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飞速的行驶,戚天行望向窗外的原野,不见了白色的冰雪,取而代之满眼全是绿色。

再过几个小时,又要回到处处是鬼故事的学校,心中有期待也有恐惧,期待的是又会有新的冒险,恐惧的是担心白洁会受到伤害,因为白洁的分量在他的心中越来越重。

在对面睡觉的白洁翻了个身,戚天行看著熟睡的白洁,发自内心的笑了。

白洁正在做梦,在梦中她头发偏右挽@,插以小梳,颈项处戴一个银项圈,另挂一条银鍊垂及胸前。扎著刺绣素花腰带,外穿窄袖大襟衣,穿百褶裙,前面搭缟素围腰,刹是好看,衣服上锈的尽是奇怪的图案,她从未见过。

夕阳西下,她站在一棵古树下,碎发飞舞,衣角飘逸,回首时,手拂过发梢,美得一塌糊涂。在她的身後是一个村落,带著奇异的民族气息,随处可见鬼怪的雕像。

依山傍水的吊脚楼、斑斑驳驳的木板墙和失去光泽的门扉,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放著一只巨大的麻袋,胀鼓鼓的不知放了些什麽。村中间一条用青石板铺成的狭长而弯曲的老街,街面上是光溜溜的石板路,都告诉人们它们年代的久远。

几名中年男子赤露著精壮的上身,手持短剑在一边警戒,赤著沾著泥土的粗糙的脚,在乾燥的土地上走著,短剑的样式和破空无异。

妇女们将头发绾成了髻,坐在房门前閒话家常。几个衣服有些污迹的孩子正围在一起,口中念著一些从他们长辈的口中流传下来的童谣:「九州一笼统,幽冥鬼最强。炎黄两小狗,早晚会完蛋。」

孩子的声音天真无邪,又是脆脆嫩嫩的,笑声更是无忧无虑,听著他们口中念著的调儿,白洁莫名的开心。

站在人群中间的是个穿著破旧衣裳的老叟,花白头发,满脸皴皱,手中拿著一根有些班驳铁锈的烟杆,正笑咪咪地看著白洁,一笑,就露出了一口黑牙,白洁对老叟有莫名的亲切感。

画面一转,眼前的景象变成了夜晚,村落变成了废墟,火光猩红,遍布苍穹。白洁在村前蜷缩成一团,只看见无尽火焰,#黑暗红。

尸体焦臭,熏烟四溢。白洁捂住嘴,拼命抑制住反胃感。视野中的景色,都因高温而不断扭曲——这里是地狱!白洁的眼中全是泪水,她却不知为何伤心。

火光渐隐处,一个身影走过来,颀长秀美,乍眼看去,似自火中而出。浅绿衣裳,粹白轻纱。赤黑发丝轻盈飞扬,如蝶一般连翩起舞,妖媚窈娆,优雅脱俗。

白洁依然无法克制住身体的瑟缩,将头埋入膝盖中,仅留下一双眼睛,惊惶地看著他。绿衣人轻轻一抬手,眼中闪过一丝阴骘,手中多了一把利刃。

「蚩尤,住手吧,我们造的杀孽太重,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就放过她吧。」

从火中又走出一人,一身肌肉夸张的隆起,其中蕴藏著开天辟地的力量,大汉手中拿著一把巨斧,正有血水顺著斧刃滴在地上,白洁不敢抬头看大汉的模样,更让她惊奇的是,面前妖娆的男人居然叫做蚩尤,神话故事中大名鼎鼎的蚩尤。

蚩尤笑了,笑容如泉水般清澈,「你怕什麽,业力都算在上面那位身上,我们的仇不报了吗?」

壮汉拖住蚩尤,粗声道,「我们灭了她全族,再大的仇也报了,一个小丫头再厉害也掀不起风浪来,我们回去吧。」

蚩尤回头一笑,两人翩然而去。白洁站在残垣断壁前,看著满目疮痍,满腔的怒火就快将她烧化。

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倒在地上的尸体散发出一阵浓密的黑气,在空中凝聚成团,风吹不散,最後竟化成一颗狰狞的黑色骷髅头,在空中盘旋两圈之後,猛的钻进了白洁的身体,白洁吓了一跳,挣扎著从梦中醒过来。

戚天行早已察觉白洁有异,知道她在做噩梦,准备好纸巾。白洁醒来,戚天行递过纸巾说道,「做噩梦了吧,咱们两个还真是般配,回家的路上我做噩梦,回学校的路上你做噩梦,擦擦汗吧。」

白洁接过纸巾,握紧粉拳轻搥戚天行,娇嗔道,「谁和你般配,你少白日做梦了,就你个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我怎麽会看上你个丑八怪。」

戚天行眼珠一转,计上心头,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那好,你不和我般配我找司徒旭去,我们两个肯定般配。」

「你说什麽?有胆你就再说一遍!」白洁怒气冲天,脸颊充血变的赤红,美目中燃烧著熊熊怒火。

她激烈的反应让戚天行意识到自己的玩笑开大了,白洁是真的生气了。戚天行连忙道歉说道,「你别生气,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白洁面无表情的盯著戚天行看了几秒钟,也不说话,将头扭向另一边。戚天行真的慌了,使尽了浑身解数逗白洁说话,白洁也不理睬,戚天行也不说话了,眼珠子乱转在思考对策。

胸中的怒火宣泄出去之後,白洁其实不再生戚天行的气,脑中想的是刚才她做的梦,最近并没有看过神话故事,怎麽会梦到蚩尤和可怕的壮汉屠杀民众?还有梦中的一些花纹雕塑她从未见过,怎麽会在梦中出现?

梦境很真实,有身临其境的感觉,梦中的情感也让她不安,她对虚无缥缈、不能确定是否真实存在的蚩尤和那名可怕壮汉充满了恨意,将两人千刀万剐也不能解恨,那份感觉甚至延续到现实的她心里。

「呱呱。」

两声蛤蟆叫打断了白洁的思考,火车正在行驶之中,哪来的蛤蟆?白洁扭头一看,戚天行正对著她嘴巴一鼓一鼓的在装蛤蟆,整个车厢人的目光全被蛤蟆的叫声吸引到两人身上。

戚天行怪声怪调的说道,「我就是癞蛤蟆,我就是癞蛤蟆,你和一只癞蛤蟆生什麽气,难道你也是一只癞蛤蟆?」

白洁笑著捶打著戚天行,「去你的,你才是一只癞蛤蟆呢。」

戚天行松了一口气,白洁笑了表示不再生他气了。

终於过去了,白洁生气真的吓人,戚天行心中一再的告诫自己,以後不能再开类似的玩笑了,再有一次,天知道白洁还会原谅他不?

车上的乘客看明白了是一对小情侣在闹矛盾,会心一笑将视线移开,回忆起自己恋爱时的种种。

三个小时之後,火车在逐渐的减速,戚天行拿著行李等在车厢门口,心中止不住的感叹,鬼学校我又回来了!

下车之後,白洁问道,「你说胖子会来接我们吗?我发简讯问他,他说打死他都不来。」

「肯定会!我也给他发了简讯,虽然没说让他来接,可我告诉他,我带了五斤正宗的酱牛肉,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来的。」

两人没走多远,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巨大的身影,手里拿了一袋洋芋片,正焦急的四处张望。看到戚、白两人,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用力的挥挥手。戚天行笑著说道,「你看,胖子来了吧。」

白洁小声说道,「死猪,就知道吃,早晚吃死他。」

胖子几步冲到两个人面前,张开双臂给戚天行一个结实的拥抱,口里喊道,「可想死我了!」

戚天行觉得像是被一只熊给抱住了,勒的他喘不过气来,口里忙道,「快放手,快点,我就要被你给勒死了。」

胖子这才松开了手,嘿嘿傻笑了两声。

拥抱过戚天行之後,胖子转向白洁,「小美女,你好吗?两个多月没见,有没有想你的胖哥哥?」

白洁被胖子气的直翻白眼,胖子硕大的体形让她想起了梦中手持巨斧的大汉。胖子不在意白洁不理他,转过身去,热情的接过戚天行的背包,咽了咽口水问道,「你给我带什麽好吃的?」

白洁脱口而出,「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你再吃下去没有女孩会喜欢你,你就等著做一辈子光棍吧。」

胖子并不在意,笑著说道,「一个人就一个人呗,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还不会被人呼来喝去的当猴耍。」

白洁本来还有点担心话说的重了,伤到胖子,胖子的回答却让她彻底无语了。

戚天行揶揄道,「胖子你不是说打死也不来接我们吗,你怎麽来了?」

胖子想了想说道,「打死我也来,打不死我就来,就凭咱们过命的交情,下雨打伞,下刀子顶钢板,腿打折了,我爬著都得来接你。」

戚天行也无语了,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如此厚的,他需要重新认识胖子了。

「别愣著了,我们快走吧,我肚子饿了!你们也饿了吧?回学校吃东西去吧。」

听了胖子的话,戚、白二人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当天夜里,戚天行躺在宿舍**,望著熟悉的天花板,闭上眼睛之前,脑中想的只有一个问题,又要开始了吗?

白洁躺在**就没多想,很快就进入了梦中,在梦中,她又到了小村的一间房中,明媚阳光从深蓝色的窗幔边沿微微透了进来,在地面洒上了一条金色的光斑。拨开窗户,屋後的院子,繁花缤纷,芳草如茵。

梅花花瓣在空中盘旋回转,碧池的水平静得似一块无瑕美玉,水池很大,周围的假山倒映水面,不时几只红色的蜻蜓点水拂过,在上面划过一道道如碧鍊一般的涟漪。她看著水面上蜉蝣跳跃。

转眼间一切都变成了炼狱,被火红的火焰焚烧殆尽。

白洁挣扎著从梦中醒来,她想不明白,为什麽又会做这样的梦。

半小时之後,白洁又睡著了,这次睡的踏实,没再做梦。

学校生活开始了,每天按部就班的吃饭、上课、睡觉、再吃饭、上课、睡觉,如此循环让戚天行感到无聊,在心中暗暗期盼有诡异事件发生,有案可查。

至於白洁这边,过了在学校的第一晚後,她再也没有做梦,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日中午吃完饭,下午没课,戚天行和白洁在教学楼前面的草地上晒太阳,春乏秋困,春日的太阳晒的人懒洋洋的,白洁坐在草地上,戚天行躺在草地上枕著白洁的腿。白洁亲腻的轻轻抚摩著戚天行的头发,戚天行闭著眼睛在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