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没有办法,晚上值班太枯燥了,就自己找点乐子。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今天天气不错,出去走走最好。哦,对了,我忘了,你就要出院了。其实……我是特意来送你的……”

方医生眼镜片后面的目光开始变得温柔,可是江若蓝却没有注意到这抹柔情,她开始分辨究竟哪段话才是真的。当然,她十分愿意相信方医生关于鬼故事的解释,只是人更习惯倾向于对灾难的感知。

窗外,阳光明媚。

或许真的是自己听错了,或许自己再一次游离于梦和现实之间。唉,管它呢,一切已经结束了,而自己马上要离开了,就让那些个噩梦永远的留在这个城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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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嘟嘟的小孩在婴儿室里排成好几排,都包得跟个小蚕蛹似的,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躺在一个个篮子样的小**。若不是小薇的丈夫热情的给她解释,江若蓝还不知道婴儿的性别还是可以用包在外面的包裹颜色来区分的。

根据他不断耐心的指点,江若蓝勉强认出了那个第三排倒数第五个包在粉色包裹里的小嫩肉就是他的宝贝女儿。

这个婴儿看起来和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两样,不过这位新上任的父亲却偏偏隔着玻璃一点点的讲解给江若蓝看。

“你看,她的脸型像小薇,可是眼睛就像我了,还有鼻子,再过段时间就更挺了,再看她那小嘴,耳朵,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江若蓝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父亲都这样疼爱自己的女儿,只是在她提起小可的时候,这位父亲的笑突然凝在了脸上。为了不让江若蓝看出他的转变,他只顿了顿便继续不停的说着女儿的可爱。

还好,这也算正常,因为他至少没有变成梁梓。

江若蓝偷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这个幸福的小婴儿。

那个小肉团似乎感觉到了旁人对她的关注,张开小嘴打了个呵欠,随后睁开了眼睛。

江若蓝觉得她的目光好像看向了这边,不知道为什么,江若蓝突然觉得特别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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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离开了这座城市,像来的时候一样,江若蓝并没有带上厚重的行李,不同的只是心境,当初是充满着希望,现在却是遍布了沧桑,而这一切不过是两年的时间。

都说岁月无情,看来是真的。

火车开动了,窗外的一切渐渐加快速度向后退去。而将目光定在远处时,却感觉火车似乎只是在围着一个点转动。

江若蓝百无聊赖的将目光收回,拿出手机,习惯的翻看起来。

她仍旧对那夜的电话很好奇,既然梁梓已经死了,又怎么会打电话来呢?既然打来了电话又为什么没有记录呢?

她已经彻查了手机的每个来电记录的文件夹,就差没把它拆了,可是仍旧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

警察告诉江若蓝,在凶案现场根本就没有发现梁梓的手机,现在只能解释为某个“拣”到手机的人“无意”的拨通了这个号码,导致虚惊一场。

可是为什么没有记录呢?

江若蓝的脑子又绕到了原来的问题上。

难道是蚯蚓打的电话?

这个猜测很可笑。

有时,恐惧只是一瞬间的事,过了那一瞬间就会发现其实恐怖也不过如此。

唉,江若蓝叹了口气,或许是幻觉吧,最近幻觉已经把她变得敏感而脆弱,她真怀疑长此下去是不是会精神分裂。

她开始翻看电话薄,看着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号码,她的手抖了抖,不过终于按下了删除键,似乎这样就可以删除与那个人有关的一切,可是记忆……能被删除吗?

光标再次停下。

那是个崭新的号码,是方医生的,临出院前,他婉转的让江若蓝记下了他的电话号码。

江若蓝能感觉到他的心意,方医生也的确是个不错的人,细心、热情、温和还有些腼腆,或许他会是个理想的港湾,只是经历了这场惊险,她已心力交瘁,难以xian起任何感情的波澜,所以现在……她只是短暂的犹豫便将这个号码删除了。

或许有关这个城市的一切都应该被删掉。

当一件不愉快的事情结束后,人总是习惯避免去想起,而避免的主要方法就是让与之有关的一切消失。

于是,江若蓝抽出了SIM卡,将手伸出窗外。

还没等她下决心,那张坚硬的小塑料片便自觉自动随风跑了,江若蓝只来得及看到它蝴蝶样的身影翻飞了一下就不见了。

而当她下了火车跟随人流走出站口的时候,看到头顶一方蓝天时,竟然真的觉得那段过去被彻底的抛掉了。

两年之后,江若蓝再次回到了这座城市,这是她生活了二十余年的故乡,可是眼前的一切竟然觉得如此的陌生,唯一不变的是熙攘的人群。

此番回来没有和家里打招呼,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起这段故事,当时她可是带着一腔热情留下一番誓言义无反顾离开的,而现在……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爸爸妈妈,还有些自己也说不清楚的莫名的愁绪。看来似乎应该找个小旅馆先住下,再想长远之计。

江若蓝拖着皮箱在人群里穿梭,身边不时发出热情的邀请——“住店吗?”“坐车吗?”……

她头不抬眼不睁的穿越这片热情封锁线。

那些人自然习惯了被无声的拒绝,他们的目标永远是下一个。

江若蓝才不会上当,能拿出来吆喝的大多不会是什么好货色,她记得往前走再转个弯有个军港旅店,是部队开的旅店,又干净又便宜,最关键是安全,而眼下这些……

突然,她的胳膊便被一个人抓住了。

干什么?还要强迫住店?这些人也太不像话了,以前就听说……

她警觉的一回身,却见到一张异常兴奋的脸。

“果然是你,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你怎么叫了半天都没反应呢,想什么呢?”

面对一连串的提问,江若蓝有点晕头转向,刚才有人叫自己吗?估计真没听见,身边这人声起伏的让人晕头转向,再看看眼前这个满脑袋波浪卷的女人,更是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