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泊尔王国以喜玛拉雅群峰为屏障,是个典型的山中小王国。

在这个小国里,观光是最主要的收入,境内拥有得天独厚的峰峦叠翠,大小城镇都环绕着天然美景,可以轻易的接近山群,欣赏壮丽景观。

“来,笑一笑。”陆磊手持相机,在尼泊尔皇宫附近替心采拍照。

心采听话的露齿而笑,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紧紧揪住其他观光客的目光。

“站过去一点……对,这样很美。”陆磊取着角度,按下快门。

“照的太多了。”心采笑着走过来,自从早上离开塔安饭店之后,陆磊就一直拿着数位相机,不停捕捉她的身影,好像把她当成了一个观光客。

难道他以前也经常这么替心亮拍照吗?

陆磊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他好整以暇地说:“你说过,你很喜欢照相,我只是顺应你的要求罢了,可不要以为是你美的让我想替你拍照。”

“对……我喜欢拍照。”心采只好打哈哈的承认,原来是心亮喜欢拍照啊。

像心亮那样一个可爱活泼的可人儿,喜欢拍照是自然的,既然如此,她也只有多让陆磊拍几张了。

“渴吗?”陆磊不拍了,他将相机收好。

心采点了点头。“是有点渴。”

想来他要带她到附近的咖啡座去坐坐了,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英式红茶,她最喜欢英式红茶了。

“我们买饮料喝。”陆磊带着她走到旁边的杂货铺,买了两瓶汽水,一瓶递给她,一瓶他仰头,很豪迈的瞬间喝完。

心采犹豫地看着玻璃瓶,好像不太乾净,刚刚那个老板从塞满东西的拥挤冰箱里拿出来时,她就觉得有点毛毛的。

“你不喝吗?”他心里在笑,而且笑意一直扩大,她小脸上很愁苦,叫她喝汽水好像拖她上断头台。

“我……很爱喝这种汽水?”她像自言自语,又像在问他,语气不肯定。

他泰若自然的一笑。“对,你最爱喝这种汽水。”

她叹了口气,好吧,谁叫“她最爱喝”,看来是躲不掉了。

她咬着牙,大口咕哝地喝完,因为这样才像心亮,她看过心亮喝饮料,都是这种灌法。

哔……哔……

陆磊看了一眼随身呼叫器,那是医院有急事才会急Call他的,在这里手机并不通行。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我去回电话。”

尼泊尔没有公共电话,他必须找特殊的私营商店回电。

“好。”心采点点头。

她心里有点想跟他一起去,可是没说出口,因为他好像有重要的事要回电话,走得像风一样快,她不好耽误他,她生知自己跑起步来是很龟速的。

她百无聊赖的漫步,看着美丽的宝蓝色天空,她渐渐被吸引到皇宫的另一边去,那里有着白色栏杆和小花园,景色梦幻迷人,好像是个闲杂人不得进入的地方。

她不由得想像起来,那里面都住着些什么人呢?

不知下觉,她已经越过禁地,进入了皇宫。

不知道为什么,这座小花园无人管理,她恣意的欣赏着多种未曾见过的妍丽花朵,从这里望过去,宫廷就在不远处。

“你是什么人?”

霸气的问语惊扰了心采的悠闲,她惊慌失措的抬眸,在心里喊了声糟糕。

一名英挺迫人的年轻男子朝她大步走近,他的穿着传统而考究,皮肤黝黑、非常俊美,浓眉大眼,浑身都是贵气。

“没听到我在问你话吗?”男子靠近她,她如花般的娇颜令他心神一荡,神情倏然放柔了。

心采看着他咄咄逼人的神采,有点畏惧。“我……不小心迷路了。”

“我叫贾斯,你叫什么名字?”贾斯温柔的一笑,她形于外的优雅气质比宫里任何公主都迷人,这个女孩必定有不平凡的出身。

“黛……黛丝。”心采说了她的英文名字。

“你很美。”贾斯又往前走了一步,态意欣赏她妍丽的容颜。“你住在哪里?是来旅游的观光客吗?”

心采摇了摇头,这个人……好恐怖,跟紫堂夏一样恐怖。

“那么,你是住在尼泊尔了?”贾斯再进一步,她的后头是白墙,她退无可退。“告诉我你住在哪里。”

他霸道的问法令她感到不舒服,她紧抿着唇不说话,她不能告诉他,这会害到心亮。

“为什么不说?”贾斯扬起眉毛,将她困在白墙与自己之间,倾身,忍不住想吻她玫瑰花般漂亮的柔润樱唇。

“你走开!”心采又慌又怕的推着他,没想到看起来劲瘦顽长的他,居然不动如山,嘴角还带着有趣的笑意,这使得一向柔顺的她也扬起了怒火。

这个可怕的登徒子想对她做什么?想吻她吗?还是想更进─步?如果他再有任何不轨的行动,她宁可死也不会屈服的!

“殿下!”两名侍卫从远处小径匆忙寻来,看到贾斯围着一名女子在戏弄,他们大惊失色。

“殿下,时间来不及来,请您马上出发!”一名侍卫恭谨地急谏。

“知道了。”贾斯懒洋洋的放开了心采,他拿出笔,不顾她的意愿,强拉起她的手掌,在上面写了一个号码。“跟我联络,我等你的电话!”

心采瞪着掌心的号码,很想马上把它擦去,更想打这个坏蛋一巴掌。

贾斯伸出手,修长的指头无礼的滑过心采的双唇,他扬起意气风发的得意笑容。

“你一定要找我,否则我也会找到你,记住了!”

他随着侍卫走了,留下惊魂未定的心采,她连忙逃离白色花园,回到刚刚与陆磊分开的地方,发誓自己再也不敢随便乱走了。

“你跑去哪里了?我不是叫你不要乱走吗?为什么不听话?医院有急事,我还要在这里找你的人,你以为这样好玩吗?”

陆磊面孔沉肃,额上好像有青筋在跳动,一看到粉菊色的身影出现,劈头就毫不留情的指责她。

心采咬着下唇不发一语,豆大的泪珠在眼眶边缘打转,这一刻,她没心情伪装心亮了,他的责备让她好想哭。

刚才经历那么可怕的事,她多么希望陆磊可以安慰安慰她,可是他……好凶,虽然她知道是自己的不对,但他……真的好凶。

“走吧,跟我去医院,”他板着俊容说,一点笑意都没有了。

※※※

“陆医师!”

急诊室的医护人员迎上来,陆磊急速套上白袍,随着医护人员进入急诊室,一道白廉将心采阻隔于外,她不能进去。

“好可怕……”

许多目睹伤患抬进来的民众在议论纷纷。

“可以请问你,发生了什么事吗?”心采急着问一名护士,她很自责自己耽误了陆磊的工作。

“发生了严重山难,大家正在抢救。”护士说完就匆匆进入急诊室,后头还有不少护理人员也赶着加入。

心采总算明白了,难怪他要着急,那些登山客全部伤势严重,而且看情况好像伤者不少。

霎时,刚刚她对陆磊小小的埋怨消失的无影无踪,现在她只祈祷他能工作顺利,把受伤的伤患救回,别让伤患家属伤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三个小时之后,陆磊从急诊室的开刀房走出来,他的样子看起来有几分疲惫。

“每次看到陆医师穿上白袍的时候,我就忍下住想入非非,好想跟他发生一段韵事。”

离心采最近的三名护士在见到陆磊定出来之后,忍不住交头接耳地谈论。

“陆医师是咱们这里最帅的医生,当然,裴博士也相当英俊啦,只是裴博士毕竟已经是中生代了,还是陆医师比较适合我们。”

裴博士──

心采一愣,她们叽叽喳喳说的人是指她父亲裴恩州吗?

好……坦白,居然说她父亲是中生代,而且魅力不及陆磊,不过,这也是实话啦。

“专业而冷静的风采,真是令人百看不厌,心折又心动,我们真的不能没有陆医师。”有个漂亮的护士又说了。

“反正陆医师不会看上你,别作白日梦了。”

护士们终结谈话作鸟兽散,因为陆磊正朝她们的方向走过来,目标当然不是这群对他心猿意马的白衣天使,他走到了心采面前。

心采霍地站起来,像个被罚的小学生站在他面前,把眼睛和头都垂得低低的。“你──忙完啦?”

他还在生她的气吗?气她刚刚的不听话,害他耽误了工作。

“要不要吃这个?”他若无其事的从白袍口袋里拿出一包黑黑的东西,一团一团的,其貌不扬。

看来他是不气了,心采也就很放心的拿了一块丢进嘴里。

“恶──”她忍不住思心的吐了出来,东西已经吐在掌心里了,可是还有满口油腻的膻腥味。

“很难吃吗?”陆磊自顾自咀嚼着,似乎觉得挺美味。

“这是什么?”心采瞪视着掌心里的黑团,刚刚她咬下第─口的时候,觉得其硬无比。

“鹿肉乾。”他轻松的说。

她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想,除了牛肉乾与猪肉乾之外,她真的无法再接受别种肉乾。

她扭曲压抑的表情让他满意的笑了,已经达到了捉弄她的目的。

“都一点多了,你饿了吧,我们去吃午饭。”他脱掉白袍,急诊柜台里的护士满心欢喜的接了去。

心采跟上他矫捷的步伐,看来他是真的已经完全不生气了,她的脚步顿时也轻快了起来。

她比较畏惧像紫堂夏那种传说中连生气都可以没有情绪、不让人察觉的怪人,她自小就在优雅如假人一般的母亲麾下生活,一想到后半生也要陪伴一个冰人丈夫,她就不想活过五十岁。

陆磊带她走进一间正宗日本猪排饭餐馆,里头没什么人,两人挑了靠窗的位子坐下,点的餐点很快就送来来了,顿时香味四溢。

“刚刚很对不起,我口气太凶了。”陆磊切着美味的猪排说道。

他的道歉让心采想唱歌,她露出清丽的微笑,柔声说:“没关系,是我不好。”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温柔?”微笑在陆磊嘴角扩散,他打趣的望着脸色一僵的她。“这可不像我所认识的裴心亮哦。”

他的话让心采顿时像被雷劈到。

“我是……本来就是我的错,所以我……没理由凶。”她慌的语无轮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老天!她完全忘了要扮演心亮这回事,陆磊该不会已经看出来了吧?

“被我骂了,你既没有发火,吃饭又这么秀气,你是哪根筋不对?”陆磊盯着她,眼里有着调侃。“谈恋爱了吗?所以才变得温柔。”

“哪……哪有?”心采眼睛看着玻璃杯,回避着他带笑的黑眸,有点坐立难安。

偏偏陆磊一直盯着她看,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大口大口的吃着猪排饭,以示自己的豪爽。

半晌,就在她快把整盘猪排饭都扫进胃里之后,他不疾不徐的磁性嗓音传进她耳里──

“你不是最讨厌吃猪排饭吗?还吃这么快?”他似笑非笑的戏谑她。

瞬间,东方佳丽俏脸一红,呼吸道差点被米粒呛到。

心采臊赧着脸,想找地洞钻。

都怪她对心亮的“识人不清”,才会造成这种后果。

可是,为什么她觉得陆磊好像故意在捉弄她?不然为何要等她饭都快吃完了才说。

难道,他知道了些什么吗?

※※※

夜晚,心采专心的在阅读她父亲的著作,看着看着,对她父亲的崇拜又更加深了许多。

她觉得她父亲好伟大,能够在这么资源缺乏的地区从事医疗工作,这种情绪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偏偏母亲不能让解,造成她们姊妹必须各分东西的命运……

“公主,你别玩了。”

公主庞胖的身躯不停在她脚边磨蹭,不时恬舐她的脚踝,害她痒得不得了,无法专心阅读。

还没见到公主之前,她还一心想像它是只可爱的博美或吉娃娃,心亮又给她取这么秀气典雅的名字,谁想到会是只庞然大物,跟匹马没两样。

人家都说狗的嗅觉最灵敏,不知道公主嗅出她不是心亮了没有?

公主知道她跟心亮不同的地方在哪里吗?为了扮演心亮,她可是狠心剪掉了十公分的乌亮长发哩,牺牲很大。

不知道心亮回到京都之后,她们母亲有没有责备她把长发剪了?

她想一定会的,她们母亲最注重她的仪容问题,没有经过母亲的许可,她就连修剪头发的自由都没有。

“哈喽!心亮!今天进了好多货,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费娃跑了进来,她是个黝黑但清秀的尼泊尔小姑娘,家里经营银饰店,就开在裴家巷口。

费娃很够意思,每回新货到,总会让心亮先挑喜欢的饰品,她跟心亮两人挑剩的才拿会到店里摆售。

“都好漂亮。”心采欣赏着那些别致的饰品,她从来没有戴过这类东西。

她的首饰都是精挑细选的名家精品,其中好多都是特别订作的,除了她之外,没有别人有。

“我看你戴这条蓝色的项链很出色。”费娃笑嘻嘻地把一条项链放在心采胸口比试。

心采也学她,把一副耳环放在费娃耳垂边比来比去。“你戴这副黄水晶的耳环也很不错。”

“你戴更好,你耳朵漂亮嘛。”费娃笑嘻嘻的说。

“你戴啦,比较适合你的发型,还有这个,你戴这只银绿色手链也很好看。”心采兴致勃勃的在费娃身上比来比去,玩的很开心。

虽然由子跟她之间也不像主仆,可是因为监视的人太多,由子也不敢放肆的跟她打成一片。

能够有个朋友的感觉真好,她好羡慕心亮,不但有费娃这么可爱的朋友,还有塔安这个死党,更有陆磊这个……哥儿们……

想到陆磊,她犹豫了一下。

她总觉得陆磊很难定位,他对她,好像不像心亮所形容的像哥儿们或姊妹淘有时他盯着她看的眼神更是令她怦然心跳,胸口好像有小鹿在乱撞。

心亮难道没有它这种感觉吗?

还是心亮也喜欢陆磊,只是没有告诉她罢了。

她蹙了蹙眉。

“也”?为什么她要用“也”?难道……她喜欢陆磊?

这个发现使她瞪大了眼。

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喜欢陆磊?

她摇摇头,连忙赶走脑中奇怪的想法。

他们才认识两天,哪有这样就喜欢人家的?这样太随便了,她跟紫堂夏都订婚了也无法产生半点情愫,在她的认知里,男女之间要产生感情是很难很难的事。

“哇!心亮,你戴这串好像葡萄一样的项链看起来好高贵哦!简直比我们尼泊尔公主还漂亮!”费娃夸张的笑闹。

“会吗?”心亮依言戴上葡萄项链,还真的颇有几分异国风情。

两个女孩子嘻嘻哈哈地玩了起来,公主好像也感染了愉快的气氛,狂疯在房里奔个不停,一点女性的矜持都没有。

“叩叩”俐落的两声,陆磊推门进来,看到房里乱成一片,他勾动唇角,倚着门的姿态悠闲而慵濑。

“你们两个真野。”陆磊笑了笑。“心亮,今天早点睡,明天我要去周边山城的医院,要去好几天,教授不在,不能把你留在家里,你跟我一起去,清晨四点就要出发,你自己准备行李。”

“知道了。”

心采的俏脸不争气的漾染着绯红,雪肤也透着羞红,全拜他那令她不解的炙热眸光所赐,如果他不要再这么看她,她会正常一点。

陆磊走了,费娃垂涎地望着他挺拔潇洒的背影,心心闪亮的眼眸才停止发电,不过她立即就哀怨地哀嚎起来。

“哦!心亮,你真好,可以跟陆医师出去,我也好想跟你们去哦,不过陆医师不会答应的。”

心采不解的看着费娃,难道费娃……喜欢陆磊?

“我好喜欢陆医师哦!”费娃很戏剧性的喊了出来。“到底他什么时候才会注意到我?”

“费娃……”心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费娃,因为……她心里也有点乱。

费娃悄悄叹了一口气。“我想陆医师大概永远都不会注意到我了,我还是认命一点,跟沙普、道奇他们去约约会好了。”

“不要这么悲观,费娃,你……你可以的。”心采说着自己也一点都没有把握的事。

费娃可以?可以什么呢?让陆磊喜欢吗?

“你不要安慰我了。”费娃认命地说,“不说医院里那些对陆医师爱慕有加的女医生和女护士,还有那个拒绝了九王子的求婚,而表明了只想嫁给陆医师的首富之女,我们就说说上次陆医师救了命在垂危的杜儿兰公主那件事吧,公主对他倾心的要命,我一个小小的银饰铺老板女儿,怎么比得上公主嘛。”

心采听得眼花撩乱。

他救过公主?公主还对他倾心?

费娃撞撞心采的肩膀,唤回她的失神。“喂,你不说话就是默认我比不上公主喽?是不是?”

“不是……当然不是……”心采连忙说道,“天生我材必有用,你不要气馁,只要你有那个心,就一定会成功。”

费娃听了没有高兴,反而用一种古古怪怪的眼神盯着心采看。

“怎么了?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心采被费娃看的有点志忑不安。

“心亮,你今天怪怪的耶。”费娃皱着眉头,表情严肃,像个学者。

心采勉强笑了笑。“怎么怪?”

“你今天好温柔哦,居然还一直安慰我。”费娃哼着挑挑眉。“以前我每次在抱怨陆医师不注意我的时候,你都说我癞虾蟆别想吃天鹅肉,就算陆医师得打光棍一辈子,也不会娶我这个小黑人,因为晚上熄了灯,他会找不到我在哪里。”

“什么?”心采的唇角微微的怞搐,心亮怎么可以对费娃说那种话?这两个人真的是好朋友吗?

她真的、真的没有话可以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