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树林云,敞亮官道,萧若云远远看见霍毅,激动得满面霞光,招手大喊:“我回来啦~~~”

“咳咳,看到了。”霍毅示意身后的一字排开的二十八骑灿烂的笑容收敛点,仿佛看见萧若云就是烤鱼。

其实,人家特地准备了欢迎节目,为首的季亮单骑上前,抚掌为喇高喊:“萧兄弟,听好了!一”

萧若云傻眼:啥?

二十八骑齐声呐喊:“快!”

浑厚浓重的男音差点把萧若云震下马。

季亮激情四射,挥舞双臂指挥那群跳脱小子:“一二――”

“快快!!”

“一二三――”

“快快快!!!”

二十八骑齐喊:“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

我咧了去,原来是拉军歌啊,这种场合,真是……

“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好焦急!”

“萧若云有没有,来一个!”指挥员示意拍手停下。

这等气氛怎能破坏,萧若云很给力,正声嗓子:“对面燕山的,听好了――”

“日落西山红霞飞,若云北使把家归,把家归,风展旌旗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咪索拉米多,拉索米多若,歌声飞到京都去,百姓们听了心欢喜,夸咱们歌儿唱的好,夸咱们神箭属第一~”

季亮问道:“够不够?”

后面起哄:“不够~~~”

“让不让?”

“不让~~~”

“萧若云,来一个!萧若云,来一个!”

还来玩,时候不早了。

王大人青面龇牙:道德败坏,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二八敌一,萧若云拗不过,嘻笑问:“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霍将军,你纵容属下拦路,想‘打劫’啊?”

霍毅前倾,单手撑下巴,打哈哈:“今天就拦你了,怎么招,你奈我何?”

萧若云又唱:“冬瓜皮,西瓜皮,燕山连军耍赖皮!”

“东呱呱,西叫叫,萧若云,扭扭捏捏不像样,像什么?像姑娘――”那姑娘特地喊拖长,意味深长。

萧若云连忙抗议:“人家本就是姑娘!”

“咦――”二十八骑唏嘘,摆明不当回事。

二十八骑都是十五六岁少年儿郎,算不得调戏,更有一种玩伴嬉闹之意。萧若云暗想:除了马术训练见过,出行城门遇过,两次几乎没说话不太熟的,就料定她会买账?郁腹忍耐,又唱了一回,这些人还是不让过,故意的!

换作其她姑娘早就羞赧落泪,可萧若云是谁?她策马向前,团团作揖:“萧若云遇各位英勇壮士(泼皮无赖),实乃三生有幸,今事繁忙不敢懈怠,不如改日再续,劳烦各位请谅。”邹邹的官话没把她酸掉牙。

霍毅不为所动:“则时不如撞日,前些埋了几盅桃花酒,五月正好出窖,萧兄弟不肯赏脸?”

秀才遇到兵,有礼说不清。

霍毅有时再聊赖也不会拎不清情况,今天存心跟她过不去,到底哪根筋抽了。

萧若云气馁过去,好言妥协央和:“大将军,好兄弟,我哪里得罪你了,竟这般设难题,今天实在不行,放小的一马,改天定当赔罪啊。”

“今天就不能放你这马。”霍毅拉过她的缰绳,牵到对面。

“王大人,本将与萧弟还有些事了,请大人回京复命吧。”暗示萧若云把国书交出来。

为什么?她的成果!誓死捍卫!

让你拿出来就拿出来,要奖状要表扬以后多得机会。

萧若云磨蹭半天,还是稳稳奉上筒书。王大人数日黯淡无光的眼睛刷的铮亮,不顾对面的黑脸,笑呵呵风噬卷走。

“萧大人,本官先行一步,替你向皇上请辞解释。”反正是临时官员,复命与否都不重要了。

“多谢大人。”萧若云再不爽面子要做足,王大人哼声很受用。

“季亮,护送大人。”

“是,将军,大人请。”

王大人冲鼻子横眼,虽略不满霍毅做主,可萧若云跟回去请功,让他更不爽,到底是燕山左卫二十八骑护送,长脸。

萧若云眼睁睁看王大人等人逐渐消失在官道口,只剩她二人,屈怒难掩,直接给霍毅一拳:“都怪你!”国书被王大人拿走了,她做的一切都白费了,还担了个奉主不尊罪名。

霍毅也不受气,手碰手相撞,霍毅的铁拳哪是萧若云纤纤能承受的,一碰红肿一片,疼得龇牙咧嘴,眼花直冒。

“哼,不识好人心,你真认为我怀你前程,以后便生分吧!”

萧若云明里听出他有一丝生气,究竟气什么,她妥协道歉:“你总得说个一二,不明不白,我气不过,当然,对象不是你。”

霍毅恶狠狠掐紧萧若云后颈,如拎猫儿似的,眉眼似笑非笑:“你说一去都多少天了,现在才回来。”

“我不是遇到……啊啊,疼死了!有你当兄弟的,下手这么重!”萧若云张口便咬。

霍毅固定住,萧若云露牙半天都没咬到,沉闷道:“放手。”

“京都风云变化,你倒乐得逍遥。”意指她跟穆朗那档子事,燕山影探不是虚的。

“你今天去见皇上邀功,明天就会被礼部扔出去,你真认为凭一封国书在朝廷站得住脚?”

“没有,至少记份功吧……”

“这功你不能拿。”确认是拿不了。“除南溟国出了个嘉阴长公主参政执权,自古女子从未参政前朝,尤其是东云。”

“就因为女子无才便是德?礼部参了我一本?”

“朝廷三品以上官员联名上奏,皇上还在折中考虑。”

“我成了众矢之的,九死一生还落个罪。”萧若云狠狠砸拳,果然天家无情,皇上利用完她就随便抛弃,皇帝需要朝臣,尹勋不会为她失臣心,她也是天真。

“若云,你为什么一定要入官为政,被人被法被职责所累,你天性自由,这不是好选择。”

萧若云低迷沉默,抬头望天:“有时候,我抱怨老天不给我机会,有时我又宁愿它不给其它选择,经历许多我明白,我只能往前走,义无反顾踏上这条路,对我而言,主动艰难险阻,也许,被动选择比主动选择更幸福。”

她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本该无忧无虑,到底经历了什么。

“唉,是我枉费了你一番心思。”

“算了,幸是你提点我,大哥,谢了。”一般人哪会淌这浑水。

“你看似执着,却又放得开,真不知你在想什么?”或者是想要什么。

萧若云故作沉思,忽而大悟:“我在想啊,怎么把你那些桃花酒全部喝光!”

“好啊,一窑子任你喝!不过喝醉了不送回。”就你那喝几口上脸的酒量。

“不怕,我有袋子。”萧若云神迹掏出麻袋,笑眯眯:“你说任我喝,没说什么时候喝,多谢了!”幻想搬空霍毅私酿,估计有许多好酒。

“……”

“哈哈,大哥,开路。”

“好,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