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典赤踏前一步,两手一反,枪托捅在萨里海的小腹上,萨里海疼得弯下了腰,穆典赤跟着一肘打在了萨里海的下额上,萨里海顿时好像一块木块一样直直地摔倒在地,他一脚踩在了萨里海的胸口上:“原来你一直在勾结外国人,看来是坏事干尽,我穆典赤就算不报仇,也要先杀了你。”说着,拉动了保险栓。

萨里海大惊,摆动着双手,连声叫道:“不要开枪,典赤兄弟,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解释。”

穆典赤停下不动,枪仍然对着萨里海的胸口。

萨里海顾不得气喘,有些结巴地说:“那个巴拉基并不知道我是当年的穆劲威,他只不过听人说起我在这一带的威名,因此希望我帮助他偷运一批货物。我怎么会帮助他呢?我只不过想吃了他的货罢了,据我所知这批货是30多匹野马。”

穆典赤不禁有些动容,30多匹野马,这可谓一件惊天的大事,因为穆典赤知道这些野马可不是普通的野马,它很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幸运的野马,当年巴拉基只不过想偷运5匹,就给割了耳朵,想不到他还敢偷运,而且还变本加利。这种野马只生存在准噶尔的卡拉麦丽山,是世界上最优良的马种之一。穆氏家族之所以能称雄于准噶尔,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所骑的马据说就是这些野马的后代,来去如风,奔驰如电,在草原上纵横,没有一匹好的马是根本不可能在草原上立足的。

事实证明,这种野马确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野马,而且它们有着一个耻辱的名字,那就是:普氏野马。很少有人知道,一百多年前外国探险队从我国新疆掠夺走了世界上惟一的野马,直到1984年,在国际野生生物基金会的努力下,先后从东德、西德、英国选拔出11匹健壮的“普氏野马”,送归准葛尔盆地试养,飘泊流离100年的野马,才又回到祖辈繁衍栖息的故乡。

让历史的镜头转到一百多年前吧:(注:根据新疆奇台县文物管理所魏大林的撰文)

19世纪俄国战争频繁,战马紧缺,急需繁育优良马种,1875年沙皇招募探险队赴新疆捕捉野马。

1877年初春(光绪三年),一个叫普尔的人组建的野马探险队启程了,装扮成商队,毛瑟枪藏在驼驮子里,吉尔吉斯猎人别列佐夫率哥萨克骑兵前面探路。

探险队进入高山湖泊可可托海,在石板筑房的小牧村落脚,这地方叫“库兰沙依”,意思是:野马沟。普尔率领哥萨克兵握着枪踏进遮天蔽日的大森林。别列佐夫不以为然,他对普尔草率指挥很瞧不起,他溜回牧村喝酒吃肉,用尼古拉头像的银元换牧民身上佩带的绿宝石。屯垦戍边的士兵觉察探险队可疑行踪,于是清军勒令洋人返回俄罗斯,并没收了他们提在手上的两只毛瑟枪。探险队佯装回国,绕过乌仑古湖之后,又转向北绕承化寺翻阿尔泰山,进入辽阔的科布多草原。

一天傍晚,探险队来到一处淡水泉边宿营,夜晚降下一场大雪,清晨,草原披上洁白的盛装,远处的雪地上有几个小灰点在移动,普尔从望远镜中看到那是一群野马正朝泉边走来,探险队迅速*起家什埋伏一旁。嗅觉灵敏的野马察觉异样的气味,撒腿飞奔,面对疾跑如飞的野马,探险队一筹莫展,没等普尔下令,别列佐夫就开枪打死了两匹。探险队员揣枪搜索大片草原也没发现活野马的影子,牧民告诉探险队野马朝西跑了。探险队离开了科布多草原。翻过北塔山,进入准葛尔盆地的将军戈壁,在卡拉麦丽山发现了啃吃野葱的野马,别列佐夫举枪射击,野马被枪声吓惊了,朝北塔山的狭谷里奔跑。探险队在山道隘口设埋伏,野马群中伏击,熟练的标本制作师将马头至马尾的皮囫囵剥削下来,获取了九张完整的野马皮。

探险队到达天山脚下的商埠重镇古城,住进古城北门口的通司店,通司店专门接待远道而来不会讲汉话的民族客商,店里的通司既是翻译又兼顾买办。店里有个叫蒋孝婉的通司,懂点俄语和英语,早年在京师替西洋鬼子跑腿,八国联军攻打京城之后,慈禧太后回到京城将假洋鬼子统统赶出了京城,蒋孝婉流放到了新疆,蒋孝婉手无缚鸡之力,在这繁华的商埠古城,只能在通司店当伙计,蒋跑前奔后兑换银币,采购白酒,四处打探野马的消息,效尽犬马之劳。

探险队选择了古老的丝绸古道往回走,到达乌鲁木齐钱花完了,蒋孝婉跑到洋行通融,用洋行的电台与总部取得联系,钱汇来了,蒋孝婉用欺骗手段办理了通往伊犁出境的通货票,票单上注明是白酒、皮货。

普尔带回了九张野马皮,皇宫内外一阵惊喜,中亚大陆那神秘的角落果真藏着世界上惟一的野马!普尔一鸣惊人,野马被命名为“普氏野马”,这个带着洋味和耻辱的名字一直沿用至今。

其后普尔又两次进新疆。两年时间,收获甚微,探险队从牧民手中买了两张野马皮败兴而归。普尔后来死在第四次进新疆的路上。

普尔之后,别列佐夫吸收了强悍的枪手、黑道帮手加盟,率队冲过边境。清朝哨兵加急禀报朝廷,当接到圣旨“驱逐出境”,别列佐夫一伙已潜入柴达木盆地的野马山。为了掩人耳目,他们伪装成远道而来的佛教徒,挎着香袋,混在一帮尼泊尔来的香客中,进西藏寻找雪山野马。

一个大雾消散的早晨,隐藏在群山之中的那昭寺展现了出来,寺庙后面活动着几匹雪山野马,别列佐夫指挥哥萨克兵包围了山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捉到四匹白色野马。野马野性十足狂跳不停,哥萨克兵用绳子将马蹄捆起来。几百藏民握刀发起冲锋,别列佐夫与哥萨克兵慌忙应战,探险队死伤惨重,别列佐夫只好放开受伤的野马。别列佐夫一伙始终不知那雪山白马并不是野马,而是雪域高原佛教徒放生的白色家马,让它自由地在草原游荡,健壮的给母马配种。白马是雪域高原神的象征,是草原兴旺的神灵,外来人侵犯神灵,岂不挨打?

别列佐夫在昆仑山麓,克里雅河上游又发现灰色野马,他们无力围剿,却颇有心计地挖了个很大的陷阱,追赶诱捕野马,果然,两匹灰色野马落入陷阱。

别列佐夫一伙带着野马两月后到和田,遇到一支从印度入境的瑞典考察队,高傲的瑞典人告诉他:“那不是野马,是高原野驴”。别列佐夫十分难堪,他不露声色将错就错,他带着假野马来到喀什,投宿在英国驻喀什领事馆里,当时英国觎觊新疆宝藏,急于招募探险人才,英领事也没看出这假野马的破绽,对别列佐夫十分热情,一番秘密交谈之后,别列佐夫改变了回彼得堡的计划,投靠了英国人。

英国人将别列佐夫藏到克什米尔,派给一名秘密配种的生物学家法尔兹当助手。别列佐夫乔装打扮成商人拉着骆驼到古城,找到老搭档蒋孝婉,通过蒋弄到一匹纯种的准葛尔野马,别列佐夫订做了一个大木箱雇了一辆马车,将野马秘密地运到克什米尔。据说英国人在野马身上培育了一种抗体疫苗用于医学。

关于新疆野马的消息越传越神秘离奇。德国总督哈根别克和贝德福大公,都有私人动物园和马戏团,他俩花高薪聘用职业探险家格里格尔,赴新疆捕捉野马。格里格尔找到以往的两名老搭档加盟,三人不带枪,不要电台,三匹蒙古黑马,一身蒙古人的装束,带足中国流通的白银于1890年初启程了。

格里格尔与蒙古族牧民保持友好,还与哈萨克人交上了朋友,学会了用毛绳套马的本领。格里格尔在城里准备了充足的物资和马匹,雇用了十几名牧民到草原围猎野马,牧民不善于活捉野马,格里格尔亲自指点,他们手抡套绳套,野马头大脖子粗,还耸立着马鬃,套绳都落空了,野马冲出包围圈,牧民紧追不舍,可是蒙古马追不上野马,想了很多方法都不奏效,忙了七八天一无所获。刚出母胎毛皮未干的小马驹一落地,就能跟随母马奔跑,格里格尔与助手轮翻追赶,最终小马驹精疲力竭躺在地上,格里格尔捉到六匹马驹带回住地,用蒙古牝马乳养马驹,野马驹竟然成活了。用此方法捉到30匹马驹,但是他的经费花光了,格里格尔发愁怎么样把野马带回欧洲。

格里格尔用绳子一端套住野马驹的脖子,另一端连在蒙古牝马的脖子上,一牝马带一马驹,雇用牧民赶往准葛尔,野马驹野性十足,又蹦又跳,一个月后才抵达卡拉麦丽山。格里格尔在火烧山坳里发现了分散活动的野马,他们仍旧采用先前的办法追赶小马驹,又用拉网捕捉,这法很奏效,格里格尔又捉到50匹马驹。这拨马驹更加桀骜不驯,简直就是生拉活扯着往前走,到达古城小野马的脖子勒出了血,一天天消瘦。通司店的蒋孝婉不请自到,探险队的一切物资都由他*,他还出谋划策,用牛车运输野马,并为探险队招募了50辆牛车,毛遂自荐当向导。

格里格尔给蒋孝婉一笔钱,还给他在英国驻喀什领事馆找一份跑腿的差事。10年间他为瑞典、法国、英国的探险队当向导,不仅掠夺生物资源,还盗窃新疆的文物宝藏,他为臭名昭著的斯坦英带路,使敦煌文物流失海外。英国人保荐蒋孝婉进喀什衙门府当官,蒋孝婉当上衙门府掌权的文书,把持着衙门大印,人称蒋师爷。西方人的中亚考察报告中,多次提及蒋师爷不可抹灭的“功勋”。

格里格尔绕过俄国从西亚次大陆回德国,汽车运输队的老板贪得无厌,他把野马挤在三辆车,挤出两辆装货,一路上车子时常坏,一修就是好几天。格里格尔既要掩人耳目,又要照顾野马,一路艰辛,过伊朗、土耳其,进入罗马,车队走了4个月,许多野马死在路上,抵达罗马时80多匹野马死了一半。已接近冬天了,格里格尔与德国总督哈根贝克取得联系,总督派汽车队接应,历尽8个月的长途跋涉,1890年底,严寒来临之前,野马抵达德国汉堡,大部分死于路上,仅存活28匹,从此准葛尔野马经历了百年流亡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