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里海醒了,他是尖叫着坐了起来的,他气喘着,惊恐地四下张望着。

萨里海是被恶梦惊醒的,在恶梦中,他被无数的恶鬼追赶着,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有老的,也有少的;有男的,也有女的。他们有的缺胳膊少腿的,有的满身鲜血,但每一个人都说着同样的话,那就是还我的命来。萨里海被追得无路可走,尽管面前出现了一个深渊,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然后无数的火焰翻腾起来,深渊变成了巨大的火炉,他的浑身一下子被燃烧了起来,熊熊的烈火烧烤着他,发出了焦臭味,灼热的痛疼一直疼到了心里,浓烟和火苗直扑进他的咽喉,他根本无法呼吸,只能无助地在喉咙间发出痛苦的“啊”音,然后他醒了。

萨里海稳定住心神,他发现自己确实是躺在受伤时的那个平台上,手脚上的绳子早已不见了,此时火般的太阳正照射下来。

按照穆典赤的说法,萨里海应该是睡了一天一夜,但萨里海并不相信。他动了动手脚,觉得身子好多了,那可要归功于穆典赤的刀伤药有效。

萨里海走到平台边,向下望去,下面只有一匹骆驼拴在一块沙石旁,上面并不多物资,显然穆典赤并不愿意自己去追赶上他。

萨里海的嘴边泛起了一副轻蔑的微笑,他顺着绳子下了平台,然后他好像一只猎犬一样,开始在周围搜索起来。

地上杂乱的脚印都是骆驼的,一直向外面延伸,看来穆典赤是骑着骆驼走了。萨里海检查了一下穆典赤留下来的东西,除了一把老式的铁沙猎枪,只有清水和干粮,而且只够3天用,连一把掘沙的铲子也没有。

萨里海再次攀上平台,沿着平台的边缘,四下寻找着什么,终于在左侧下方靠近石壁约3、4米的一处狭隙里发现了他的行囊,行囊的一部分卡在里面,一部分被尖锐的山石刺穿,里面的东西有的**在外面。

萨里海再次将铁索桥上的绳子解了下来,他将绳子绑在平台边缘的的一块突起,然后沿着绳索慢慢地滑下,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行囊拉了出来,然后绑在了绳子上。

萨里海爬回了平台,然后将行囊拉了上来,他迫不及待地打开行囊,当发现里面的东西都完好时,便欣喜地打了个响指。

萨里海又一次下了平台,他解开了骆驼的缰绳。

那匹骆驼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四下张望着,缓缓地向前走了几步,然后跪伏在地上,萨里海便解下猎枪,上了铁沙,对着骆驼的脚下扣了一枪,立刻一股黑云冒着火光从枪口出喷出,打得地上一片黑,骆驼先是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吓得呆了一下,然后四脚一用力,站了起来,发出低沉“唔”声,撒开四蹄,向着出处奔去。

萨里海看也不看,随手将猎枪扔了出去,然后又爬回了平台。

萨里海背好行囊,顺着铁索桥开始向上爬,很快便站在了桥边。

铁索桥位于石林的中部,曲折的道路好像一条腰带一样紧紧地缠绕着石林中的每一座山,这些山经过长年的风化沙蚀,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形状。

由于受了伤的原因,萨里海在桥边喘息了很久,然后从包里取出两支被卷成管状的炸药,在铁索桥的两头缠上,点燃了,随着一声巨响,铁索桥坠入了山谷。

萨里海沿着山路,向外走去,他开始时还时不时地向后张望着,好像生怕有人跟着他一样,但曲折的山道让他的视线并不能看到很远。一个小时后,他便大胆地走着,再也没有看后面啦。

萨里海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事实上,当萨里海还没睁开眼睛,一双锐利的双眼就一直在注视着他,这个人自然就是穆典赤。

穆典赤躲在对面的山上,那上位置处于铁索桥上方近10米近,正好可以藏下一个人,并且可以清楚地看到下面的所有情况,而下面却不能发现上面这处隐蔽点。

这个位置恰好是德国人伏击的一个地点,上面还留有不少的弹壳。

穆典赤知道用强迫的手段很难让萨里海吐露真情,所以他想到了这个办法,这样他才能知道萨里海有没有在骗他。

透过手中的望远镜,穆典赤清楚地看到了萨里海的一举一动,让他吃惊的是,萨里海并不在乎他留下的物资,他只在乎他的行囊中的东西。

穆典赤也看到了那只行囊,但他没有去检查,因为担心萨里海会看出来,果然萨里海疑心很重,他有在周围搜索检查。好在是穆典赤这方面也有着相当的经验,他将所有的痕迹都掩盖的很好。

在沙漠中,最优秀的人常常被称之为“沙漠猎人”。

“沙漠猎人”都具备着很多不可思异的本领,比如说,他们只要用鼻子闻闻空气,就能判断附近有没有水源,这是因为他们能够分辨出空气中哪怕是一丝一毫的水气,当干燥的空气中出现潮湿的气息时,水源就近了;又比如说,他们从来不看地图,不论漫漫黄沙有多么的广阔,只要四下望望就能判断方向,这是因为他们知道沙丘的形状就包含了方向的信息。更神奇得是,他们可以从看似平整的沙子上看出有没有人走过,走了多长时间,向哪一个方向前进,这是因为沙粒自然堆积的形状和受力后的形状是有区别的。虽然这些说起来道理很简单,但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的,除了天赋还要有长年积累的经验。

穆典赤无疑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真正的“沙漠猎人”。

而萨里海呢,他也是一个,不过称他为“沙漠狐狸”似乎更加合适一些。

狡猾的狐狸在前面小心翼翼地走着,而猎人则在后面紧跟着。

穆典赤很快就跃过了断崖。

萨里海炸桥这一手并没有出穆典赤的预料之处,他微微一笑,掏出了一个方形的弩,弩箭的屁股带着一条20多米绳索。

整个铁索桥约有30多米宽,但这难不倒穆典赤,他利用绳索在空中荡漾,缩短了一半的距离,然后发射弩箭到对面,很快便到了对面的山道上。

穆典赤紧跟着萨里海,让他离着自己不超过20分钟的距离,他的心中变得无比的沉重,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人。

穆典赤发现自己无论做什么,实际上都是处于下风,而萨里海之所以每一次都败了,只不过在他的心目中,穆典赤还是以前那个不败的形象,从而他从没有信心战胜穆典赤。当一切光环消失后,萨里海就会发现自己比起穆典赤来,实际上是强大的多,只是这需要时间。

穆典赤并不明白萨里海要做什么,虽然他一直在猜想萨里海还会有一两处老穴,而且离着这一带并不远,否则他就不会只带那么点东西啦,并且还对他留下的食物和水毫不在意有无。同时他们还存在着一个潜在的危险,那就是,如果这样继续走下去的话,他们将很有可能再次遇见德国人,那几个人显然并不好对付。

接近傍晚时,穆典赤发现山道上萨里海的脚印消失了,他的心一下紧张起来,如果不抓紧时间,黑夜一旦来临,他将失去萨里海的踪迹。

穆典赤弯腰在山道上查看了很久,终于发现萨里海在山道拐角的一处向左跳下了一个约2米深的坑后,然后伏身穿过一条约半人高,200多米长的隐蔽小道后,又来到了一条回旋的羊肠小道,这条道路是沿着整个石林中最高的那座山盘旋向上的,中间有些不少的岔道,而萨里海则是一直向上走。

当晚霞开始铺满整个天空时,整个石林开始变得一片黄灿灿的,穆典赤知道,很快,黑夜就会来临,整个石林一下就会陷入黑暗之中。

这时,天空中出现了一个红色的三角形,它缓缓地移动着,好像一只鸟在飞,然后遮住了太阳,上面现出了一个人影。

萨典赤连忙用望远镜观察,夕阳十分的柔和,并没有太多的反光,穆典赤一下便看得一清二楚,那是萨里海,他正伏在一种外国人被称为滑翔机的两根横杆间,向着北方滑翔。

这种滑翔机通常约3-5米宽,十分简易,用特别轻柔结实的布制成三角形或方形作为飞翼,然后用下面用几条横钢连接,飞翼便成为了拱形,借助风力,从高处向下滑行,便成为了最单的飞行工具,通常是一个人使用,也有两人使用的,但是相当危险,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穆典赤再也顾不上隐身了,他迅速地向山上爬去,十几分钟后,他站在了山项,他的脚下是几百米深的悬崖,而萨里海和他的滑翔机在天空中已经变得模糊不可分辨啦。远处,一片黄沙在晚晖中好像在闪闪发光,一条苍茫的河流曲折地穿过落日,流进了地平线。

穆典赤知道,那里是巴音布鲁克大草原的边缘,一处神奇而美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