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一切都是罗敏这小丫头出的鬼主意。可能真跟她叔叔学了一点东西就自以为可以开店赚钱了。

“她叔叔呢?”薛华鼎问道。

“到广州去了。听说在一个电子厂当焊工。”舅妈马上回答道。

“可敏敏是一个女的,我还没有看见一个女孩开电器修理店的。”薛华鼎不好意思拒绝,只好从侧面迂回。

“女孩怎么啦?你们能干的我们能干,亏你还是大学生。我妈妈都比你开通。哼!不帮就不帮,说这么多萝卜咸菜干什么?”罗敏虽然嘴里这么说,但眼神还是乞求。

“这孩子,怎么跟你表哥说话的。他也没有说不带你呀。”舅妈当白脸。

薛华鼎知道表妹是一个朝天小辣椒,虽然没有什么尴尬,但不知道如何接她的话。

“那你为什么不答应?我们家又不是不给吃的。你在这里帮别人也是帮,为什么不帮我?我是你亲表妹呢。”罗敏的话又快又猛,让薛华鼎有点应接不暇的感觉,也让其他人感到好笑。

罗敏又要说,薛华鼎马上求饶,说道:“行了,行了,请打住。我同意我赞成我马上行动,行不?要不现在就出发?”

“这才是我的好表哥。表哥——,你真好!嘻嘻。”罗敏那个哥字拖的好长,嗲声让薛华鼎起了一声鸡皮肉。

姐姐推了罗敏一把,笑道:“我都受不了了,一个大姑娘的,害臊不害臊?”

舅妈也笑着道:“这死丫头,不答应的时候恶狠狠,一答应就这么蜜的掉油。”

罗敏女儿态十足地扭了扭身子,笑道:“表哥本来就是好人,我只是激一激他。是不?”

第二天一早舅舅一家就乘早班车回去了。薛华鼎也答应过几天后就过去,罗敏也知道他还有事倒也没有催:一是他要帮罗敏找一些资料,特别是常见电视机的电路图。最主要则是等他文凭的事情,他估计文凭这几天就会邮过来。

没有等几天,他的文凭就邮递过来了。看着这红皮小本,薛华鼎是百感交集,足足地盯了它十几分钟。

拿到文凭的薛华鼎就坐车到跃马镇舅舅家。因为六月初正值当地的梅雨季节,几乎天天都有下雨,隔不了几天就是雷雨交加大雨倾盆。客车到处都是泥泞污水,虽然只有短短的六十里路,可把薛华鼎累坏了。

舅舅家见薛华鼎冒雨前来,对他非常客气,罗敏更是形影不离缠着他。吃完中饭薛华鼎就开始辅导她看电路图。从辅导她的过程中,薛华鼎发现这丫头虽然聪明,但以前对电路图的了解却是不敢恭维,真不知道她叔叔是怎么教她的。也佩服她仅仅凭会用万用表会打开电视机机壳就发出要独自开修理店的勇气,真是无知者无畏!

到后来实在教不下去了,就让她把高中书籍搬出来,先从三极管、二极管教起。面对薛华鼎的苦笑,罗敏倒是放得开,一点也不在乎。按她的说法既然请老师自然是因为有很多东西要学,只要老师用心教,她总有学会的那一天,虽然时间多一点。

一个专心学一个认真教,几天下来二人都感到有点累。一天上午,罗敏见天气稍微好转没有再下雨了,就提议到外面走走,问一问那个修理店的转让价格,顺便把薛华鼎昨天写给陈春科的信给发出去。

薛华鼎当然巴不得,用自行车搭着罗敏朝镇上而去。虽然路面满是积水和污泥,但闷了几天他们心情却非常舒畅,一路打打闹闹,遇见商店就进去逛一逛,虽然什么也没有买,但罗敏还是兴奋地满脸发光。

只可惜到了那个修理店时,店门紧闭。从外面就可看出此店的不景气,门前全是垃圾,白色泡沫上书写的店名“跃马电器修理店”成了“夭马由哭修王”,没有充分的想象力你还真难知道它的真实名称。

问周围的人才了解到店主不想干,贴出告示一直没有人接手就懒得再等,干脆回家种地去了。如果要想接手必须到他家里去找他。

虽然二人都有点失望,但并没有损害他们多少情绪,按薛华鼎的意思这也许是一个好事,转让价格可以压的更低。但罗敏却没有这么乐观,因为眼前的萧条意味着开这个店的前途实在光明得有限。说不定开张之日就是赔钱之时。不过她没有说出来,反正现在好玩就玩一段时间再说,大不了不开就是。心里的阴云一闪即逝。

二人嘻嘻哈哈地推着自行车步行到了一排灰蒙蒙平房的邮电局前。整个邮电局除了水泥门楼和院子里那个近一人高的绿色大邮桶有点气势外,其他的实在不入眼。与东西两边围墙相接的水泥门楼比里面的那排平房远远高出一大截,上面是伟人书写的四个红色大字“人民邮电”,门楼左右两边是一幅对联,不过由于时代久远,红色的漆极大部分已经剥落,实在难以看清原来写的是什么字。门是由钢筋和钢管焊成的,左右各一扇,右边那扇还安有一张小门,平时供人出入,不过现在两扇大铁门都是大开着。与门楼进出口相连的是一个T字形沙石路,一个通向工作地点,一个通向平房后面,估计是职工住地或食堂之类,也一定是平房,因为薛华鼎站在大门口看不到后面有没有房子。

用于工作的这排平房从靠门楼的东边往西边数过去,依次为出售邮票收发包裹信件收发汇款的办公“大厅”、分拣报纸信件的分拣室、内部召开会议堆放大型物件的会议室、并在一起的两个电话间、交换机所在地的机房、厕所。

当然这些薛华鼎不可能一下看到,只能看见外面的门和窗户,仔细一点的话还可以看清几个门上悬挂的各房间的名称。

刚一迈进门楼,二人就发现里面非常的热闹。几个衣冠楚楚的人正在走廊着小声交谈着什么,平房前的沙石路上停着两台吉普车,看来吉普车跑了不近的路程,全身都是泥浆,车头正冒着股股的蒸汽。司机都没有下车,斜靠在座椅上,也许是累了休息,也许是正在待命准备随时出发。

薛华鼎和罗敏都放慢了脚步,奇怪地看着这些人。罗敏紧走几步挽住了薛华鼎的左胳膊,先看了一下那些人又转头看着薛华鼎。薛华鼎摇了摇头,他也只知道来的可能是当官的,因为现在这种吉普车一般都是官员乘坐,而且官也不是很大。

这是一个穿着邮电制服的中年人急匆匆地从机房走出来。走廊上的那些人立即盯着他,其中有人问道:“马支局长,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才从机房出来的人立即谦卑地笑着说道:“正在处理,正在处理。”额头上的汗珠清晰可见,他来不及擦只顾快走。很快他就走到平房后面去了。

“吡——吡——吡——”突然从会议室里传出几声奇怪而清脆的声音。

一个人小声说道:“又来电话催了。这BP机催魂似的…”

“听说这玩意几十里上百里都可以收到。”另一个人道。

“这东西平时是方便,有点事就这么催,够让人心烦的。”

没有多久,又响起了那奇怪的声音:“吡——吡——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