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席彬话的好像很强硬,不断打出政府的招牌来,但说话的语气却很软弱,给人一种心虚底气不足的感觉,他继续说道:“安全检查不合格就不能营业,这是我县政府的规定,也是上级对我们的指示,我无权更改!好啊,你去告。…,他答应的?他一个文化局的副局长,怎么可能有这个权力?…,我当然不信。既然他答应的,那你就去找他,找我没用!…,嗯?难道一点贷款你都怕?你不是不怕死吗?…,算了,软的硬的你只管使过来,我李席彬不是被吓大的。…,就是嘛,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还懒得接你的电话。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不会不知道。你一个做生意的连这点眼光都没有还做什么生意、开什么舞厅?…,你我是朋友,是熟人,我透露一句,只等这里的风头一过,你就可以经营。是的,我预计不出一周,你就可以营业,这总行了吧?…,嗯,明白就好。你给我把嘴巴关紧点,要是他出了问题,到时候不要怪我姓李的不客气。…,哼!你有几个钱?我说了不是钱的事,你也不要拉我下水。还有我要提醒你一下,行贿也是要负刑事责任的。…,你自己把舞厅搞安全一点,不说应付检查,至少你自己也放心一点吧?…,晾袍乡游戏厅起火的事你肯定听说了,死了人,谁日子好过?好了,不说了,你好自为之,不要动不动就哭叫,还贷款的事到时候我跟你打一个招呼。行了!…,我在防汛工地,忙不过来,酒就留到以后再喝,再见!”

说完,李席彬就挂了电话。最后这个“再见”二字说的倒是很干脆,关机动作也不拖泥带水。

听到别人隐秘的事。薛华鼎心里很不好意思,此时的他更加不想站出来跟李席彬打招呼。只希望他现在就离开这里,没有发现自己和董新如偷偷听到了他为别人开后门、许愿的事。

让薛华鼎无奈的是,卵石堆对面的李席彬并没有如薛华鼎所愿地马上离开,反而一屁股坐在卵石上,拿出香烟抽了起来。打火机点燃的声音、抽烟的声音、咳嗽地声音…不时从对面传来。

薛华鼎自己一动不动地躺着,心里担心董新如弄出动静,也担心自己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真要让李席彬发现他们在这里地话,自己非尴尬地面对他不可。他最后还是想好了一个对策:装睡。

正在忐忑不安闭着眼睛装睡的时候,薛华鼎自己这边的巡查队员从很远的地方把手电筒往这里照了过来。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这束手电光照的时间有好几秒钟。只是因为距离远,光线衰减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很淡了,只有一点点刺眼。薛华鼎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很快,灯光又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薛华鼎再次闭上眼睛,却听到对面的李席彬站了起来。接着又听到他叹了一口气,骂了一句妈的,没有一个人办事让人放心的。s老子迟早会死在你们手里。”然后慢慢地走了。

薛华鼎轻轻嘘了一口气。

直到李席彬地脚步声过去好远,再也听不到了,董新如才转了一下身,小声在薛华鼎耳边说道:“是李县长吧?他好像有什么事。”

薛华鼎哪里敢在一个乡镇干部面前说自己同事叫领导的坏话,只好模棱两可地说道:“哎,人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政策不能违背,朋友又要照顾。我想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今天走路这么辛苦,我实在想不到他还亲自带队巡查,李县长的责任心真是强啊。”

董新如显然没有想到薛华鼎小小年纪城府还这么深。竟然给自己打马虎眼。他从李席彬的话里发现了不少问题,但作为下级的他没有胆量和也没有权力去追查这事。见薛华鼎把话题转到防汛上,就顺着他地话说道:“是啊,到底是县里的领导,都以身作则。”

薛华鼎站起来,说道:“他们要来了,我们迎上去?”

“拉我一把。我这屁股只有碰了东西就离不开了,呵呵。”报的一样,从早晨开始就一直下大雨。薛华鼎只睡了四个小时就起来了。一边刷牙心里一边想道:“这天气预报还真是怪,好的预报不灵,坏的却说得这么准。”

不说薛华鼎心里忧郁不已,就是房子的女主人也是一脸的担忧。见薛华鼎刷了牙,就递给他装了温水的洗脸盆。问道:“薛乡长。你说这大堤没事吧?”

薛华鼎信心满满地说道:“没事。这么宽的堤能有什么事,还有我们这么多人守着。你就放心吧。”

“以前我爱人也是这么说。可我还是有点担心…”说着,她到一边扫地去了。

随便吃了一点厨房师傅留下的饭菜,薛华鼎披上塑料布又走入了大雨中。爬上大堤,他发现今天地水位又上涨了不少,水面离堤面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正要朝在大堤面上来回值守的董新如走去,薛华鼎感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几下。他拿出来一看,是防汛指挥部的联系电话,让人不解的是,它响了二下铃就挂了。

薛华鼎想也没想就按下了发送键。对方也很快接了电话,问道:“请问你是薛华鼎薛助理吗?”

薛华鼎反问道:“这是县防汛指挥部的值班电话吧?”

“是的。我们有一个情况向你通报一下。请问你是薛华鼎薛助理吗?”对方郑重其事再次询问。

“我是薛华鼎。”薛华鼎也认真回答道。

“薛助理,你好。跃马镇北面大堤今日早晨九点四十五分发现了一处管涌,目前正在进行处理。县委书记朱贺年也在赶往出事途中,他指示你们加大巡查力度,确保大堤万无一失。相关消息请注意保密,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慌乱。”对方道。

“知道了。”薛华鼎回答完,对方就挂了机。

薛华鼎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才九点五十八分,也就是说管涌发生地时间才过去十几分多钟:“信息通报真是快啊。但愿我这里不出现管涌。”

薛华鼎的心愿是实现了,但他并没有庆幸多久。旁边的那段大堤却出现了管涌。时间发生在下午五点钟左右,正是洪峰经过这里的时候。

当时他和董新如带着一班子民工都守在大堤上。有点惊恐地看著离堤面不到一米的洪水慢慢地朝东流去,浑浊地洪水里漂浮着大量地芦苇、西瓜、烂木等垃圾。

突然远处有人大喊:“管涌了!”

“出水了!快来人!”

按照应急方案,薛华鼎作为现场最高领导,马上命令道:“董党委,你带值班人员继续巡查。”

董新如如军人一般大声回答道:“是!”

薛华鼎大手一挥,对聚在大堤上地民工道:“休息不轮班地人马上拿上工具,随我来!”

当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到李席彬蹲点地那段大堤时,那里的人却是还是乱哄哄的。一堆人围着一块棉花地在叫喊着。有的人在喊运泥巴来,有的人喊搬石头来…

出事现场显然缺乏统一的指挥。更没有统一的行动。

薛华鼎急了,顾不上喘气就大声喊道:“我是县长助理薛华鼎,这里谁是领导?”洪亮的声音一下压住了那些乱喊乱叫者,大家都把目光看着年纪轻轻的薛华鼎。

过了三四秒钟,还没有人回答,薛华鼎正要宣布自己接管这里地抢险指挥权时,一个胆怯的声音说道:“我是带队的村长郭大卫。我…”

薛华鼎大声命令道:“你马上带你的人运沙袋。快!”又转身对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命令道。“曹主任,你带人装沙袋!”

说着,又大声喊道:“快点!”

二部分人都轰然一声跑开。急急忙忙按照各自的领队朝堆放砂石的地方跑去。有了薛华鼎地指挥,大家都镇定多了,没有了刚才的慌乱。

看他们跑开之后,薛华鼎一个人朝出事地点快步走去。出事地在二栋砖瓦平房中间的一块棉花地里,离堤脚大约二十米左右地方。薛华鼎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这块生长茂密的棉花苗出现了管涌的。如果不是这些民工踩出了一条条路,不是看热闹的人指点,他还一时还真发现不了这股小水柱。

薛华鼎走近之后才真正看清这个亮闪闪的小水柱。喷出的水没有堤外的洪水那么浑浊,但也算不上清澈。水柱冒出来不是很高。冒出地面只有十几厘米高,手指粗细,有点软弱无力地与棉花苗叶碰撞着。不说薛华鼎,就是周围看热闹的妇女、老人和小孩对此也有点不以为然,全没有那些防汛民工地惊慌。

但当薛华鼎仔细看过之后,心了开始急了起来:出水的洞口在它的冲刷下慢慢扩展着、水柱越来越高,越来越有力…

已经掌握了一定抗洪知识的薛华鼎知道这只是管涌的前期阶段,只有措施得力、动作够快,才有可能将这个管涌控制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他观察的时候。不少民工陆陆续续地跑来加入抢险队伍。薛华鼎马上指挥他们将棉花地里半人多高的棉花苗全部扯掉,并让民工将背负来的沙袋沿冒水的洞口周围呈圆形摆放。

沙袋还只运来七八袋,喷出的水就已经增高到近半米高,水柱也大了很多。

薛华鼎有点焦急地大声对那个村长喊道:“你通知你们乡里领导没有?”

“我早就派人去了。”那个村长大声回答道。

正在这时,一大群民工扛着工具、拿着编制袋冲了过来。跑在人群中地李席彬大声喊道:“大家不要慌!马上按刚才说的行动!”

等他跑到冒水的地方看到薛华鼎之后。他大声说道:“薛助理。你也在这里?太好了。”

薛华鼎看到他来,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没有经验的他实在是心虚得很,只是不敢再民工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薛华鼎道:“李县长,这里请你来指挥。”

李席彬也没有客气,马上大声指挥起来:“泥土放这里!砂石放旁边!对!大家不要挤,来的走这边,去地走这边!棉花苗运到后面去!你,你,还有你,快点运!”

虽然泥土和砂石被民工们迅速运来,但在大堤内外强大地压差下,水柱还是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水也越来越浑浊…

薛华鼎看了一下,小声对李席彬道:“李县长,我们的围子是不是打小了一点?”

李席彬看了一下地形,苦笑道:“左边是房屋,右边是房屋,后面是鱼塘,我们没办法扩大围子啊。”

薛华鼎问道:“你认为围子要不要扩大?”

“最好是扩大,更保险…”说到这里,李席彬看着薛华鼎道,“你地意思是…”

薛华鼎点了点头道:“拆屋!”