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速报吴侯!约曹操共击关羽!(下)

黄昏,“隆兴号”商船已行到另一烽火台近岸处。

船上,“隆兴号”布幡在江风中荡漾。

橹手们仍是一色“隆兴”白坎肩。

马忠仍是商人打扮,立于船头观望。

天空,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天地间,明处,宛如灼金;暗处,浑如涂铅。暮色苍茫,形如巨幅彩绘。

江面,烟波荡漾,一江流金。

船头上,童箫挎着一个大包,在向烽火台上大喊。

“梅台监,在下乃陆口台守卫童箫,今搭乘荆州商船回城送信。贵台兄弟可有信捎回?”

烽火台上,梅台监与守卫闻声,立即向下回应。

“有。你且上来吧。”

“好。在下这就上来!”

童箫在船上答完话,橹手便将船泊了岸,又搭上了跳板。

童箫上了岸,独自一人来到山上,进了烽火台。

童萧取了信,又笑盈盈地挎着大包上了烽火台。

梅台监见了,先开了口。

“信都收好了?”

“收好了。梅台监,请借一步说话。”

梅台监听了,随童箫来到一边。童箫便附耳低语起来。

“梅台监,您可知‘隆兴号’为何家商船?”

梅台监听了,摇了摇头说。

“我只知荆州甚多‘隆兴号’店铺,不知属何家。”

“‘隆兴号’乃荆州最大商号,老板潘雄,乃潘浚将军胞兄。”

梅台监听了,大为惊讶,忙说。

“噢?原来如此!”

童箫又神神秘秘地凑近梅台监,小声说。

“船上马管事,为人仗义,备受潘将军赏识。今特备了枝江美酒,欲见台监,不知台监肯不肯相见?”

梅台监一听,顿喜道。

“你为何不叫上来?”

童箫听了,笑道。

“在下岂敢?”

梅台监听了,立即道。

“那你还不快请?”

“好。”

童箫兴奋地应了,才向船上喊。

“马管事,梅台监有请!”

马忠与几个橹手听得童箫在上面叫,立刻兴奋地应道。

“好。这就上来。”

马忠等人抬着礼物,下船上山,不久来到烽火台门口。

守卫听梅台监有请,便开了门。

马忠进了门,又急忙招呼几个橹手。

“将礼物抬上来!”

四个橹手抬了两坛酒,另五个橹手捧着食盒,一起进了烽火台。

马忠与身后抬着礼物的橹手上了烽火台。

梅台监见了,立即欣喜地相迎。

“不知马管事驾到,有失远迎!”

马忠见了,也满脸堆笑道。

“梅台监客气。马某不请自来,恕我唐突!”

梅台监一副江湖气息,听了说道。

“哪里哪里!马管事乃贵客,梅某请还请不到呢!”

马忠听了,也立即显出几分豪爽气度,拱手道。

“贵客不敢当,只是日后常常沿江来往;梅台监家中若需捎些生意,马某倒是可以效劳。”

梅台监一听,顿时喜出望外,立即拱手道谢。

“如此,梅某先行谢过!”

梅台监欣喜一揖,随即大喊。

“摆酒!”

马忠听了,立刻说。

“梅台监且慢。酒我已备,乃枝江美酒,且有绝味鸭脖佐酒。如何?”

梅台监一听,更是欣喜难抑,忙说。

“马管事尽备美酒佳肴,自然更好!只是如此,在下受之有愧了!”

马忠听了,笑了笑说。

“小意思,何足挂齿?”

马忠说完,又向随行橹手一挥手道。

“抬过来摆上!”

随行橹手立即将美酒与食盒摆在了案上。

马忠反客为主,请梅台监坐了,便起身敬起酒来。

“梅台监,请!”

入夜,正当烽火台中众人开怀畅饮之时,船上舱门开了,全副武装的吴兵,蜂拥而出!

烽火台中,一个守卫在黑暗处一边吹口哨一边撒尿

一支短刃悄悄逼近了他。

短刃突然一抹,守卫的口哨立止,人也一软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梅台监正在与马忠开杯畅饮。

梅台监喝得兴起,与马忠称兄道弟起来。

“马兄,他日过此,一定留步,容小弟相报!”

梅台监颇有豪气。

马忠听了,也欣然而应。

“那是当然!有梅兄在此,小弟岂敢怠慢?梅兄,美酒难得。不当值的弟兄,也赏几碗喝吧!”

梅台监听了,犹豫不语。

此时,马忠看了看室内守卫,不少人都显露了强烈的喝酒**。

马忠见梅台监犹豫不语,手指众守卫笑了笑说。

“梅兄赏碗酒喝,弟兄们日后便更加卖命,是不是?”

众守卫听了,一齐兴奋地答。

“是!”

马忠听了,笑对梅台监开了口。

“梅兄!弟兄们不当值,又不多喝,何必多虑呢?”

梅台监看了看众人馋酒的样子,才开了口。

“那好,每人且喝一碗!”

众守卫闻之大喜,急忙道谢。

“多谢台监!”

梅台监听了,笑指马忠,说。

“如何谢我?当谢马兄!”

“多谢马管事!”

马忠一听众人道谢,爽声而笑道。

“何必言谢!下次我来,定多捎几坛,大家一醉方休!”

众守卫听了,更喜,纷纷兴奋地说。

“好啊!我等先谢了!”

众人笑语喧哗,室内气氛更加热烈。

此时,烽火台外山上,吴兵正在纷纷潜行上山。

烽火台中,四个橹手正在换守卫衣装。

室内,众守卫在欣喜地边喝酒边赞叹。

“这枝江酒,果然妙不可言!”

一个守卫说罢,众人立即欣喜应和。

“是啊是啊!真是妙不可言!”

四个换了守卫衣装的橹手,一齐上了烽火台,各自走向一个守卫。

“四位,台监令我等来换防,让四位也去喝碗美酒。”

一个守卫听了,顿生疑色,立即问道。

“你是何人?声音为何不熟?”

四个橹手一听,情知不妙,乘守卫尚未反应过来,便一人一个,立即结果了四个守卫。

室内,一个橹手在抱着坛子与守卫倒酒,只倒了半碗就没酒了,忙对马忠喊道。

“马管事,酒没了。”

马忠听了,忙道。

“噢?没酒了?去!再抬两坛来!”

“是!”

四个橹手闻令,立即转身而去。

四个橹手下到烽火台门口,见门上锁了两把锁。

两个守卫看着他们问。

“四位何事?”

四人还未答话,上面便传来了梅台监的声音。

“彼等去船上抬酒,且开门吧!”

两个守卫听了,立即掏出钥匙各去开锁。

就在守卫开锁之时,被橹手立即结果了。

两个橹手立即换上了守卫的衣装,然后开了门。

另两个橹手出了门,将白坎肩在空中晃着。

潜伏在门外的吴兵立即轻脚轻手地撞踵而入。

烽火台中,一个守卫去解便被绊倒了。

他倒在一个人身上,双手按到了地上湿漉漉的东西。

他一闻,闻到了血腥味,大声惊呼起来。

“呀!是血!”

他顿时明白自己是倒在了一个死人身上,立刻吓得嘶声尖叫起来。

“啊!杀人了!杀人了!”

梅台监闻声大惊,霍然而起,“唰”地拔出刀。

众守卫也大惊失色,人人拔刀在手。

这时,全副武装的吴兵蜂拥而入。

梅台监与众守卫见了,更惊。

被死人吓昏了的守卫尖叫着奔进来,仍嘶声大叫着。

“杀人了!杀人了!”

但见了室内情景后,他一下惊呆了,随即软绵绵地滑倒在地上。

梅台监看看不断拥入的吴兵,又看看马忠,浑身不由自主地抖动。

此时,马忠仍淡笑着说。

“梅兄,实话相告吧,沿江烽火台,我东吴已全都拿下。此台大门与台顶,也早为我严控。梅兄只要放下刀,我保汝等无事。”

梅台监看看马忠,又看看满室的吴兵,手中的刀慢慢滑落到地上。

众守卫手中的刀,也慢慢滑落到地上。

曹操在帐中踱步思索。

“我之亲笔信,已射入营中,云长为何不见动静呢?”

曹操继续踱着,思考着,突然有了主意,心中暗喜道。

“我将孙权之书投去,不由云长不信。”

曹操想着,高声叫道。

“来人!”

关羽在帐中看地图。

一士兵又送来一封信。

“君侯,又有信射进来。”

士兵将信呈给关羽。

关羽接过信打开,不禁大吃一惊,心中惊道。

“呀!孙权给曹操之亲笔信!曹公如此,意欲何为?”

关羽再接曹操来书,疑惑不定,心中想道。

“曹公定是见我不信,便将孙权亲笔信送来了。如此看来,孙权约他攻我是真。既然如此,为何至今不见东吴兵动?孙权约曹操,自己却不动兵,难道是助曹操施诈,以解樊城之围?”

关羽想来想去,难有定论,又聚文武于帐中,共议来信之事。

众人见了孙权亲笔信,尽皆大惊。

关羽一见,已心中不悦。

关平见了孙权约曹操之亲笔信,立即忧心如焚,忙道。

“父亲,曹操将孙权之亲笔信都送来了,一是以示其诚,二是此事已急。今荆州空虚,父亲可要当机立断啦!”

关羽听了,却很不以为然,但他仍平静地分析着。

“今吕蒙病笃,东吴未曾调兵,沿江亦未举火,荆州平静如常,而樊城却日见危急。汝等也不想想,今急者非我,而是曹操。曹操此时此举,怎是示诚?分明乃联手孙权施诈,以解樊城之围也,汝等何必惊慌?”

众人听关羽竟如此说,一个个面面相觑。

此时,王甫心中更是不安,立即说。

“君侯,曹操亲率四十五万大军,驻扎阳陵坡,距樊城不足百里,却并不攻我,反而一再警示,所言之事,不可不防呀!今荆州兵少,万不可大意呀!”

关羽觉得,自己刚才之分析已十分清楚,众人听了,却尽皆不理,顿现不悦之色,立即说道。

“适才我已说过:今吕蒙病笃,东吴未曾调兵,沿江亦未举火,荆州平静如常,而樊城却日见危急。今急者非我,而是曹操。曹操此时此举,怎是示诚?分明乃联手孙权施诈,以解樊城之围也!话已明白,汝等为何不听呢?再说,曹营诸将,早为我吓破胆,谁敢攻我?纵是百万大军,又当如何?今荆州平静,当早取樊城为上才是啊!”

关羽反复解释,越说越怒。

关平见关羽全然不思荆州之危,顿时急了,叫起来。

“父亲!荆州若失……”

关平才说到这里,关羽便恼怒起来,挥手怒道。

“好了!休再议了!且都散去吧!”

关羽说完,起身而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神色怏怏,一言不发。

此时,吕蒙已暗中拿下了沿江烽火台,正在面对数百名守卫烽火台的荆州降兵训话。

梅台监也在降兵之中。

“汝等听着,本都督将在汝等中,选一百人去叫开荆州城门。待本都督破了荆州,再论功行赏。愿者出来!”

荆州降兵听了,无一人动。

吕蒙见荆州降兵竟无动静,又开了口。

“愿者出来,先每人赏银十两。待本都督破了荆州,再论功行赏。”

荆州降兵中一阵**,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仍无人动。

马忠见了大怒,吼了起来。

“汝等为何不动?想死不成?”

梅台监见马忠逞威,也吼了起来。

“对!我等乃荆州土人,死在荆州,强似他日为东吴驱使,战死异乡,为孤魂野鬼!”

众降兵听了,也齐吼。

“对!我等死在荆州,强似战死异乡!”

马忠听了大怒,冲过去抓住梅台监,拖出来便要砍。

吕蒙见了,立即吼住了马忠。

“慢!马都尉退下!”

马忠听了,只好一掷,将梅台监推倒在地,愤愤地退了回来。

梅台监又站起来,挺身而立,怒视着马忠。

吕蒙见了,又开了口说。

“无论汝等去不去破荆州,待本都督破荆州之后,都将尽释汝等。愿从军者,与吴兵同等;愿返家者,任其返家,绝不滥杀一人!”

梅台监听了,看了马忠一眼,开口道。

“你是如此说,你的部下会如此做吗?”

众降兵也一齐看着马忠,叫起来。

“对!你的部下会如此做吗?”

马忠一脸恼恨,也盯着梅台监。

吕蒙看了马忠一眼,提高了声音,大声说。

“我乃大都督,总督东吴兵马,所言便是军令!东吴将士,谁敢抗命,军法从事!”

梅台监与众降兵听了,这才不作声了。

吕蒙见降兵静下来,又开了口。

“我选一百人,愿者,每人赏银百两。”

降兵中又一阵**,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突然,一人跑了出来。

随即,人人争相跑出来。

最后,只有梅台监一人立地不动。

吕蒙见了,指着梅台监问。

“汝为何不动?”

梅台监见问,昂然答道。

“我乃台监,不慎使部下蒙难。若大都督愿每人赏银百两,任其自去,我愿一人去叫开城门。”

吕蒙听了,惊异地看着梅台监问。

“汝一人便可叫开城门?”

“自然。一人去叫,反比百人去叫更好。”

吕蒙一听,殊为不解,问道。

“为何?”

梅台监听了,答道。

“烽火台守卫,非令不可擅离。若遣百人,城中必疑。”

吕蒙一听,心中一惊,暗想。

“我只想用降卒叫开城门,不想险些误事!”

吕蒙想着,忙对梅台监开了口。

“本都督允你之请。你何时前往?”

梅台监听了,心中暗想。

“吕蒙率大军,已兵临城下。今荆州空虚,必破无疑。于今之计,破城之后,保军民平安要紧。”

梅台监想到此,才开了口。

“我有一事,大都督得允我,我方即往。”

吕蒙听了,忙问。

“何事?”

梅台监说。

“破了荆州,不伤军民,不劫财物。”

吕蒙听了,没丝毫犹豫便开口道。

“允了!”

吕蒙随即站起身,高声传令。

“本都督现即传令:若破荆州,如有妄杀一人,妄取民间一物者,定按军法论处!荆州原任官吏,并依旧职!荆州原驻兵马,任其自去!”

吕蒙传过令,又看着梅台监说。

“本都督之令已下,你一人能叫开城门么?”

梅台监答。

“能!我表兄为东门守将,自能叫开。”

吕蒙听了,大喜道。

“好。与降卒颁银,人人百两!”

在场吴兵一听,一阵**,然后一哄而上,围了过来,人人面露愤懑之情,纷纷叫道。

“大都督,降卒且人人发银百两,我等为何不发?”

吕蒙听了,淡淡一笑道。

“汝等谁能叫开荆州城门,休说百两,便是千两万两,本都督也赏。汝等能么?”

众吴兵听了,个个面面相觑,无言而退。

吕蒙定了破荆州之计后,马忠便乘着夜色,领着不少吴兵,悄悄潜到了离荆州城很近之处。

马忠让队伍停下,悄悄观察起来。

夜色中,荆州城轮廓清晰,城上不闻动静。

马忠挥了挥手,率先悄悄潜向荆州城。

众吴兵也纷纷潜向荆州城。

马忠领着不少吴兵,相继悄悄潜到护城河边。

马忠再停下观察。

城上仍不闻动静。

马忠挥了挥手,轻轻滑进了护城河,潜入水中。

众吴兵也纷纷滑进护城河,潜入水中。

马忠潜到对岸,又伏岸观察了一会儿。

城上还是不闻动静。

马忠悄悄爬上岸,挥了挥手。

众吴兵也纷纷爬上了岸。

爬上岸的马忠,又观察了一会儿。

城上动静全无。

马忠挥了挥手,又潜向城墙根。

上岸的吴兵也纷纷潜到城墙根下。

马忠潜伏在城墙根,又观察城上。

城上仍动静全无。

马忠挥了挥手,便向城门潜去。

吴兵相继潜向城门。

马忠率不少吴兵潜到城门后,便悄悄潜伏到城门两侧。他们身后,仍有吴兵陆续潜来。

此时,梅台监一人打着火把,急步走向城门,他边走边想。

“我爷爷久病,表哥已知。我便以探爷爷之病为由叫门,方易奏效。”

梅台监想着,到了吊桥前,停下大喊。

“表哥,我乃梅枢!我回家探望爷爷之病,快开门吧!表哥,我乃梅枢!我回家探望爷爷之病,快开门吧!”

城门外,马忠在紧张地观望着城上动静。

这时,城楼上传来了梅台监表哥的声音。

“表弟,你爷爷天晚前便过世了,你如何才回来呀?”

梅台监并不知爷爷已过世,一听,哭了起来。

“我回得太晚,没能给爷爷送终。表哥,快开门吧!”

“好。”

梅台监的表哥在城上答道。

这时,潜伏在城门外的马忠悄悄地挥了挥手。

潜伏城门外的吴兵立即做好了行动准备。

这时吊桥在向下放。

吕蒙率人马潜伏于城门外,正紧盯着吊桥。

吊桥着了地,梅台监上了吊桥,走向城门。

潜伏城门两侧的马忠和吴兵,神色紧张地一会儿盯着梅台监,一会儿盯着城门。

城门开了。

梅台监进了门。

城门还没来得及关,马忠便领着吴兵,一拥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