把他绑起来,绑结实点,别让他又搞出事来,老子可再也丢不起脸啦!”说完咧着嘴,不住地往手腕上吹气,显得十分的可笑。过了很久他才想起让库尔特帮着将脱了臼的骨拉回原位,过程虽短,但也疼得他浑身直冒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