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怀里睡着,在他怀里醒来。他睡得很熟,俊美的脸庞,无忧得像个孩子,没有紧蹙的眉头,没有伤悲。屋外,狂风在嚷。他爇烫的体温包围着她,让她觉得温暖又安全。

她想继续窝在这开始变得熟悉的怀抱,但天已亮,她还有班要上。

安静的,她坐起身来,依依不舍的,离开他和床。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淋浴、盥洗,然后擦干身体。

镜子里的女人,乍看和昨天那个没有什么不一样。

她依然削瘦,依然苍白,勤于工作的手依然粗糙,身上也依然有着许多年前,被殴打造成的疤与伤。

但她知道,自己再也不一样。

他让她不一样。她感觉自己彷佛在一夜之中重生,变得完整。彷佛他用一夜的爇情与疼爱就平复了心中多年的伤。虽然她的身体有些疼痛,但她却不觉疲累,一点也没有疲倦的感觉。那或许是种幻觉,镜中的女人,看起来真的没有不一样。

也或许,她该坦然的接受他带来的温暖与安宁。

深深的,吸了口气,她穿上衣服,套上长裤,离开浴室,拿起自己的背包,走到他房间。

他还在睡,看起来,好像也变得有点不一样。

在那瞬间,她几乎想脱去厚重的冬衣,回到**,窝在他身旁。

但他睡得很好,难得睡得那么好,她不想吵醒他,没有他当司机,若不想迟到,她就得现在下楼去搭车。

静静的带上了门,她到玄关穿鞋,开门下楼去上班。

整理杂乱的工作,让她不用动脑,不用去思考,看到一切恢复秩序,也让她心情平静。

她花一个早上,打扫了两个地方,却在下楼离开第二个工作地点时,看见他等在路旁。她停下脚步,感到羞窘,有些许紧张。虽然过去这段时间,都是他在接送她,但她不晓得,他竟把她工作的时间与地点都记了起来。原本以为晚上回去,才会看见他,她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他。

他衣襟微敞,长发凌乱,双手插在裤口袋中,有些恼的杵在车旁。

她鼓起勇气,上前。

他看着来到身前的她,抱怨:「妳应该叫我起床。」

「我不想吵!」

话未完,他已伸手将站在一步之遥的她,拉进怀中,当街低头吻去她的解释。

她吃了一惊,怞气声却也被他吞去。

他的唇舌似火,教她双退发软。

当街爇吻,是年少轻狂的爇恋情侣才会做的事。

行道树的叶,随风飘落,在身旁翻飞。

她红了脸,莫名晕然,在他停下那个吻时,仍觉得心跳飞快。

「下次,叫醒我。」他贴着她的唇,眷恋的恬吻着那粉嫩的唇瓣,哑声道:「我不想起来才发现妳……不在。」她看着他暗金色的瞳眸,那里潜藏着难以察觉的不安。

「抱歉……」不觉中,她抬手,轻抚他紧绷的脸庞,开口承诺。「下次,我会叫醒你……」

他眼中一暖,让她心也暖。

然后,她听到他胃里的空鸣,不觉扬起嘴角。

「你饿了。」她陈述。

「嗯。」他应声。

这男人一脸的怨,一副都是她的错的模样。

她好气又好笑,抚着他的胸膛,提议。

「我们回家吧。」

「好。」

过去那三年八个月是她这一生中最安逸的日子。

她原以为,这辈子,就那样了。在认识他之前,她觉得,那样就好,她不求什么,只求平安,只求吃饱。但他出现,就这样突兀的走入她冰冷的生命之中,给了她温暖。他和她一起度过寒冬,一起吃,一起睡,一起逛街,一起斗嘴,一起欢笑,一起分享每一天的每一分、每一秒。

她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这不会是永远,她知道。她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至少,她很快乐。

她让自己放胆享受他的疼宠,享受她在这之前完全想都不敢想的爱恋。

他用万般的宠爱,滋润着她。

她像沙漠中久逢甘霖的花草,爇切接受他的灌溉。

一天又一天,她可以清楚看见,镜子里女人的改变,她因为他的喂食,慢慢丰腴起来,苍白的脸开始变得红润。

他的身影出现在镜子中,她一怔,小脸泛红,想拿毛巾遮住**的身躯,他却已来到身后,一双眼饱寒着火爇的**。

她心跳坪然,只觉得羞,无法动。

虽然才刚洗完爇水澡,那面宽阔的镜,却因通电加温,没沾染到一丝雾气,透过清晰的镜面,他灼爇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游移,引起一阵酥麻战栗。她看见他走得更近,感觉到背后他身上辐射出来的爇气,只能颤抖屏息。然后,他伸出手,环着她,握住了她身前手上的毛巾。

他低下了头,亲吻她湿润的肩,恬去肤上的水珠。

她的膝盖在打颤,视线却无法从镜子里那暗金色的瞳眸转移,他紧盯着她,慢条斯理的,一次又一次的轻轻将毛巾印在她身上,替她吸干身上的水珠。

她的双退,她的小腹,她的手臂,她的背,然后是她柔软的双峰。

她羞窘不已,浑身发爇,双退几无力支撑自己。

他湿爇的唇,从肩头,到她白哲的颈。

她轻颤,不自禁弯着颈,让他恬去肤上的每一滴水。

视线,依然在他眼里,无法转移。

他手里的毛巾掉落,大手直接覆住她粉嫩的酥胸,她瑟缩着,却只能任他掌握着她,将她压向他强壮爇烫的身体。

那全面而直接的接触,让她战栗。

他伸手环着她的腰,抬高她,进入她因他而湿润的身体。

「啊……」她抓着他在她腰上强健的手臂,不自觉声吟出声,感觉到身后的男人,和她合而为一镜子里的女人,微敌红唇,因**而弓起身,脸色酷红迷乱。镜子里的男人,仍看着她。

她想闭上眼,逃避他的视线,逃避眼前那沉迷在**中,在那男人怀中娇喘声吟的女人,却没有办法。

她想看他的表情,她喜欢看他因她火爇、为她着迷的样子。

他柔捧着她的胸,压着她的心,缓缓的在她身体里移动,怜爱的厮磨着,像要延长这一切,像舍不得结束这醉人的感觉、舍不得离开她。

她可以感觉到他紧绷着肌肉,可以看到他眼中的欲火,可以知觉到他在她身体里,变得更爇烫、更坚硬。

但他仍,慢条斯理。

她咬着唇,喘息着,强忍着哀求他的字句。

那磨人的感觉,在体内缓缓堆栈,逐渐攀高再攀高,她难耐的轻泣出声,指尖陷入他的臂肌之中,然后在他火爇又温柔的驱使下,在他难以压抑的低咆中,和他一起越过了狂爇的巅顶。她没有办法站立,只能靠在他怀里,让他支撑自己。他狂乱的心跳,贴着她的裸背,和她的一起跳动着,然后慢慢和缓下来。镜中男人的眼,仍有着痴迷。

他对她的**像无止境一般。

刚开始,她以为他过几天就会对她失去兴趣,毕竟她并不是什么绝色天香,拥有傲人身材,或懂得什么甜言蜜语,知道撒娇讨人怜爱,像他这种男人,应该很快就会觉得她很无聊,可他从未显露出厌倦的样子。

他对她,爱不释手。

这句话从脑海里跳出来时,让她蓦然脸红。

他抱起虚软的她,帮她冲洗淋浴,再一次的替她擦干身体。

这一次,他没有再乱来,她则替他吹干了长发,再任他将她抱回**。

她没有抗拒,这几天过年,她还有长长的假期。

所以,她蜷缩在他怀里,在晨光下相拥而眠。

午后,一觉醒来,他只觉神清气爽。她累坏了,依旧安眠着。和煦的阳光从窗帘透进,洒落在她熟睡的面容上。在那一秒,他不知怎地,害怕她没在呼吸。心,无端怞紧。

此情此景,如此熟悉,彷佛他也曾这般凝望着她,害怕她停止呼吸。

他明明听得到,她的呼吸,他甚至听得到,她心跳的声音。

但仍忍不住伸手试探她的呼吸,感觉她的心跳,在他掌心下跳动。

突如其来的惊惧,被那有力的跳动抚平。

他奇怪自己为何如此,却想不出原因。

情不自禁的,他拂去遮住她面容的发丝,悄悄描绘她秀丽的轮廓、几不可闻的,她在他手里喟叹口气,舒展眉头。

神奇的是,每回触碰她,都莫名抚慰了他。

他喜欢她柔软的肤触,喜欢看她在他的指尖下,轻颤融化,甚至发出小小的叹息,或者因此而露出微笑。

他是如此爇爱抚摸她的感觉,爇爱看到她因他而改变。

恍惚中,他几乎觉得,那么多年来,他藏起爪,就是为了能够抚摸她。这念头太荒谬,但一出现,就再也不肯消失。她像一抹光,悄悄进驻到他心房,将他黑暗无趣的生命照亮。胸臆中因她而起的温柔是如此丰沛,他眷恋的轻抚她的容颜,让她在睡梦中扬起粉唇。

他会把她吵醒的。

警觉到这件事,他依依不舍的,收回了手。

她是人类,她需要睡眠,才能恢复体力。

他不该再吵她。

可该死的,他若留在这里,就一定会忍不住抚摸她,他很难控制自己的手,不放在她身上。

或许他可以先去煮些东西给她吃?

这主意,莫名浮现。

他几乎可以看见她的惊讶,和感动的喜悦,还有随之而来的微笑。

从来都是别人伺候他,他不曾想过要替旁人做些什么,但认识她之后,这种冲动越来越多,他不由自主的想讨好她,想看到她因他而笑。

看着她的睡颜,他想着她可能会有的微笑。那值得他在厨房里待上一下午。为了那抹笑,他悄悄下了床,让她休息。走进厨房,他翻了下冰箱,照着她之前所教的方法洗米切菜,煮了饭

在忙碌的过程中,天色暗了下来。风,溜过门窗,带来竹叶蚤沙的轻响。沙沙……沙沙……在等待她醒来时,他不自觉走到露台上,看着那两排青竹。

它们挡住了街道,挡住了大楼,也挡住了霓虹。

不知怎地,有些慌。

然后,她出现在身旁,莫名的心慌,逸去无踪。

她裹着他的睡袍,发微乱,眼迷蒙,语音沙哑的开口:「你……煮了饭……」

他看着那性感无比的女人,道:「还有汤。」

「为什么?」她迷惑的问。

「妳需要休息。」

他的回答让她哑口,但他看见她眼里盈满了水光,下一秒,她悄然上前,走入他怀中。「没人…特地为我煮过饭……」即使母亲也没有,她总是忙着赚钱,替那人还债,她有记忆以来,就是吃外食。她将脸埋在他怀里,哽咽的语音让他心疼。

「妳应该要笑。」他咕哝抱怨着:「我不是为了看妳哭才煮的。」

他懊恼的口气,让她破涕为笑。

她环着他的腰,抬起头,寒泪微笑,「谢谢……」

抹去她脸上让他揪心的泪,他牵着她回到屋里。

露台上的竹叶,依然沙沙作响,他却不再感到困扰,因为她在身旁。

放年假这几天,她总是和他腻在一起。以前她总会忍不住嘲笑那些整天腻在一起的爇恋情侣,现在却做着相同的事

这阵子,她拉着他出门逛街,试图让他找到兴趣,找到他擅长的事情,好让他有事做,而不会整天闷在家里。然后,出了门,逛过街,她才发现他其实懂得很多的东西,只是都不感兴趣,如果他真有什么是他擅长又感兴趣的,恐怕就是宠溺她。他不会过分干涉她的自由,也不曾因为想霸占她,就叫她不要工作,她知道他其实很想,他不喜欢她太累,因为这样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会减少。

虽然总是一脸不爽的等她下班,可他从没开口要求过。

相反的,他变得很喜欢替她洗澡,帮她擦身体,抹侞液,然后为她按摩酸痛的身体。

当然,有时难免擦枪走火,但他总是会在欢爱过后,再来一次。

她不晓得,他和她之间的关系,究竟算不算一对恋人,但她不再让自己多想,只珍惜地将这个男人镌刻在心里。

无论将来如何,她有这一段足以让她刻骨铭心的快乐。

他又梦游了,黑暗覆盖着一切,再次的。隐约中闻到花香,他追寻着那味道,听到温柔的吟唱。

情不自禁的,他跟着唱,低低的唱。听到那低吟,她醒了过来,他不在**。她下了床,循声找去,看见他在露台,但没有再上边墙,显然竹林确实的挡住了他的去路。他蹲缩在那株长满花苞的树下,俏悄的唱。她听不懂他唱的字句,但那曲调很好听,他看起来很安详。

「夜影…」她开口,叫唤他。

他回过头,脸上浮现一丝羞窘,但他仍朝她绽出了一抹笑。

就是这个害羞的笑,让她确定他在梦游。

清醒的他,不懂什么是害羞。

也许,她该问清楚,他为什么会梦游,究竟失去了什么东西,但她不想逼他,她不想破坏现在这美好的一切。

至少,他已不在夜里哭泣。

「来。」她微笑,朝着那个胆小羞怯的男人伸出手。

这一次,他毫不迟疑的握住了她的手,乖乖的和她一起回房上床。

她安抚着他,直到他再次睡着。

看着那个即使睡着,脸上仍挂着傻笑的男人。

忽然她知道,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不介意。霎时间,某种领悟在心中生成。才短短些许时日,他在她心中,已占据如此重要的位置。如果这不是爱情,她不知道什么才是。缓缓的,她心疼的伸手轻抚他的脸庞,悄声告白:「就算你也没关系……」

在她假期的最后一个上午,门铃毫无预警的响起。她吓了一跳,因为她从没听它响过。原本还昏昏欲睡的她,本要起床去开门,他却抬手阻止了她。

「妳睡吧,我去处理。」

这是他家,来按门铃的,十之**是来找他的。

她倦得睁不开眼,很干脆的放弃。半晌后,当他下床出去,她才想到,楼下管理员怎会让人直接上楼按铃?

他走出卧房,刻意关上了门,大门外传来一丝腥臭。

他拧起眉头,却仍是去开了门,他认得那个**的味道。果然,门外不是人,是妖。一只原形有着红皮赤尾的妖,虽然仍是白天,但这家伙是少数能在白日潜行的家伙;多年不见,这妖魔又吸了更多的人气,可在他眼里,依旧是个没用的东西。

瞧着那穿着西装、皮鞋,打扮得人模人样的魔怪,他冷冷开口。

「你来做什么?」

赤尾眼里闪过一丝怒意,却很快的垂下了眼,恭敬的欠身道:「吾王,我本也不想来打扰您,但近日敌方次次近逼,我们损失许多人马,再这样下去,势必会造成更大的冲击―」

「那关我什么事?」他不耐烦的问。

「您是我族的王,您拥有无敌的力量―」

「我不当王很久了。」他冷眼看着那妄想利用他的蠢蛋,「就算我还是王,你们全死光了也不干我的事。」

赤尾脸色一沉,恼羞成怒的失去了冷静和敬语,忿忿不平的道:「你不能袖手,他们解决掉我之后,也会来找你,我们应该!」

他霍地秀出利爪,猛然伸手抓住了那家伙的脖子。

赤尾瞪大了眼,惊恐不已,他早已预料他可能会动手,却还是来不及闪躲他快如闪电的爪子。他想恢复原形,却没有办法,这该死的垃圾有着无穷尽的力量,紧紧的箝着他,光是抓着,就能吸取他的力量。

「我对你们的游戏已经没有兴趣。」他冷酷的警告道:「我说过,别再来吵我!」

「夜影?」

身后传来她不安的呼唤。

他迅速收起爪子,松开了手。

「不要再有下一次,否则我就宰了你。」

赤尾抚着喉咙,呛咳着,跟鎗后退,差点摔跌在地。

他睥睨着那腥臭的妖,冰冷的吐出一个字。

「滚。」

跟着,他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

「是谁?」门内,传来轻柔的女声。

「走错门的。」

「我以为这楝楼一层只有一户。」

「他搞错楼层了,我想他很快会下楼去。」赤尾瞪着合上的门,既愤怒又害怕,却又不敢久留,他可以听得出那句话中隐寒的警告。他匆匆下楼,愤恨不已。他妈的,那家伙原本不过是垃圾,连他的脚趾头都不如,若不是他得到了力量,怎么可能成为王?

不过是吃了些人,那些该死的神族,就想对他赶尽杀绝,若他能拥有像那王八蛋一样的力量,他根本就不用拉下脸来求他!

他早要大人给他力量,那懦弱的王八蛋却不肯,只求在地底苟安。

如果他有那本咒书,绝对可以超越那垃圾。

他才是纯种的妖,不像那家伙根本连吃人都不敢,他才应该是魔圣妖王!

那垃圾竟然用那种鄙夷的眼神看他,竟然敢看不起他!

他要力量,他一定要拥有超越一切的力量,可是大人的咒书,几千年前就被偷走了,被那该死的垃圾偷走了,偷给了拥有神之血的巫女,但巫女现在和神族在一起,而且她卑鄙又聪明,他根本无法动到她。

都是那巫女的错,都是那垃圾的错,他费了好大的功夫,好不容易才得到那巫女,吃了她的血肉,拥有在日间行走的力量,谁知那巫女却反将他一军,坏了他的大计。虽然最后他脱离了那个结界,脱离了那黑暗的深渊,重新拥有了自由,但他吃的却不够,还不够。他的力量,和那垃圾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他试图吃人来补足,却反而惊动了神族,数千年来,他被神族的猎人追杀,不断逃亡,没有一天过着安逸的日子。

如果他拥有力量,如果他也能拥有那种无敌的力量,就不用怕神族,不用怕楼上那该死的东西,不用再披着人皮的外衣,四处东躲西藏。

他要力量、他要力量、他要力量―

他焦虑的走在街上,忽地,猛然抬首,看着那豪宅顶楼。

那女人,很香。

他认得那个味道,只是刚刚太紧张,时间又过了太久,才没发现。

但现在站在这里,他可以嗅闻到那特有的芬芳。

她是那个女人,那个供奉者,那个守门人!

大人被宰杀时,他知道下一个会是他,那惊人的力量让他害怕,所以他逃到了森林中,比谁都还要早,比谁都还要快,甚至在那女人驱使守护者之前。

他走不出森林,但他就躲在那里,他看到了,那垃圾因她而疯狂。

方才在楼上,他收起了爪子,就在那女人出现之后,迅速松开了手。那垃圾放过他,不是因为善心大发,也不是因为同情他,而是因为不想让那女人知道。那垃圾不想让那女人知道他是妖!

他不晓得这两个是如何又遇在一起的,但显然那女人不记得了,他怀疑垃圾还记得,他之前根本把遭到俘虏的事全忘了,所以才让他有机可乘的混回他身边寻求庇护。谁知道才没几年,他却又说他厌倦了,突然撒手不管,丢下一切,消失无踪,害他又开始逃亡。

可恶的垃圾,无论他记不记得,显然他还是很在乎这个女的,才会在几千年后,又和她的转世在一起,才会不想让她知道他是妖。

赤尾拧着眉,快速的想着,动着脑,然后陰森的坚笑。

就在那一秒,他知道该如何获得力量。

他在做梦。恶梦。恶梦。

梦里,他是胆小怯懦的垃圾,被妖魔鬼怪欺压、被魑魅魍魉奴役;梦里,他被背叛,被欺骗,被殴打,却只能蹲缩在黑暗中哭泣;梦里,他到处寻找失去的宝物,却四处不见踪影……他吓得惊醒过来,抹着汗湿的脸。

该死,那东西不可能是他,他才不是那种没用胆小又懦弱的废物!

他喘着气,想拥紧那让他安心的女人。

凌晨五点,天还是黑的,但怀里的温暖已不复存在。

惊慌,再次逮住了他,直到他听见她在客厅,轻轻推开落地玻璃门的声音。

他下了床,出了房,穿过厅。

她裹着披肩,站在露台的水池旁,在寒夜里,仰望那株新来的树。

「秋然?」

她闻声,惊讶回首。

她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是如此自然,一点也不突兀。

她喜欢他的声音,喜欢听见自己的名自他的嘴流泻而出。

这个男人,似乎从不知冷是什么。

看他醒来连衣服都没穿,就跑来找她,让她心中微疼又暖,不觉叨念着。

「你总有一天会感冒的。」她把身上的大披肩敞开,包围他与自己。他伸手,环住她纤瘦的身体。她将脑袋枕在他胸膛上,不自觉的喟叹口气,轻喃道:「我以为你还在睡。」他醒了,因为她不见了,害他做了恶梦。不过,他才不要承认,他不想提起那个荒谬可笑的梦。

他收紧长臂,将她紧搂在怀里。

她的温暖,让他安心。

虽然自己不觉得冷,但他知道她很冷,他可以看见她呼吸时吐出的氤氲白气。

「这么冷,妳跑到外面做什么?」他想直接把她抱回**去,却又好奇。

她睡得够久了,觉得饿,起来找吃的,却发现屋外有着缤纷的色彩。

「看。」她从他怀里探出手指,指着那株枝条分明的树。「花开了。」

他抬头,顺着她的指引看去。

寒夜中,无月,只有冷风。

但露台上有夜灯,微弱的灯火映照在那株树的枝条上。

原本寒苞的花蕾,竟在一夜间,全数绽开。

粉嫩的花开了满树,迎风摇曳着,像飞舞在空中的蝶。

毫无预警的,心头猛然一怞。「这是……什么花?」他哑声问。

「紫荆。」脑海中猛地一疼,痛得让他白了脸。她昂首对他微笑,他却突然感到害怕。

察觉他的不对,她敛去了笑容,担忧的看着他。

「怎么了?你还好吗?」

「没,我没事,只是头有些痛。」他压下那莫名的惊惧,拥着她道:「外面太冷了,我们回房吧。」

「你真的该记得穿衣服,我去帮你泡壶爇茶。」她叨念着。

他知道她以为他被寒风吹得冷到,他没有多解释,也不敢去深想。

那一闪而逝的影像,让他恐惧得连心都在颤。

「我不需要茶。」他一把将她拦腰抱起,走回房里,回到**,哑声道:「妳陪我就好。」

原以为她会抗议,但她却抬起了手,抚着他苍白的脸,然后如他所愿,昂首温柔的亲吻他,驱散了他心头的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