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调虎离山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那双冰凉的手却忽然触了电一样猛缩回去,耳边听方采薇一声叫唤,我的灵台陡然清明起来。

只见方采薇一脸的不可思议,她道:“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四魂八魄”

四魂八魄我竟然会有四魂八魄我惊得脸色都是一片惨白:常人都是三魂七魄,我平白多出一魂一魄是什么鬼该不会,我是个妖精

忽然,只听身后“咝咝啦啦”一声爆响,师父竟然将束身的白绫挣的粉碎。他两步冲到槐树前,伸手就拔出桃木剑,一翻手腕就甩了出去。

方采薇避无可避,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就扑倒在地。

师父大步走过去,往她腰间一探,抬手拽下一个绣着鸳鸯戏水的香囊。方采薇伸手来夺,奈何她身受重伤,被师父一脚踹倒。

师父铁青着脸将那个香囊撕开,在里面一翻,取出一缕红绳捆好的头发,这就是我们俩订婚的信物。

师父取出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着,方采薇见状赶忙伸长了手趴在地上狂叫“不——”。

师父并不理她,一番手腕,那头发遇火即燃,“轰”的蹿起青绿色的火苗,瞬间就烧成了灰烬。

方采薇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她双目赤红,捂着肚子骂道:“臭道士,你竟敢烧毁婚约这桩婚事是得到阎王老爷首肯的,你如此猖獗,就不怕他老人家勃然一怒吗”

师父淡淡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

方采薇忽然狂笑起来,她尖利的笑声在黢黑的夜里回荡,像极了指甲刮擦黑板的声音,听得我汗毛直竖。

她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臭道士,你等着,阎王老爷自会与你算这一笔账!哈哈——”

说完,她将腹部的木剑一把拔出,狠狠摔在地上,一转身,化成一缕黑烟,飘出院子去了。

……

我跑到师父身前,确认了他并没有受伤,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道:“师父……”

师父望着院门外无边的黑夜,眼神缥缈,只听他道:“日久见人心。为师是不是坏人,你心里该有数。”

我与师父相依为命二十几年,自然知道师傅的秉性,就慌忙解释道:“不,我没有怀疑您,我只是……只想知道方采薇为什么说我有……四魂八魄,还有我梦里那团金光,到底是什么东西”

师父深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一天还有多远我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我腹内疑云重重,还想再问,师父却沉声道:“天晚了,将院子收拾了,早些休息吧。”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我一句话噎在嗓子里,只好无奈地一拱手,应道:“是。”

我关了院门,草草将院子收拾一番,转身就要回房睡觉。

可我刚走出没几步,身后却又忽然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那声音杂乱密集,就好像有无数双手在门上乱拍,在这静谧的夜里,听着格外渗人。

我大着胆子问:“是谁”可是我连喊了三四声,也不见有人回答。

我只好又走回去。等我开了锁,“吱呀”一声将门拉开,拍门声竟戛然而止。我心下奇怪,就从门里探出脑袋去看:门外静悄悄的,竟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我只觉脊背发凉,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我大着胆子喊:“是谁谁在外边”

门外有风吹过,摇晃着不远处的杨树林,“哗哗”作响。

不会是方采薇又杀回来了吧这个妮子竟然非我不嫁了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一把将门关上,落了锁,扭头就往回跑。

“砰砰砰”“砰砰砰”,诡异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我脚步一顿,只觉半个身子都是凉的!门外究竟是谁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乱动,那杂乱的敲门声就一刻也不停“砰砰砰”的响个没完。

终于,我忍不住了。

我踮起脚,一步一步向门口走去。到了门边,我拼命抑制住自己狂跳不止的心脏,慢慢举起钥匙,然后猛地扭开锁,一下子拉开门——

前一秒还激烈的如同子弹扫射一般的拍门声又不见了!门外仍旧空空如也!

妈的,真是见了鬼了!

冷汗顺着额角哗哗往下流,我吓得牙齿都在颤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复儿,怎么了”

身后传来师父的声音,我一扭头,只见他穿着睡衣站在屋檐下皱着眉看我——显然,他也听到异响,甚至连衣服都来不及穿,就从屋里冲出来了。

“师父……门外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拍门……”我磕磕巴巴将刚刚的情形与他解释一番。

师父疾步下了台阶走到我跟前,他先四下查看一番,就一步跨出门去,仔细用鼻子一嗅,沉声道:“是血腥味!”

我正要跨出门槛去,师父却忽然一掌将我推开,他自己纵身一跃,半空中一个筋斗,就跳进门里来。

说时迟那时快,院门上,那块刻着“天虚观”三个字的匾额“轰隆”一声砸落下来,摔得粉碎。房檐下,不知是一群什么东西拍打着翅膀应声飞起,像一团黑雾似的远远逃开。

我看着那群黑鸟,吃惊道:“师父,那是什么”

师父凝视了片刻,肯定道:“是蝙蝠。有人在咱们院门上涂了鲜血,蝙蝠群就会寻着血腥气来撞门,你一开门,它们受了惊就立刻躲到房檐下去了。”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一开门,却什么都找不到!蝙蝠群是谁引来的他想干什么”我略略一想,“是不是方采薇又回来报仇了”

师父摇摇头:“能够用这种方法的,一定是有些道行的术士。这些蝙蝠也不寻常,应该是被人训练过的。”

我问:“那会是谁他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师父沉声道:“江湖上懂这种术法的应该不多……难道……”师父猛地抬起头,“遭了,镇元钟!”

镇元钟就是刚刚开坛时镇在坛布中间的那口铜钟,它是我们这一派的镇教之宝,驱邪避妖,法力不凡。

师父一向将镇元钟看守的很严密,就连睡觉也要放在床头。刚才他听到院门外有异动,就慌慌张张跑出来,就给了那贼人可趁之机!

师父匆匆回房,镇元钟果然被盗。他气愤至极,一掌拍在床头柜上,恨恨道:“中计了,调虎离山!”

“快去准备家伙,咱们这就去追!”师父很快反应过来,他一边拉起道袍披在身上,一边吩咐我。

我答应一声就赶忙往外走,正要跨出房门,却听师父又道:“还有……带上一壶煤油!”

煤油带煤油干什么这么晚了,吃烧烤也不是好时候啊!

我心里好奇,却也知道时间紧急,不容我多问。于是,我重重点一点头就转身去准备了。

师父在我背上轻轻一拍,郑重道:“复儿,过一会儿,如果我和那个贼子动起手来,你切记听我吩咐,不要贸然出手,明白吗”

我点点头:“可是师父,这夜色茫茫,我们要去哪里追呢”

“下山!他偷了宝物,一定是下山去了。玉埕山地势复杂,上山的路也只有一条,我们沿着山路往下追,一定能找到!”

师父一边说,一边就抢先一步冲了出去。

师父轻功极好,三两步就消失在不远处的山路上,我只好举着手电,一丝也不敢懈怠地跟在后面跑。

不知跑了多久,我忽然听到前方隐隐传来打斗之声。我暗道不妙,赶忙咬牙追上去。

我提气又往前追了五十多米,一拐弯,就看到师父正在前方的开阔处与一人酣战。

那人裹着一件连帽黑色披风,甩着两条三尺余长的袖子,在这无边夜色之中,与师父缠斗在一起。

师父一柄软剑舞得虎虎生风,虽能在招式上占他些便宜,却总也不能将他擒住。

我三两步冲到近前,正要冲入战圈,却听师父一声大喊:“不要过来!把煤油泼在他身上!快!”

我赶忙刹住脚,手忙脚乱的从背上解下装煤油的塑料瓶,手电光往那人身上一打,看准时机就要将煤油泼上去。

那黑衣人被手电光一照,却立时暴躁起来,他凶狠地一挥长袖隔开师父的软剑,扭头朝我飞了过来!

手电光打在他脸上,我看得清清楚楚:那帽檐下黑洞洞的,并没有头颅,只有一双萤火虫大小闪着红光的眼睛。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被吓得失神,手一软,手电筒和煤油瓶就都摔在地上。

“快把手电关了!”师父一边吼,一边飞身上来救我。

我整个人都被吓懵了,呆呆站在原处,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本以为,那黑衣怪物一袖子扫过来,我不死也要残废,谁知,那人飞扑到近前,长袖一甩,竟将我身前的手电筒卷了起来。

他卷起手电筒狠狠丢了出去,那手电筒“砰”的一声撞在石头上,摔了个粉碎,光亮立刻便被黑夜吞噬了。

师父趁机冲了上来,他对着那怪物当头就是一剑,剑刃从它天灵盖上直直劈下,将它生生劈成了两半。

剑锋过处,那怪物身体里“呼呼啦啦”掉下一堆东西,两半身体却瞬间又合拢在一起!

他竟然还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