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正……你这个……”

她一时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他的君子或是小人。

“我怎么了?我什么也没看到……”焦正的解释更加欲盖弥彰:“你这么激动难道是怪我什么也没有看到?”

江若蓝真要被他气崩溃了。

每次都这样,都要被他打败。

“行了,快睡吧,折腾了一天你不累吗?”

黑暗中陡的亮起一团橘黄,照亮了焦正的脸,那脸在这团橘黄下显得愈发棱角分明。

橘黄忽闪一下消失了,一星忽明忽暗的亮在黑中浮动着。

一阵熟悉的烟气飘了过来,仿佛披着温柔的轻纱。

江若蓝一向是不喜欢人吸烟的,可是现在却很享受这烟味,它让她放松,好像整个人都浮在软软的云里,很舒服,很安全。 她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感觉自己好像飘了起来。

她慢慢闭上眼睛。

他那么爱吸烟牙怎么还是很白?她迷糊的琢磨着。 他一想问题就吸烟……他在想什么?案子?对了,下午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就离开了……又发生了什么案子了?还是摘心?

脑中模模糊糊的现出苏琪的脸和她直直的目光,迷离与云端的神智突的清醒,却也清醒的感觉到那熟悉的烟气。 心又放松下来,她是安全的……

***

屋子潮乎乎地,人像被包在了塑料里。 有些闷。

江若蓝翻了个身,迷糊中听到有人打了个喷嚏。

她突然奇怪这屋子怎么还有别人,不过外面哗哗的雨声提醒了她,焦正在的。

他的衣服一直没有换,会不会生病?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整个人又被漫上来的潮气捂住,沉了下去。

***

那是什么?

焦正在抽烟吗?

他一次抽两根?

她模糊的想着。 费力的睁开眼睛。

两星亮像萤火虫一样地飘悠悠的,一会上一会下。 不过却越来越近了。

焦正……

她突然发现这两星亮始终保持着一定地距离,好像被什么东西栓在了一条线上……

一条线……

栓在了一条线上的两星亮终于停了下来,停在了窗边,像一双眼睛似的看着她。

眼睛……

接着,又有两星……不,四星……不,数不清的亮光从黑里渗出来。 每两星被栓在一条看不见的线上,飘忽忽的浮在屋顶……半空……甚至身边都有散落着……

江若蓝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像眼睛,只是这些东西都是从哪来的?

怎么这么静?焦正呢?走了?

她急忙起身,却只是动了一下,紧接着就像被点了穴一样。

天啊,这是……

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了,可是……怎么会这样?

她张了张嘴,却只从喉咙里咕噜出一声闷响。 很像是水底地金鱼吐了个微不足道的泡泡。

“阿嚏!”

门外清楚的传来一声喷嚏。

焦正还在的,他还在的……救……救我……

可是无论她的心跳多快,积攒了多少力气,却都无济于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这些星星?

像是要吸引她的注意,窗边的两点星突然抖动起来,然后停住。 紧接着,就像是有一支看不见地笔在涂画一样,两点星的周围多了许多东西,不过都是零零散散的如同滴落的油彩根本就看不出个所以然。 可是渐渐的,这张画清晰起来……

像是穿着长裙的一个人,不过画笔并没有着力表现这条裙子,而是开始集中在两点星地附近……

下巴……唇……鼻子……脸颊……

拿画笔的一定是个很不专业但是很天才的画家,如此的没有章法,却又如此的清晰逼真……

眼睛……

画笔一抖,那两星光霎时变作一双眼睛。 那目光直直的对着她……

这目光……这张脸……怎么如此眼熟?

天啊……这张脸……是苏琪……

她怎么会在这?

这张脸是苏琪。 那么其余的……

仍旧看不到画笔的忙碌,那些星点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嵌在了不同的脸上。 那不是同一张脸,却是同样的惨白,星星化作地眼睛统一地盯着她,目光直直的……

看来画画地人也累了,他根本就没有给这些脸多余的描画,于是这一张张脸就这样如同面具一样的定定的飘在屋子里,有一张竟然就贴在距离江若蓝的脸不到十厘米的地方,它的眼珠向下,牢牢的看着她……

江若蓝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丽园,在电闪雷鸣的瞬间,屋子里就是这样飘着幽灵一样的影子,苏琪站在影子的中间,颜色惨白,如同僵尸……

这是怎么回事?它们要干什么?

没有一张脸回答她,它们只是负责面无表情的盯着她,她在这种注视的压迫下几乎喘不过气来。

焦正……救我……

她觉得嘴都在哆嗦着,一堆泡泡就在嗓子眼里推挤,却只是越涨越大,她几乎要爆炸了。

可是那些脸都很冷静,冷静得像是被冻在了。 只有苏琪不一样,她的脸是固定着,可是宽大地睡袍在无风的房间里抖动。 有许多次江若蓝都以为她就要飘进里间……

天啊,她就在发屋站着,焦正没有看到吗?

他在干什么?

***

“……唉,醒醒,若蓝,醒醒……”

一个声音游丝一样的钻进耳朵,搅活了凝滞的大脑。

一股清凉突然灌进胸口。 心像被这清凉浸泡了一番浮了上来。 禁锢在身上的那层塑料被撕开了,浑身每个毛孔重新开始了呼吸。

她深吸了口气。 一下子睁开眼睛。

一张脸,一张看不清的脸正在呼唤着她,声音是那样熟悉,还有这气味,烟草裹着温热……

她猛地抱住这个气息,那种结实与温热真实的驱散了所有地恐惧。

他的衣服还带着一股潮气,柔柔地钻进了她的心里。

焦正倒被她吓了一跳。 怔了好一会才轻轻拍着她不停哆嗦的背:“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江若蓝只是呜呜的哭着,抱着他不松手。

可是焦正不能再任由她这么抱下去了,血液正在身体里一遍快似一遍的流淌,他几乎能听到它“哗哗”的呼啸着。 他的头开始发热,还有些晕,有一根弦微弱地拦着他已经开始混乱的意志,只要他轻轻用力,那根弦就会“嘣”的断裂……

他艰难的却又轻轻的拉开江若蓝的胳膊。

有一种感觉叫失落。 就像是跌落了巢的小鸟一样无助,她在坠落……坠落……

她看着那张脸,它近在眼前却更显模糊。

失望……委屈……进而愤怒……她也弄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心好像都在这坠落中一片片碎掉了。

“出去,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她拼命地推着他。 可是焦正却稳如磐石。

“不是你吗?刚刚拼命喊我名字的是谁?”

焦正的声音带着点嘶哑,还有些颤抖,这不像是他,可是……她喊他的名字了?她怎么不知道,刚刚倒像是听到他唤着自己的名字,很温柔……是不是错觉?他……

“快点睡吧,有事再叫我。 ”

焦正高大的身影一晃,就从里间消失了。

江若蓝愣愣地看着重新变空的黑暗,心好像也跟着空了。

潮气再次从黑暗中爬了出来,钻进身体里。 她抱紧双臂。 无声的抽泣起来。

屋子很静。 她突然发现,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天已大亮。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下一秒她猛的翻身起来看向发屋……

发屋……空的,焦正不在了……

她对着被一片淡黄充溢的发屋发呆。

昨夜……是梦?

她开始回忆那一片黑,努力从中拎出焦正的身影,却只是一团模糊。

头有些痛。

她摇摇晃晃的走出里间,再次打量发屋,好像那么壮硕地焦正能缩成一个纸团藏到哪似地。

走到沙发边,那里正残留着昨夜的潮气。

轻轻抚着那还带着一点湿地沙发,寻得一丝梦里的真实。

他……什么时候走的?

心有些酸,有些泛潮。

看来天虽然晴了,雨味却驻进了心里。

拉开窗帘,一片霎时金光映入眼帘,刺得眼睛发痛。

天啊,简直太壮观了。

街面全被水浸泡着,真让人怀疑这里在一夜间变成了水上城市威尼斯,只是不同的是水面上还有汽车和自行车在缓缓行走,这简直是奇景了。

拉开窗子,潮热的空气和鼎沸的人声一齐扑面而来,人们也说不上是抱怨还是兴奋抑或是惊讶的评论着这场雨。

在这一片纷乱的搅动下,水面“哗哗”的波动着点点亮光,一对燕子欢叫着穿过光抖动出来的波浪。

江若蓝突然也很想投入这片美妙,还记得小时是最盼着下雨了,那样可以和小伙伴一起在积水边放小船,可以趟水,还可以……

嗯,怎么回事,这门怎么拉不开了?

她用了用力,卷帘门发出一声轻叹就不动了。 她继续努力,卷帘门开始哗啦哗啦的表示不满。

怎么搞的?

她拿出钥匙再试了一次,发现这一回竟然是把门锁上了,这么说卷帘门开始的时候并没有锁,怪不得刚刚拧起来怎么觉得有些古怪。

焦正走的时候没有锁门?可是现在怎么开不开了?

她将钥匙又拧了几个来回,还是不管用。

实在弄不明白了,她理直气壮的给焦正打了电话。

焦正的声音就像外面的天气一样明朗,不过好像仍旧包着一点水汽:“你醒了?你可真能睡……”

“我的门怎么开不开了?”

“开不开是正常的……”

嗯,正常?

“我没有找到你的钥匙,见你睡得那么熟也没好打扰你。 不过门总得锁,否则你那状况被人塞进火箭发射到太空都不知道,我只好找了把锁……”

她被反锁了?怪不得……

“你赶紧把门打开……”

这究竟算是保护还是捉弄?

“不行,我正忙着呢。 你就好好待着吧,反正路上积水严重大家都忙着学游泳也不会有时间上你那做头发,你完全可以再多睡会。 好了,我还有事……小郑,把那个文件递过来……”

话说到这就挂断了。

自己居然被囚禁在自己的房子里,这是什么事啊?

江若蓝在屋里转了几个圈,这工夫,田森的电话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