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清楚孩子一向要强,这是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不想见他们,可是为什么不来个消息?她难道不知道父母都很惦记她吗?她难道不知道天大的事都有父母为她撑腰吗?她难道不知道无论犯了怎样的错误父母都会原谅她吗?为什么一个人扛着?这孩子……

她又心疼又着急,还要笑呵呵的安慰梅昆。 为了寻找女儿走烂了三双鞋,认错了好几个人,弄得路人都拿看精神病的眼光打量她。

好容易找到了传说中的地方,却碰到卷帘门紧闭。 她急于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女儿,而直到下午还没有开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马上联想到许多听来的看来的险境,尤其是那个凶杀案,不由得心惊肉跳。

她拼命的擂门,却因为迟迟没有得到回应而更加心急如焚。

不停息的巨大擂门声已经引来了不少的围观者,幸好中国人只是喜欢看热闹,否则她早就被110带走了。

看到女儿的第一眼,她真是喜出望外,可是这些日子以来的担心、焦虑和疲惫转而便集结成一团怒火。 这孩子,实在是太不懂事了!

脑子一晕,挥手打了女儿一巴掌,出力是重的,但是落在女儿身上却是轻的,她真想痛快发泄一下,可是舍不得,就像现在,她看着女儿挨了一巴掌的脸颊,总觉得那里有些肿胀。 心里疼疼的。 从小到大没有碰过她一个手指头,今天却……唉,自己地脾气太急了。

女儿瘦了,以前是圆鼓鼓的小脸,现在下巴尖得几乎能当针用。 也是,这生意从早忙到晚,连个休息日也没有。 看,黑眼圈都累出来了。 再加上……她的心事也是太重了。 这孩子。 毕竟才二十四岁,早早就出来闯事业,经历了太多不应该属于她的遭遇,或许这使她比同龄的女孩子成熟一些,可是看似坚强,实则脆弱。 从那次早恋事件到现在,她从来没有掉过一滴泪。 而现在……说到最后,都是那个什么鲲鹏害了女儿!

女儿的命中怎么有这么多的克星?听说人地生辰八字很重要,早知道今天是这个结果当初就应该算个好日子再生下她,而现在……看来真得找个人算一下,就是前阵子小刘介绍给自己的那个小姑娘吧。

当时自己并没有去,还是小刘异常热心地拿了若蓝的生辰八字去问了,听小刘二传回来的意思是若蓝大难不死,却无后福。 劫难重重,而且在一年后还会有大难临头,若是能保住性命,日后或许可能平安度过,只是运势仍旧起伏不定。

这几句听得纪茹萍后背直冒冷汗,幸好接下来的是好消息。 据说若蓝就在方圆不到十里的范围内,而且无需踏破铁鞋的寻找,自会有人相助,雨过天晴在初秋。

而现在竟然应验了,只是那些个劫难会不会也一一应验呢?

想到这些个恐怖,纪茹萍的心就一阵阵抽搐。 她握住女儿地手,却心痛的发现那双手已经瘦得如同鸡爪了。

江若蓝突然觉得手上一热,抬起泪眼却见到上面有一滴水珠正在“倏”的滑了下去。

“妈,妈,你别哭啊。 ”江若蓝慌了。 手忙脚乱的拿出纸巾擦着纪茹萍的脸。

“若蓝。 跟妈妈回去吧,别在这受苦了。 家里的钱足够你用的……”

她要把女儿留在身边,一旦真的发生什么危险,她要尽全力保护女儿。

“不!”

江若蓝抽回了手,小声而坚定地说。

“为什么?”纪茹萍很诧异,但是她更担心女儿这是又要做出什么惊人举动,譬如离开……

江若蓝用力吸了吸鼻子,站起身来。

门口看热闹的人赶紧作鸟兽散。

江若蓝走到门口,深吸了口气。

路上的行人和车辆似乎并没有和往日有什么不同,仍旧来去匆匆。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谁都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存在着,他们经历着喜怒哀乐,品味着酸甜苦辣。 谁都会觉得累,觉得倦,却不会停下脚步,因为生存,或者说想知道等待自己的下一步究竟是什么。

人生充满着无数个未知,只有前进才能寻找答案。

江若蓝知道母亲是心疼自己,她也很想回到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在父母地庇护下,永远像孩子一样快乐。

可是谁也不能这样过一辈子,她已经长大了,需要自己的事业,她不能像许多女人那样穷尽青春只为嫁一个可以养活自己的男人。 虽然美发在诸多人眼中并不算一个令人羡慕的职业,虽然她也没有想过借此成为什么富翁出人头地,但是她却从中找到了生存的价值。

“妈,我知道你为我担心,可是……我想以我自己的方式活着。 我也不想骗你现在店里的生意有多么的好,不过一切总会过去的。 还记得我开第一个店时的情景吗?好像有三个月都没有进账,后来不是也好起来了吗?妈,我记得小时你总说我脾气倔,可是爸爸却说这完全像你,而你也是因为这股子倔脾气才凭自己地能力买回了太婆被人骗去地地皮。 你可能不知道,从小你就是我的偶像。 妈,我想如果你是我地话也不会因为暂时的困难放弃的,对吗?”

江若蓝转过身,笑了笑,脸上虽然带着泪花,不过也同时闪烁着坚定。

纪茹萍看着眼前的女儿,心里不知是安慰还是难过,女儿终于长大,可是这种长大经历了太多不该有的波折。

“那……”她看着女儿憔悴地脸。 还是有些担心:“要不你回家去住,妈妈给你做好吃的,你现在太瘦了……”

江若蓝走到纪茹萍旁边,蹲下身子,抬头看着母亲。

刚刚发生的一切是那样的猝不及防,直到现在她才看清母亲的脸上多了几道皱纹,头上添了数不清的银丝。

记得当年离家的时候。 母亲还年轻得像不到四十岁地女人,而现在……

这都是自己的错。 只是这错难道需要母亲地不断付出来弥补吗?

“妈,”江若蓝轻轻攥住了纪茹萍的手:“现在该是我照顾你和爸爸的时候了,怎么能……”

她的鼻子又有些发酸,连忙站起身。 看了看镜子,走进里间洗了洗脸,简单化了妆,修饰下哭肿的眼睛。 将长发简单盘起,这样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纪茹萍先是很奇怪女儿怎么说着说着突然就走了——自从发生了那个什么鲲鹏的事件后女儿就有些怪怪的,而现在看着从里面出来地女儿,不禁眼前一亮,心里暗自赞叹这样漂亮的女儿只有自己才生得出来。

江若蓝扶起母亲。

“你这是……”纪茹萍不知道女儿要做什么。

“我想跟你回家去,”江若蓝的眼睛亮亮的看着她:“看看爸爸。 ”

“真的?那……快!快走!”纪茹萍大喜过望,可是转而盯着女儿的脸颊,心痛的摸了摸:“还疼吗?”

江若蓝调皮的笑了:“我知道你只是比划了一下。 根本就舍不得打我地。 ”

被女儿猜中了心事的纪茹萍有点开心又有点不好意思:“我是怕把你打坏了到时你爸爸找我算账。 ”

“哎呀!”走出门口的纪茹萍突然惊叫一声:“我还没有给你爸爸打‘预防针’呢,就这样带着你回去,他还不得……他这心脏脆弱得很。 咱们得慢点走,容我想个办法渗透一下……若蓝,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

江若蓝直到九点才回到发屋。

本来纪茹萍是不打算放她走的,离家这么久了。 至少得住一晚啊,她还有许多话要和女儿讲的。 可是江梅昆突然放了行,还责怪自己太不成熟,说什么年轻人要有自己的空间和事业,全然忘记在这一刻之前他是怎样惦记女儿地,气得自己直朝他瞪眼,可他全然当作看不见。

直到走到楼下,纪茹萍也没有想好怎么向江梅昆渗透。 倒是邻居有好事的远远看见她领着一个酷似江若蓝的女孩向这边走来便飞似的奔到她家向江梅昆汇报:“老江,你家若蓝好像回来了。 ”

“啊?”正在浇花的江梅昆手里的水壶“砰”的下掉到了地上。

“哎呀老江,你该不是要……”邻居这才顾及起江梅昆的心脏问题来。

“没事没事……”

江梅昆嘴里说着没事。 手却抖了起来。 弄得邻居直后悔,生怕老江出个什么状况自己摊上个什么官司然后再将愧疚背负一世。

“没事没事。 若蓝回来了,老爸怎么能倒下呢?”

他像是安慰邻居又像是自言自语,然后开始在屋里兜圈,在兜到第五圈的时候才想到下楼迎接。

于是纪茹萍和江若蓝就看到了如踩着太空步的江梅昆惊喜地向她们快步移来。

江若蓝差点没认出他来,只两年工夫,曾经高大地父亲现在足足矮了一头,背佝偻起来,而且还瘦了许多,一眼看去像个弯曲的硬纸板,只要风大一点就有可能被刮走。

纪茹萍忙赶上去扶住江梅昆:“别……别激动,深呼吸……我也是……”

“没事没事……”江梅昆梦呓似地叨叨了两句,像没看见纪茹萍般直接抓住了江若蓝的胳膊:“若蓝,真的是……你回来了吗?”

江若蓝的泪止不住的下来了。

邻居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又哭又笑的,又见江梅昆的确没事方放了心。 他也知道在这种热闹场面前自己显得有些多余,就打了几句哈哈离开了,而结果不到十分钟,老江的女儿回来了的消息便传开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邻居如走马灯似的出入江家,问长问短,弄得老两口都没和女儿说上几句话,甚至连饭都没吃上。

看看时间不早,江若蓝准备走了,纪茹萍忙上前阻拦,江梅昆倒是乐呵呵的拦住了她,气得她一个劲的瞪梅昆。 女儿好容易回来了,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江梅昆的意思是知道女儿平安就好,而且现在她就同父母同在一个城市,位置还不算远,也挺让人放心的:“孩子嘛,总要有自己的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